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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邀你共进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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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暂告一段落。
西里尔收回信息素，防卫军们将嫌疑虫带走，会议室里瞬间空了大半，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道恩扣上自己的钢笔帽子，站起来。
他白色军装左胸前，数排彩色联排勋表十分显眼，金色绶带从笔挺的肩上垂落，象征功勋卓著的军装，穿在年轻挺拔的雌虫身上漂亮非凡。
这身军装的设计者，应该分外感谢这个时代能够有幸诞生这样一个，能完全展示这身军装风采的军雌。
西里尔这样想着，叫住了正往外走的雌虫。
“道恩阁下。”
其他军雌急急忙忙地从会议室鱼贯而出，害怕被雄虫叫住找事。
道恩停下脚步，看向迎面走来的雄虫。
虽然西里尔做着放松的姿态，薄唇上扬带着笑意，但经历了刚刚的事，谁都不会相信，在雄虫脸上看到笑容会是什么好事。
道恩低垂着眉眼，遮住了那双浅金色的眼眸。
“西里尔阁下还有什么事？”
西里尔上前几步，站到与道恩两步远的距离。
他以前认为道恩与大多数军雌没什么两样，冷漠、肃杀，不近人情，带着高级军雌的疏离感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谁也不被他放在眼里，即使是他的下属、同袍、赏识他的上级也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但现在却找到了与其他雌虫的一点不同：道恩对雄虫也同样不假辞色。
被无动于衷地这样漠视，除了让西里尔因为被冒犯雄虫威严而感到不喜之外，也让他从心底难得地生出了征服欲。
又因为这种复杂而又陌生的情绪，西里尔难得将自己的心思放到了雌虫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在道恩面前释放自己的魅力——要是能将这样的雌虫征服，那绝对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
西里尔笑得像带刺的血色玫瑰，额前的金色碎发垂到深邃的眉眼间：“道恩阁下，我难得来一次军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阁下一起共进晚餐？”
道恩对雄虫的孔雀开屛没什么反应，他拒绝和雄虫牵扯太多：“抱歉阁下，军部事务繁忙……”
道恩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了雄虫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外表银色的微型储存器，雄虫拿起时，指缝间特意露出他曾经亲手刻上去的文字：
CN11－9，黎明。
道恩深深地凝视着拿着储存器的雄虫，拒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雄虫敏锐地察觉到眼前军雌沉稳的情绪泛起了一丝波澜。
“或许道恩上将想要和我到审讯室里聊聊。”
西里尔隔着手套抚摸着微型储存器上镌刻的汉字，笑意化去后，凌厉的眉峰显得压迫感十足，“这上面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我会抽出时间和您共进晚餐。”道恩转变想法，顺从他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
晚餐时间。
偌大的大堂里，来用餐的军雌寥寥无几，一是因为这个时代营养剂泛滥，单纯用火烹饪的食物并不能达到军雌们的热量所需。二是今天刚刚发生的军部大动荡，各级军官都胆战心惊，根本没有心思来到这里用餐。
他们一起走进来，立即就吸引了军雌们的目光。
西里尔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被瞩目的感觉，没有展现出任何不适，他在窗口随便点了几份食物，还向给他递餐的军雌点头致谢，轻易就收获了一大群军雌们的好感。
“是西里尔殿下，怎么和道恩上将来军部食堂用餐了？”
“他好温柔，看来光脑上说西里尔殿下平易近虫都是真的……好羡慕道恩上将。”
“雄虫殿下陪着一起用餐，要不怎么说是我偶像呢……呜……”
“……”
这些基本都是无法接触到雄虫的军雌们才会说出的话。
道恩站在雄虫身边，他对这种议论声也司空见惯，自从他莫名其妙被宣布与西里尔订婚之后，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
点餐之后，两人找了个位置面对面而坐。
西里尔慢条斯理地摘掉自己的皮质手套，修长的手指拿起餐具，他的身姿端正挺拔，一举一动展露出自己的优雅贵气。
可惜，他面前的军雌完全不抬眼，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餐盘里的食物。
“道恩阁下。”
西里尔直觉他要是不主动开口，道恩整个用餐过程都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上将阁下，你对今天的事作何感想？”
这是一个突然的问题。
道恩凝视着他，审慎地开口：“阁下想听什么？”
西里尔唇角微勾：“我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你们军雌内部对于此事的看法，你可以随意说说，这里是食堂，不是审讯室，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道恩的表情泄露出一丝一言难尽，仿佛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西里尔对此轻笑一声，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绿色的煎肉，他的动作干脆利落，金属的刀叉与盘子相接，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将切好的肉分到单独的小碟里，然后递给道恩：
“上将阁下怕不是忘了，我们先前已经订了婚，你我属于同一个利益体，你应该对我多一点信任。”
