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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被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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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亦可一脸茫然地被一个陌生人塞进了车里。
那人木着一张脸，避过车外几人的围击，灵巧地钻上了车。
车门重重地关上，随亦可在他发动汽车的间隙，小心翼翼开口，“请问，您是？”
那人闻言看他一眼，嘴角笑容僵硬，“先把安全带系好。”
“哦。”
随亦可点点头，将安全带插入卡扣中，几乎同时，汽车如离弦的箭般猛地冲了出去。
“啊！！！”
瞬间，车厢里响起随亦可的惨叫。
车子驶离了市中心，开到一处无人的荒山。那人从车上下来，拽着脸色苍白的随亦可，将人扔到一辆鲜艳的火红色的摩托车面前。
“这车？你是？”随亦可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毕竟他自己曾在上面坐了好几个小时，并收获无数异样的目光。
随亦可立即去看自己身边的人，却发现那人正背对着他。
“裴小保？”他不太确定地出声。
却见那人肩膀抖了抖，转身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来，正是许久不见的裴小保。
“真的是你！”随亦可惊喜道，“是贾先生让你来救我的？”
裴小保扔了面具，叹了口气，“我们许久未见，你连寒暄都不演一下？”
“嘿嘿，”随亦可挠了挠脑袋，“我看你精神状态挺好的啊。”
“还好还好！”裴小保把头盔扔给随亦可，“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我们去哪？”
“额。”裴小保略一停顿，为自己戴上头盔，含糊说道，“先上车，路上说。”
摩托车在山林间飞驰，裴小保专挑没有人走甚至没有开发好的小路骑。一路颠簸，随亦可几次想开口都被颠得咽了回去。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后，摩托车总算驶上了一条还算平稳的大路。
随亦可扶着自己快被颠断的老腰，在头盔里声嘶力竭，“我们到底要去哪啊？这算不算是畏罪潜逃啊？”
“这当然是畏罪潜逃了，不逃的话怕你小命难保啊！”裴小保略微偏头，控制油门的手还在加速。
“现在到底要去哪？去找贾先生吗？”随亦可死死抓住裴小保的衣服，继续吼道。
裴小保装傻，“风太大，我听不见！”
“听不见？”随亦可小声嘀咕，“刚刚不是听得好好的吗？”
他不再说话，观察着路两边的情境。
当摩托车终于汇入主路时，随亦可看到一块熟悉的标志——“向前通往百花小镇”。
这块标志，随亦可曾见到过，就在几个月前。
所以现在，裴小保要把他送去百花小镇？
“裴小保！停下来！”随亦可在裴小保身后大喊，他不能去百花小镇，他得去找贾臻真，得在演讲开始之前，告诉他极端反对派的阴谋。
但开车的裴小保仍是一副耳聋的模样，对随亦可的声音毫无反应。
随亦可左右看看，在心中默默说了声道歉，然后将罪恶的双手伸进了裴小保的衣服里。
他捏起裴小保腰间的软肉，猛地一旋，裴小保瞬间发出惨烈的喊叫。
摩托车停在通往百花小镇的路口，裴小保按着后腰龇牙咧嘴，随亦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各自平复了片刻，裴小保怨气冲天地看着随亦可，“你干嘛拧我？”
“抱歉。但谁让你听不见我说的话。”随亦可调整好面部表情，正色道，“我不能跟你去百花小镇，我要去找贾先生。”
“不行！”裴小保一口回绝，“贾先生那边也很危险，你跟我走才安全。”
“就是因为贾先生那边很危险，所以我更要过去。”
“去了又有什么用？你什么都做不了！”
随亦可被戳到痛处，眼睛蓦地垂了下去。
裴小保自知失言，无措地张了张嘴，失了声。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做不到，做不到明知心爱的人有危险，却独自跑得远远的。我也不想，不想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裴小保，我之前也不懂，我之前怎么样都可以的。”随亦可看了裴小保一眼，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可现在不行，现在，我只想去贾先生身边。”
“你能，帮帮我吗？”
此刻，裴小保看着身旁双眼紧闭的人，心中无奈叹道，“这人啊，就不能心软。”
他给随亦可系好安全带，躲过暗处袭来的子弹，翻身上车。
钥匙按下，油门启动，轮胎摩擦地面扬起满天的灰尘。裴小保握紧方向盘猛地冲出包围圈。
但这次追捕他们的人明显有备而来。
几辆黑色的汽车紧随其后，飞驰而来。
裴小保“啧”了一声，在路口处猛打方向盘，冲进了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土路。
骤然的颠簸惊醒了随亦可，他茫然地睁开眼，紧接着大叫出声。
车子正向着山林中一棵大树狠狠撞过去，眼看就要车毁人亡，裴小保却在那前一刻倾身扭过方向盘。车子堪堪擦过树干，有惊无险。但紧追在他们身后的车就没这么好运了。
