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冰淇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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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
两人约在中午，李一桐率先到达了十一路街市，坐在商场门口给田曦薇发消息。
「梨」「雪」：【我在门口等你。】
「梨」「雪」：【「位置」】
田曦薇将车停好，立马就往她的位置赶。选衣服选得晚了点，一路上匆匆忙忙，手里还记得握一朵白玫瑰。
田曦薇在李一桐视线里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孩儿真的漂亮，第二反应是，她俩今天穿得还挺像。
橙色上衣+藏蓝长裤。
小甜如果穿个小裙子应该会很好看啊。二十岁的年纪就该穿裙子啊，是不喜欢吗？碎花裙，扎俩小辫，酒窝浅显，美爆……嘶，又不是要跟她约会，人穿这么美干嘛……
李一桐挑了挑眉，重新回过神看向小跑过来的人。
手里拿着什么，白色……花吗？给她的？
田曦薇永远想不到，她只是一个看清李一桐的脸到走到她面前这几秒钟的功夫，李一桐脑子里已经飘过了十个问题，还都是这种问题。
“久等啦，小礼物！”她浅浅笑着，站在李一桐跟前，递出那只白色玫瑰。
李一桐已经学会很自然的接受小甜了解她这件事了，还会时刻提醒自己要装作不知道，不要拆穿对方。
“谢谢~”她接过，顺势站了起来，“你吃过饭了没？”
“吃啦！你呢？”
李一桐看了眼身后的餐厅，“那、你再陪我吃点儿？”
“好啊。”田曦薇就跟在她身后，一手扣住挎包的肩带，扫了一眼对方的眼睛，磨磨唧唧问了一句废话：“你没吃饭吗？”
还好李一桐不是很在意，轻笑，“出来办了点事儿，刚好弄好就过来找你了。”
进了餐厅，李一桐对服务员说“两位”后就被领到了座位上。李一桐翻了翻菜单，问田曦薇吃啥。
田曦薇说：“我就要杯果汁。”
“别的不用？”
“嗯~”
“好。”李一桐欣然点头，三两下点好，菜单收走后，餐桌回归于短暂的沉默。
李一桐在看消息，田曦薇也在看消息，看的还是同一份。
因为拍摄提前结束所以试音的时间也提前了，原定是下周五，改成这周五了，也就是三天后。
李一桐回了个好先放下了手机，将下巴搭在手背上，随便扫了几眼，最后将目光停在田曦薇半垂的眼睛上。
其实看到她朋友圈那天她就在想，签售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在她面前，还有这么特别的声线出现过，她怎么就会没印象呢？
李一桐没用半分钟就想明白了。
她的审美偏好不是这样式儿的，而且那几年，她基本处于一个“戒色”阶段。大学分手之后就不近女色，还被尹萱狠狠嘲笑过，说她装清高一女同还恐女上了，装久了就以为自己真戒掉了，实际上效果为负一百，憋久了面相越来越有味儿了。
这些话李一桐听了只敢生闷气的，因为她确实每次照镜子都这么觉得……那些欲望仿佛就不声不响的，全部堆叠在眉眼处，形成一种反叛感。
田曦薇双手打字，突然从手机里抬起头，对视上李一桐微微眯起的双眸。
两人都愣了一下，田曦薇夹着嗓子道：“我回一下王姐信息~”
“嗯~没事儿。”李一桐微笑，默默将视线移开此时服务员端上来两杯饮料，一杯是提子气泡水，另一杯是椰子水。
李一桐给椰子水插上吸管儿，重新递到田曦薇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然后给自己的气泡水插上管儿，递到田曦薇嘴边，“要不要尝一口？”
田曦薇想也没想，怼着吸管儿喝完两口，“谢谢~”低头将消息发送，将手机放下，看了眼手机边的椰子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嘴里是碳酸的味道。
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对面看去，只见偶像将同一根吸管抿在嘴里，淡然与自己对视。田曦薇赶忙将错愕收起，呆呆问道：“好喝吗？”
李一桐点头，问：“你觉得呢？”
“好喝的~你要不要试”……
话音未落，服务员出现在桌边，“您好，这边餐送齐了，用餐愉快~”
“好的谢谢~”李一桐笑着对服务员道谢，转头对已经缩手回去的田曦薇笑，“怎么啦？”
在田曦薇看来，这两个笑容之间没有区别的，一样的温柔、美丽又普通。
她摇头，“没事。”
