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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情切切袭人解语,冷嘲嘲小话家常

      却说园子里众人皆是各司其职,下到仆人,上到凤姐,皆有所忙,就连宝钗黛玉她们日日要么读书下棋,作画吟诗,无所不至,只有个宝玉,读书向来不求甚解,做事终究半青半黄,终日不知在忙些甚么,姐妹们都笑称他作“无事忙”。

      这天一早,袭人之母亲来接袭人去家吃年茶,宝玉正是没趣的时候,忽然东府来请,宝玉换过衣裳,想到袭人爱吃糖蒸酥酪,便命贵妃所赐之酥酪留与袭人。

      岂料到了东府,唱的戏文要么魑魅妖魔,要么佛道一脉,宝玉甚觉无聊,想到东府的小书房挂着一副美人图,不如前去赏玩一番,众人繁华独宝玉闹中取静,也是一件雅事。不料雅事变丑事,宝玉竟撞见茗烟私会一小丫头,宝玉亦不在意,反为丫鬟叹息。
      那茗烟最是任情骄纵,新奇的点子,淘气的玩意,只要宝玉开口,茗烟向来是无所不为的。且宝玉天性温柔小意,有时宝玉两分脾气,茗烟反有八分脾气,再不肯让人的,其狡黠邪气,不亚于宝玉;其乖张戾气,更甚宝玉远矣。
      那茗烟眼见宝玉刚才撞破他一桩祸事,也巴望宝玉做些其他事,好叫他脱身。听闻宝玉要去找袭人,也是一口答应,于是两人就往袭人家去。

      袭人家亦近。听闻宝玉到来,花家一家都忙乱起来,袭人照顾宝玉熟惯了的,把宝玉伺候的熨帖,袭人之母兄冷眼瞧着,两人之关系亲密熟稔,不同于他人,心下一阵惊喜。
      宝玉见袭人两眼微红,尚有泪痕,悄声问到:“好好的家来了,又哭什么呢?”
      袭人只笑说:“好容易回家一趟,何曾哭了,我这是揉了眼迷的。”便遮掩过去了。

      花家是普通人家,没甚男女大防的规矩,且宝玉是主人家,又年幼,屋内的三五个女孩虽羞倒也不用避让,都是袭人的亲戚姊妹。宝玉见这些女孩子,虽无十分颜色,也是一派天真娇俏,袭人的外貌品格在其中尤为出众。宝玉又是女儿堆里长起来的人物,惯会伏低做小,众人的气氛也融洽。

      热闹了一会子,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要送宝玉先回去,到底是袭人心细,让雇一顶小轿来,为的是避人耳目,袭人又抓些果子和钱与茗烟,语曰“不可告诉人,不然连你也有不是” 。袭人不知还是茗烟怂恿宝玉来的,这番话正合他心意。

      却说宝玉还复归东府,这厢李嬷嬷又进来看看宝玉,因见宝玉不在家,丫头们不成个体统,又看见那一碗宝玉留给袭人的酥酪,便有心要显示自己的体面,把那酥酪大口吃尽。食毕又颇觉后悔,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李嬷嬷想起来是又惊又怒,此时有几分后怕,说:“但凡有了不是,便来找我!”便一路嘟嘟囔囔地走了。

      少时,宝玉回来,才命人去接袭人。二人之私情,宝玉房内众人皆心知肚明,只是袭人谨慎,归来后特特在众人面前问宝玉刚才做了什么,哪里吃饭等事,装作二人不曾见面的样子。
      宝玉命取酥酪来给袭人吃,丫鬟们忙回被李奶奶吃了,宝玉又欲发火,袭人忙说自己吃了倒不好,上次闹得吐了,想必是吃不惯的缘故。又命宝玉剥一些栗子去,宝玉方回转过来。

      那晴雯气性大,因为李嬷嬷来了,躺在床上不肯见人,气的睡了,听见宝玉袭人一前一后回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听见袭人差遣宝玉,避让李嬷嬷之举后,倒发出老大一声嗤笑声。
      袭人无奈,只装作没听见便罢了,明白晴雯自从看出自己和宝玉的关系后,便有好大的不服气,总是阴一句阳一句,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到底她们是几年的情谊,袭人向来性好,究竟和宝玉之事也不便张扬,也只得忍下了。

      过了会众人散去,房内独留袭人为宝玉守夜,宝玉笑问白天事: “今儿那个穿红的是你什么人? ”
      袭人道: “那是我两姨妹子。 ”
      宝玉听了,说:“你家的姊妹同你很像。”赞叹了两声。