剧烈的碰撞声接连传来，随亦可转头，看到那几辆黑色的车接二连三地撞在一起。
他回身，看向开车的裴小保，“裴小保，别跑了。”
“什么？”裴小保正沉浸在自己高超的车技中得意洋洋，闻言不解地看了随亦可一眼。
“放我下来，你自己离开吧。”
“这怎么行？”裴小保自然不肯，他犹疑道，“你不会是要给贾先生殉情吧。”
随亦可安静片刻，淡淡地开口，“那倒也不至于。”
“那就让我带你离开。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不能不相信我的技术！”
“真的不用了。”随亦可坚持。
“为什么？”
“跟你离开，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过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日子吗？”随亦可语气很平静，即便说出的话并不如他此刻的状态般温和，“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也不想连累你过那样的日子。”
“前边停车，放我下来。”
随亦可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似乎裴小保不这么做他也无能为力。
但裴小保却不由想起贾先生每次给他发布任务的模样，一样的无波无澜，一样的让人无法拒绝。
车子停在山林中，随亦可解开安全带，却被裴小保拦住，“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随亦可点头，眼睛里半分光彩也无，“没有了贾先生，什么样的生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你不一样。”
“裴小保，谢谢你，希望你能幸福。”
随亦可挣开裴小保的桎梏，决然地下了车。他往回走，眼前却模糊一片。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
好不容易从追尾事故中挣脱出来的黑色汽车，再次追了上来。
车上的司机们带着疑惑，将随亦可团团围住。
可随亦可眼前只是一片黑暗。
无休无止的黑暗。
随亦可不知道这些人要把他带去哪里，也没有兴趣知道。
哪里都行，哪里都一样。反正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们似乎在路上走了很久。辗转了别的地方，又见了别的人。
但这一切，对随亦可来说都是一片模糊。
他像是被困在一场经年不散的大雾里，其实说“困”也不那么准确，是他自己懒得动而已。
风沙侵蚀着他，白雪覆盖住他的身体，他茫然地躺在一处土丘上，比身旁的白骨更像一具尸体。
濒死的状态，让他空洞的意识脱离了身体。
他飘啊飘，飘到万丈高空之上，将整个镜子国尽收眼底。
虚空中，突然伸出来一双手，随亦可的视线呆愣愣地追过去，看着那双手轻轻做了个合掌的动作。
随着手掌的动作，随亦可眼前的景象瞬间不见，镜子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感觉身体在缓慢下坠，那双虚无的手渐渐有了实感。
消失的镜子国出现在他面前的书页上，随亦可愣愣地盯着书，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儿委屈，“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
随亦可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你是？”
“你又不记得我了？”小男孩撅了噘嘴，冷着一张小脸不情不愿地重复，“贾臻真。我是贾臻真。”
随亦可看进他那双浅色的眸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小贾臻真坐到他旁边，帮他翻开面前的书，“这本书你看了很多遍了，喜欢的话，就来找我玩啊。”
随亦可没说话，听着小贾臻真熟门熟路地为他讲着《镜子国》的故事。
末了，贾臻真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镜子国。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来玩了。”
随亦可看着贾臻真认真讲故事的侧脸，没留意到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直到贾臻真疑惑地看向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看动画片啊。”
随亦可这才移开视线。
他们两个正在看动画。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所有的光源都来自面前这块小小的屏幕。
他听到小贾臻真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就是个树屋嘛，我也会做的。”
......
那些被随亦可遗忘的童年，逐渐清晰。
原来记忆里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模糊的影子，真的是贾臻真。
一大滴眼泪从他秀挺的鼻骨处落下，落在风沙中一朵瘦小的玫瑰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