但他的“宽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道恩并不打算与陌生的奸诈雄虫未婚夫交谈太多，也没有接受他刻意的投喂。
道恩：“依法论罪，犯罪的雌虫判决，无罪的雌虫释放，我没有其他感想。”
——这句话是一句非常正确的废话，挑不出错。
西里尔轻啧一声：“你就不关心你的同僚和同族雌虫？”
道恩垂下眸，雄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是虫皇和军部高层的角力，我无权干涉。”
很显然，聪明虫都知道今天的事并非一时兴起，只是道恩不想参与其中。
“真是无情。”西里尔边切割盘子里的素食，边点评道。他一脸可惜的模样，仿佛亲自抓捕军雌的不是他一样。
“那对于雌虫的处境问题呢？这个也不在意？”
如今的虫族雄雌比例差异过大，为了虫族的延续，宪章规定了极其偏向雄虫的政策，与之相对的，雌虫的环境却越来越严苛，底层雌虫已经逐渐累积不满。
道恩道：“这是帝国和虫皇的问题，我无权关心。”
西里尔也不知雌虫是真心这样想，还是将自己的不满隐藏在心底不肯说出来，但他没有深究，只是随口继续猜测：“那道恩阁下平时关心什么？升衔？权势？财富？”
“或者是……下一次帝国远征计划？”
听到这里，道恩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立即被观察他的雄虫发现。
西里尔顿时失笑：“道恩阁下真是一如既往地纯粹。”
雌虫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喉结滚动了两下，缺乏表情的脸上更加寡淡了，显然丧失了沟通的兴趣。
雄虫的敏锐再一次发挥出了作用，西里尔看清了他表情的变化，很快反应过来。
他难得耐心地对一个雌虫解释：“我并不是在嘲讽你，只是有些惊讶。”
在西里尔眼中，战争是一种手段，就算是好战的军雌也是它当做达成目的的方式。毕竟异种虽然强大，但也还没到威胁虫族存亡的地步，现有的战争都是为了积累权势和拓展资源。
道恩这样直接将其当做目标的很少。
——西里尔欣赏这种特别。
但对面的雌虫很明显没有被他的解释哄好，道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西里尔挑眉哂笑，“或许陛下应该多了解一下你，他一会很喜欢你。”
哪个上位者会不喜欢道恩这样的虫？思想纯粹、群而不党还能力卓越。
只是，当今的虫皇已经年迈，精力不济的上位者失去了了解他手下大将的耐心，反过来还会怀疑年轻有能力的虫想要推翻他的统治……
西里尔好心提醒，“漠不关心并不能在军部独善其身，道恩阁下要是还想上战场，就应该对上层的动作保持高度警惕。”
但他的话完全没有触动道恩，他咽下咀嚼许久的食物。
再次抬起头时，道恩说得很认真严肃，绝非嘲讽批判雄虫的说教，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阐述这个问题。
“英雄的功勋来自战场，担忧帝国未来的该是你们政客，如果功勋卓著的英雄被处死，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已经走向了日薄西山。”
道恩从零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比谁都看得透彻，他只是不在意。不在意这个帝国，不在意他顶头上司是谁，也不在意明天还能不能看见这个世界。
活着，杀光异种。
死了，魂归故里。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信仰，他的心灵孤寂、迷茫，无处安放。
“真是无趣。”雄虫理所当然地评价道。
这种“不求上进”的心理可不是什么加分项，西里尔这样想着。
可当他抬起头时，却顿住了。
坐在他对面的，被他评价为无情冷漠的雌虫，正在极快地吞咽着食物，雌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端倪，吃饭动作干净利落。
可西里尔却察觉到了，眼前的雌虫好像在难过。
他好像看到了一只不曾找到陆地的飞鸟，即将坠落在无边的大海上。
西里尔感觉自己像是被刺了一下，不疼，却会无端在意。
雌虫身上藏着秘密，让西里尔想要挖掘窥探，他不想自己看中的玩物太早折戟在这场政治旋涡中。
所以他再次“善意”提醒——
“我是你的未来雄主，你应该也为我考虑一下。”西里尔幽幽地劝说。
这是在道德绑架，道恩不吃这一套。
道恩这样很危险。
再联想到虫皇秘密签署的“净化方案”第一号指令，西里尔的脸上挂上了不快。将餐盘里的食物切碎小小地发泄了一下之后，西里尔重新聊起了道恩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他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让道恩有所思虑。
“最近帝国对于远征军的作战计划可能会趋于保守，陛下想要借以避免和镇压可能发生的内部动乱。”西里尔眉眼深邃，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只有眸中反射出一点光。
“上将先生，我很荣幸地通知你，下一次远征计划要无限期延迟了。”
道恩：“……”
这真是本末倒置，虫皇试图制造一场暴乱来阻止另一场暴乱。
不能立即回到战场，这对道恩来说是一个非常痛苦的消息——手中没有沾染异种鲜血的日子里，他会继续彻夜难眠。
“远征军想要再次获得帝国的支持并不容易，但也不是毫无操作空间。”西里尔在与他分开前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道恩看着雄虫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发现自己无法学着与雄虫一样，只要勾起笑容就足够嘲讽。
道恩脸部肌肉不知何时丢失了生笑的能力，他只能绷直了唇角：“皇子阁下就是这么拉拢别虫的么？似乎没什么诚意。”
轻易就被拆穿了小心思，西里尔毫无羞耻感地耸耸肩，“也没打算一次成功，温水煮青蛙，我有的是耐心。”
道恩深深地看了雄虫一眼，一点也不相信西里尔说的话。
西里尔面对他质疑的眼神，眼睛微微眯起，唇角重新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信的话，我们等着瞧，你总有求我的时候。”
雄虫的话再次彰显他骨子里的骄傲肆意。
道恩说不上反感，但也实在不可能喜欢，他转身欲走，却又一次被叫住。
“上将阁下，你还忘了拿回自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