      袭人倒不是不知他的意思,只是白天在家中的事情算不上高兴,因此才有那些泪痕,两人关系又亲密不同以往,故此有意折磨他,为的是看宝玉待她之心,于是道: “叹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如何,想是说她哪里配红的。 ”
      宝玉忙笑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人不配穿红的,谁还敢穿。我因为见她实在好的很,她要是也在咱们家就好了。一起吃,一起玩,你们姐妹也能时时相见。 ”
      不料倒触怒袭人,冷笑道: “我们家独我一个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 ”

      她是极有运道的一个人,当初父亲去世,家里穷的要饿死,剩她一个半大的丫头还有些价值,哥哥和母亲便把她卖了死契,往后只当没这个人,任凭人牙子发落。
      一批的人里,只有她进了贾府才有了今天,又不像茜雪一样出去了,家里又渐渐好起来,怎么不算有运道呢?是吧。
      常常听人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世上,自古以来就是富贵人家少,穷苦人家多。穷苦人家的人或流落下层,或者如她,就已经是造化了。
      只是她袭人的命,也不是原生下来就该做丫鬟的。如她家当时不穷,也不必卖了她,现如今就同她两姨姊妹一般,万万及不上贾府富贵,可是若能得一家人和乐,寻常地出嫁过日子,亦是美满罢。

      宝玉听了,倒知道自己的话极不妥,忙笑道: “我原没这个意思,我说往咱们家来,必定是奴才不成?说亲戚就使不得? ”
      袭人淡道: “那也般配不上。 ”究竟亲戚是称不上的,贾府上门的,就连没落的旁枝也有两份脸面,宝玉的话,一时好一时坏,若是放在了心里,那之后才叫人伤心!

      宝玉和姐妹们说话,往往哑口无言的时候多,侃侃而谈的时候少,便闭了嘴,不肯再说,只是一味地剥栗子。
      袭人看他那样儿,笑道: “怎么不言语了?想是我才冒撞冲犯了你,明儿赌气花几两银子买她们进来就是了。 ”
      宝玉听出讽刺,也笑了: “你说的话,怎么叫我答言呢。不敢再说了。我为着你们这些人,总是没了言语。”

      见时机差不多,袭人故意试探道: “她虽没这造化进园子,倒也是娇生惯养的呢,是我姨爹姨娘的宝贝。如今十七岁,各样的嫁妆都齐备了,明年就出嫁。 ”
      宝玉听了“出嫁”二字,浑身不自在,袭人也只比她妹子大了月余,若不是入了贾府,也正是出嫁的年纪。宝玉平生只愿姐妹们都在自己身边,长长久久地不出阁才好,何况是袭人呢。
      又听袭人长叹道: “只从我来这几年,姊妹们都不得在一处。如今我要回去了,她们又都去了。 ”

      一番话正中宝玉内心担忧,宝玉不由得“咳”了一声,忙问道:“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怎么突然要回去呢。”
      袭人道:“这话倒没道理,我又不是你这里的家生子儿,我一个人在这里,家又在外头,眼前还可混着两年,不过以后又怎样呢?自我来了,跟着老太太先服侍了史大姑娘几年,如今又服侍你几年,老太太记住了名儿,只是我不是多难得的人,家里人若求,府里必然放我走的。你如今不必多说,一旦我走了,自然有更好的来服侍,你多记我两天,也就是我的造化了。”
      宝玉见她一番话说的极为有理,不禁低下头喃喃说:“照你这么说,你是非去不可了?”
      袭人说:“去定了。”
      宝玉便赌气和衣躺下,悲从心来,想到,当日若是知道,也不该如此,袭人待自己,和待其他人也没分别,可惜自己的心思全如流水,一腔错付了。
      袭人去推他,见宝玉泪痕满面,那尚有两份忐忑的心就安定下来了,暗自喜悦道:听说我要走,宝玉竟如此伤心,也不枉我待他之心。

      原来袭人当日落泪,是母兄说要赎她回去,她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一是为报宝玉情谊,有了今日宝玉的态度,将来或可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二是既然那年母兄能把自己卖了一回,将来焉知不会再卖一回呢。就算嫁了人,遇到狠心的丈夫,再把自己卖一回,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呢。

      袭人便不由得笑道:“我要不走,也容易。只是要你答应几件事。”
      宝玉便一改愁容,忙笑起来,问道:“哪几件?”
      ……
      自是一番亲密私语,自此二人情分更为深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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