李一桐问：“诶~你试音是什么时候来着？”
“提前了，改成这周五了。”田曦薇默默搅着手里依旧满杯的椰汁，“刚刚接到的通知，说是剧组提前杀青了。”
李一桐一边将面卷上叉子一边思考，问：“会不会有点赶啊？”
“所以姐姐，你有没有空再帮我看看？”田曦薇也刚好盯着她，两颗清透的琥珀足够闪人眼。
“可以啊。”李一桐没想过拒绝，欣然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田曦薇撑着脸，看李一桐收起笑容，渐渐的也收起了表情，认真看着对方吃东西。她吃了一口意面，两口意面，喝了口水，看了自己一眼，问：“怎么了？”
看得太入迷，不带收敛的。
田曦薇摇头，尴尬低头，终于舍得喝自己面前的果汁了。
李一桐没声了，她浅浅抬眼，只见李一桐将草莓蛋挞推到面前，重新取了个叉子，叉起盘儿里的草莓，递到嘴边……
递到了田曦薇嘴边。
李一桐眼角勾起一丝笑意，以同样语气问道：“尝一点？”
这次经过思考的田曦薇以同样的速度咬了上去。
事实证明，她只是本能拒绝不了李一桐而已。
认清自己本性难移的田曦薇霎时一身轻，声音甜蜜，语气臭屁：“嗯！好吃~”
李一桐笑了，因为她觉得草莓应该很难遇到难吃的。
吃到一半，李一桐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随口一喊，“小田。”
“……啊？”见对方看向自己，田曦薇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怎么了？”
“你交男朋友了吗？”
“没，还没有。”见她没什么反应，田曦薇有些虚，“怎么了？”
她哼笑，放轻声音：“有没有喜欢的人？”
田曦薇摇头：“没有。”
“有男生追你吗？”
她想了想：“现在应该没有了。”
“哈哈——”
她一笑，田曦薇更虚了，“你不信呀？”
“我信，正常的。”李一桐解释道，“女孩子太漂亮的话，有人追也正常，没人追更正常。”
这是李一桐第二次夸她漂亮了，而且这一次更认真，本来被问感情经历就不太好意思，田曦薇现在更不好意思了。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李一桐那张太漂亮的脸，让她触底反弹，笑着反问了一句，“那你呢姐姐？”
说实话，李一桐听到的瞬间心态是有些糟糕的，她想和盘托出，对小甜。
但她知道，那是不对的，至少对于现在的田曦薇来说，不大合适。
“大学谈过一个。”说着，将余下的一半蛋挞推到她面前，“吃完。”
“姐姐~”田曦薇突然想到在南传刷到的那些帖子，梨涡都憋出来了，“你有没有刷到过南传里面给你开的帖子？”
“咖啡店的？”
田曦薇点头。
“一些~怎么啦？”别说她了，连莉莉丝和尹萱都知道。
“我就是突然想到，之前好些人说你是lesbian，还有好多分析贴，分析得头头是道的。”
“嗯？怎么分析的？”
田曦薇记得就相当清楚了：“就，说你看起来就不太会喜欢男的。还有气质容貌声线穿搭上都过于姐，太帅了吸引同性什么的，不笑的时候淡淡的，没什么世俗的欲望，笑起来是客套，不达眼底。阅人无数所以不再爱人的眼睛，薄唇会给眼睛打掩护啥的，说得可玄乎了，还有说你右手无名指上有带戒指的痕迹，那是被封印的过往。”田曦薇越说越觉得这些人用词像九十年代的非主流，“封印的过往”后面还有一堆更难以启齿的词，她是真的不行了。
李一桐似乎还听满意了，挑眉：“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一定道理，但我没信！”
“这样~”李一桐抿嘴笑，笑了好一会，冷不丁问：“不像吗？”
“……”
田曦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她眼中深邃的星海，陷入了沉默。
李一桐有些后悔问了，正笑着收回目光，她突然开口，“至少，眼睛不像，声线也不像。”
“不像什么，不像没有欲望？”
“不像很难爱人，也不是只有姐感。”
李一桐愣了一下：“嗯？”
田曦薇摇头：“像，也没那么像。”
眼睛不像很难爱人，也不是淡淡的，声线更不是只有姐感，而是要什么有什么。
当下，她的信仰直直干翻了理性，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念想涌上心头，她不想管别人怎么看李一桐，也完全忽视了李一桐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
姐姐不笑是客套，笑了是圈套，呃不是……田曦薇不知道自己当下是怎么想到这么变态的话的，但事实如此。
