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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夕 遗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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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把最后一支发簪插入发中,站起来一转身,却看到君轩站在身后。一身青衣,一头黑发用金丝发冠束起来,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俊逸如往常。清晨的阳光从窗棱投射到他的身上,镀出淡淡的金色。我不由得还有一丝的愣神。
“傻了?”他走进,眼带笑意。
“……呸。”回过神的我虽然脸红,可是却依然固执,掩饰的揉揉眼睛,“…眼睛迷了沙子而已嘛。”
“啧啧,还不承认,”他坏坏的笑。“轩哥哥可不像你一样的傻哦,连理由都这么蹩脚。”
被羞得脸红,我飞起一脚就踢过去。却被他牢牢架住,“将来的娘子,请勿动气啊,动手起来也得想想你那三脚猫功夫是谁教的啊。”
“徐君轩,你又欺负我!一大清早就欺负我!”我的脚踝被他卡在手掌之中,踢又踢不出,收也收不回,不由又急又恼。
他却突然把我往他身上一拉,我闪亦闪不开,不由得的跌跌撞撞的跌进他怀里。他温润的唇轻轻在我的额上一吻。我想装生气却装不出来,“扑哧”便笑出了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轮廓映在我的眼帘。
这就是即将成为我相公的男子。我要托付一辈子的良人。
从小就相识,从小就是如此的欺负我,却又是如此的宠我。直到年前他来提亲,我睁着眼睛躲在娘亲的身后,怔怔的看着那个已经眉目英气的男孩,才惊觉,他已经不是那个稚嫩的小孩。在不知不觉中,我要微微抬头才可以看到他光洁的额头。
母亲眉开眼笑的看我。我羞红了脸慢慢的低头挪进自己的房间。我和轩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加上两家也算世交。这门亲事就很快敲定了。连日子很快也定好。就在不久后的五月初五。
我本就不是大家闺秀,我和君轩的爹娘都是靠经商勤恳节约一辈子也积累了些积蓄,在地方上并不算小户。但是我们的祖上却在地方和朝廷历来无势,所以两家也不打算搅入官场,只是情势所逼偶尔与为官者打交道。而爹娘自小都宠这我这个独女,只要不太过分亦什么也不加以约束,我和君轩以往便来往密切,加之两家也有了婚约,所以我也懒得如三姑六婆所说,女子结婚之前不宜抛头露面见夫婿。
我抱紧了君轩,就如抱紧了自己的幸福。
若我们成婚了,那时,我便不要再唤你“轩哥哥”;那时,我便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木槿,我们成婚的日子还有多久呢,我等啊等啊,等得头发都快白了呢。”他喃喃。
我狠狠的锤着他,“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就要你等就要你等,说不定,我就不嫁你了。”自己却也掌不住的笑了。
他无奈,屈起食指在我的额头上一敲。看我只有在他面前才狼哭鬼嚎的装痛耍赖的大哭。只得又帮我揉揉。却收敛了笑容。
“槿儿……”
我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从小到大,他亦只有发生让我难过之事才这么低低唤我。我揪着他宽大的袖口,忐忑的问,“怎么了?”
“三日后我要随父亲去彩琉国经商货品……”他突然吞吐起来,“或者二十来天,或者一月也未定……”
“彩琉?”我抿嘴笑起来,“你该不是以为我这么小气,连这点都不懂你?彩琉国向来盛产彩织品,手艺精美程度远远超出我奕国,加之你们家世代制织,那里抑或算你们的圣地。你又何尝不会想去?只是以前年岁太小而不得愿,既然有此机会,自然当去。只是凡事当小心。”
“可是,要离开那么久……况且三月之后我们就要成婚…”他如做错了事一般,让我好笑又好气。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是那样小气之人?”我装生气。
三日之后,君轩出发。许诺给我带最好的织品,做我的嫁衣。我在家以刺绣打发时间,等着他的归期。
二十日之后,眼见绣得最后的鸳鸯枕头开始梢尾,欢喜的一针刺下,不料布料掩着的手指尖一阵剧痛,忙忙撩起来一看,一颗细密的血珠已经钻出皮肤沁出来。我把指尖放在唇间轻轻吮吸,却不料侍女玉羽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我正欲斥责,却看到她脸色苍白,不由一惊。
“小姐,我刚刚要去大厅侍奉茶水,却在门外听得分明,君轩公子…”她忙乱的福了一福,却依旧吞吞吐吐。
“怎么?!”我一听,大惊。想起彩琉国因为彩织品而富国,加之织品手艺精美,让人千金一求,所以国界边亦不少强人土匪常常掠劫过往商人的商品货物一求变卖。不由又惊又吓。
“君轩公子,…在回奕途中,被强人所劫…本来弃货也可保命,却因不知为何拼命护住一匹最为珍贵的玉蝉萤蚕纱,…”她小心翼翼低头慢慢组织语言,而我早已如雷轰顶,像是一盆冰水从心头狠狠浇下,冷的我连指尖都凉透。“君轩公子…历来不是个如此看重钱物的人…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却…”
我跌跌撞撞往前迈一步,却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脚。他是为了我的嫁衣啊,为了我们的婚礼,可是,这如何值得呢,纵然他武功不弱,可是那帮强人,又何似等闲之辈?玉羽抬头一看,赶忙扶住我,也不免着了慌,狠狠心,道,“小姐,节哀。”
我听也不听她的话,把手一撩,向大厅走去。玉羽在后忙忙的唤“小姐小姐、”我却似什么都听不到,僵硬着腿停也不停走进大厅。果然看见爹娘拿着一封书信相互交谈,眉目间神色凄凉。天色似乎一下子黑暗起来。爹娘看到我,也吓了一跳,急忙收敛了神色,强笑着走过来。我虽然强自镇定,却依旧忘了行礼,劈头盖脑的便道,“爹,娘,君轩是不是死了。”
“槿儿……!!”爹娘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下来,却咬牙笑道,“槿儿,你想多了……”爹却是一收手把书信没在身后。
“啊,真的啊,谢谢爹娘,女儿不慎打扰,告退。”我脸上的神色欢喜起来,行礼离开。
我沿着廊道踽踽的走,心里却慢慢镇定下来。“君轩寡不敌众,为父眼见其坠崖身死,特泣告之。”书信结尾的那几个字,被我收入眼底。伯父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还是那么遒劲。
心里渐渐有什么慢慢坍塌,空余一阵冷风在回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你,却已经不在。我的唇边,慢慢扬起微笑。
凉凉的水漫过耳鼻,沁进身体。却抵不过身体里面刺骨的寒意。我看到自己白色的衣袂在水中如蝶般纷飞的身影,惊起水底群起嬉戏的小鱼,飞快的散开。朦胧的意识开始慢慢淡开,把我整个掩埋。
“木槿,木槿。”这是谁的声音?淡淡的,不是君轩,不是玉羽,也不是爹娘,是谁?…哦,是、是那个梦中的声音吧。还、还没有问,你到底是谁呢…
意识彻底离开身体,黑暗将我整个淹没。
好黑……好冷……好痛……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