早在签售会上，与戴着面具的李一桐对视的时候，她就在那双月牙眼里感受过爱意了，简单纯粹，与性无关。声线就更不用说了，她听李一桐各种形式和题材的配音的时候，南传那群小屁孩儿人还不知道在哪和儿泥巴呢。
总之，田曦薇从来没觉得李一桐的眼睛有什么不对，今天一复盘就更是把“女同”两个字从李一桐的身上丢了出去。
看似有种实则是脑袋懵了，田曦薇想错了一点，爱众人和爱一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一个有关感性和良知，一个有关性。李一桐也不是签售会前后突然就变成同的，她可以是在那很久之前就是同，她是同，和她爱粉丝，两者并不冲突。
不过李一桐也没打算为这个“误解”解释和补充什么，反而要感谢田曦薇的钝感力让她能少背负一份罪恶。
……
两人简单用完早饭，李一桐注意到餐桌上还剩下半杯椰汁没喝完，走出店门后问田曦薇：“不好喝？”
“好喝。”
“喝不完？”
田曦薇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被她剩下的那半杯椰汁。
她看着前方，眨眨眼，“嗯。”
那她总不能说，第一口本来是想留给你的，跃跃欲试没有得逞，慢慢喝等来的是你说你吃饱了，我只能临走前大喝几口。
两人路过一家奶茶店，田曦薇突然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姐姐，你不是说吃冰淇淋吗？”
吃冰淇淋。
李一桐：“对啊~”
冰淇淋，在《孝徒》这本小说里是“万恶之源”。女主间问要不要吃冰淇淋，是要不要约会的意思，能不能吃你的冰淇淋，是我能不能吻你的意思，香草咖啡，是定情之吻，草莓冰淇淋，是彼此身体里的味道。
李一桐当时并不是刻意要这么发的，就是打完麻将之后回看信息才意识到一些东西的。动漫电影《孝徒》是她18年受邀去日本声演的作品，虽然配的也是同性恋，但并不是主角，女三女四的程度，所以田曦薇印象不深也很正常。
就算印象深，将此冰淇淋与彼冰淇淋联想起来也不是一个直女会干的事儿。不然她不会容忍田曦薇顶着一张开朗的脸问“姐姐~不是说吃冰淇淋吗~”
？
李一桐想了想，问：“上一次吃冰淇淋是什么时候？”
“秋天。”
“什么味道的？”
“草莓味。”
“……”
李一桐：“今天想吃什么口味？”
田曦薇：“嗯……抹茶，或者香草都可以~”
“……好。”
李一桐输了。
在坦率这方面，输给了不懂人心污浊的小直女。
……
冰饮店前，田曦薇望着冰淇淋机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叔叔我想要香草和草莓双拼的~”
李一桐下意识问：“你不要抹茶了？”
她睨向李一桐接过的抹茶香芋双拼，“不要了~”
不会有人懂田曦薇在兴奋什么，她接过自己的香草草莓双拼，“谢谢叔叔~”
“这么开心？”
夏至的街道，说不上冷也说不上热，樟树的味道扑鼻而来，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有些刺眼的太阳，舒适的风，空气中，是冰淇淋的味道。
“姐姐~”田曦薇走了两步，
“嗯？”李一桐扭头，只看见一双酒窝，一汪大眼，和一个还保持完整的冰淇淋。
“你要尝尝我的吗？”
你要尝尝我的吗，听起来是，可以吻我吗。
田曦薇的语气和表情跟电影里女主橙的几乎一模一样，李一桐有些恍惚，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扼制这种危险的联想。
她挽住耳边的发，微微躬身，张嘴，将田曦薇握在手中的冰淇淋抿了一口，田曦薇的注意力被李一桐靠近时飘来的香气分散了去，她寻着味道睨去，是柔软发丝上残留的洗发水，是鲜亮衣领上的洗衣液，都不是，是她颈后露出的瓷白肌肤，不似香水，也许是沐浴露，也许，是她的体香。
“好了~快吃吧~”李一桐正过身子，打断了她的思绪。田曦薇抬眼，发现李一桐一边望着自己的手，一边掏纸巾，“化了要，快吃。”
冰淇淋被抿出一道温柔保守的弧，漫开草莓与香草交织的甜香，而在弧上化开的奶油正沿着甜筒边缘，缓慢地，精准地，滴落在田曦薇的指尖。
她接过纸巾握在手中，低头，在李一桐的注视下，将甜筒上的残留舔了个干净，随后问道：“甜吗？”
“甜~”
田曦薇再次露出了纯粹明朗的笑。
李一桐不动声色，又思考了一会，“喜欢草莓还是香草？”
“草莓吧~”
“嗯。”
……服了。。
有些人，是不是天生就适合（活该）被掰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