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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王府外,江海已经扶着林适与李言澈下了马车,鱼儿坐在马车前室晃着腿,抬头看着王府大门上的匾额,问站在马车旁的李言澈:“爷爷,我听说金子是黄色的,那上面字是不是金子做的?”
      李言澈还未说话,打头出来的阿十就道:“哪有那个闲钱用金子做匾?就是一层金漆,不值钱的。”
      阿十停在了大门口,并未继续往台阶下走,楚枫等人跟在后面也不好越过他出去。
      林适见了小声对李言澈道:“这位就是王府世子。”
      李言澈忙转身要将鱼儿抱下来:“来,下来给世子行礼。”
      鱼儿根本不用他抱,自己就跳了下来,祖孙俩并排站着,正要下跪行礼,被阿十叫住了,“大冷天的,地上都是雪水,我穿的布鞋都不敢下去踩,你们就不必多礼了。”又对林适道:“林老,进去说吧,楚枫正好也在这里。”
      楚枫懂事地从阿十兄弟身后站出来,让下面人看到自己,顺便躬身对两位老人行了个礼。
      林适看到楚枫,指着人对李言澈道:“言澈,那人,就行礼那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楚枫。”
      楚枫干脆对阿十兄弟俩道:“世子,小公子,天冷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带长辈回去安顿,过几日再来王府拜谢。”
      阿十皱眉道:“我还要跟你说琉璃的事呢!”
      楚枫道:“琉璃我今日乍见才想起此事,也需要些时间整理思路,待过几日,我来王府拜年再与世子详谈。”
      “行吧,”阿十想了想,“初三。”
      十九听得一愣,以为阿十在叫他弟名字,下意识找人。
      就听阿十继续道:“你们初三来拜年,我在王府等你,若不来,我就去庄子给你们拜年。”
      “好”楚枫爽快应了,看了看下面的林适,对阿十道:“那,林老爷子我也一起带回去了,过年让他们几个老友聚聚。”
      阿十点头:“看他意思。”
      如此楚枫出门不到两个时辰,就将李言澈带了回来,还带着林适和鱼儿。
      路上楚枫就让石头先回去报信,让准备好屋子,所以到庄子时,李老太和夏初都在外面等着了(并未通知上课的老方和夏至)。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李老太迫不及待地往马车边来,这次赶车的是江海,王府就来了他一个人,他见李老太跑上来,忙道:“老太太,您慢点,马车还未停稳。”
      夏初也拉着李老太:“奶,不急,人都到了。”
      这时马车前面帘子掀开,鱼儿率先冒出头来,看到下面的李老太和夏初,问道:“是姑奶奶和表哥吗?”
      李老太听到他问话,反应了会儿才红着眼睛道:“诶,对,对对,你是兄长的孙子?”
      马车终于停稳,江海跳下车,伸手先将鱼儿抱下来,才去扶车上的李言澈和林适,跟在马车后的楚枫和十九也跳下马向这边过来。
      李老太上前两步,弯腰捧着鱼儿脸仔细打量,嘴里还不停地夸:“乖,乖孩子,真好,跟你爷爷小时候有点像...”说着还稀罕地在鱼儿脸上亲了一下。
      弄得鱼儿都不好意思了,正想去找自己爷爷,就听他爷爷喊了声“卿然”。
      同时喊出这个名字的还有林适。
      李老太抬头望向声音来处,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人,一时竟不敢相认。
      四十多年未见,分别时对面两人才二十出头,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再见却白发婆娑已是迟暮,好半晌才哽咽着叫了声:“大哥...”
      李言澈疾行几步到了李老太面前,像小时候一样为妹妹揩去眼泪:“卿然,对不起,是哥不好,别哭。”
      李老太说不出话来,看到兄长额角那刺字,眼泪根本止不住。
      林适怔愣半晌后也鼓起勇气上前:“卿然,言澈,对不起你们的是林家,我早该来负荆请罪的。”说完深躬到地。
      李言澈不明所以地看着林适:“伯意,你这是做甚?”
      李老太看向林适,她确实怨过林适,甚至到现在她还恨着林家,但到北凉府后,老方跟她说了当年的事,她对林适的那点怨便散了,如今时隔几十年再见面,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如鲠在喉。
      夏初和楚枫在旁看着,看到林适躬身不起,李老太又情绪激动无法言语,两人相视一眼上前。
      夏初对李老太和李言澈道:“舅爷爷,奶奶,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再说。”
      “诶,好好。”李言澈又给李老太揩了一下眼泪,笑问:“卿然,不让哥哥进去坐吗?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
      李老太这才咽了咽嘴里的苦涩,对林适道:“咱们都进去说吧。”
      楚枫扶着林适站直身:“林老,进去说,你们冒着风雪赶路肯定都冻透了,我让石头烧了火炉,进屋烤着火说话。”
      林适点头,转身对还未走的江海道:“这些日子有劳江统领了,你回王府后也帮老夫谢谢那两位兄弟。”
      江海摆手:“林老客气了,我们都是职责所在,若您老没其他吩咐,在下便回王府复命了。”说完对林适行礼道别。
      “本该请江统领进去喝杯热茶的,”楚枫道:“但今日除夕,江统领出门在外多日也要与家人团聚,在下也不便多挽留,过完年再登门拜谢。”
      江海打量了一下楚枫才道:“楚老板不必客气了,往后我们可能还会常打交道,到时还请楚老板多多关照。”说完跳上马车,赶着马就走了。
      送走江海,几人这才往庄子里面走去,李言澈打量了一下扶着李老太的夏初,从他身上看到了记忆中夏章砚的影子,也想起了年少时的往事。
      他与林适是在万松书院读书时认识的夏章砚,夏章砚比他大一岁,比林适大两岁,虽出身农家,但博闻广知能说会道,经常给两人讲一些奇谈怪论民间传说,在万松书院念书的几年里,三人形影不离。
      只是,夏章砚这人读书虽多,但读的都是杂书,在考取功名上很不上心,所以后面李言澈与林适考上秀才去府城书院念书后,他就退学回家了。
      林适知道夏章砚钟爱医术,正好府城书院有个同窗家中是太医,便托人在太医院找了几本医书送给夏章砚,当初李言澈还反对,说林适不该,医术哪是自学就能成的?只会蹉跎时光...
      回忆间几人进了屋,屋里,石头已经搬了两个火炉放在屋中间,烘得暖乎乎的,楚枫知道老人有些陈年往事要谈,便对十九道:“十九,你带鱼儿去泡个热水澡,再拿身至儿的衣裳给他换上,”说完揉了揉鱼儿脑袋,“跟这个哥哥去,好不好?”
      鱼儿看向他爷爷,李言澈笑道:“你还拘束起来了?”说完对屋里众人调侃,“这孩子野得很,跟谁都是自来熟,不知怎的,今日还害羞起来了。”
      鱼儿被爷爷调侃,又被大家笑看着,都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李老太道:“鱼儿,别怕,跟十九哥哥去,他是你姑妈的儿子,你也可以叫他表哥。”
      十九经李老太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李言澈算是他外公,上前几步跪到李言澈面前,叩拜道:“十九拜见外公。”
      李言澈不明所以地看向李老太,李老太将朝霞的事简单两句说了,李言澈才明白这是自己的干外孙。
      上前扶起十九,拍着孩子胳膊赞叹道:“好,好孩子,长得也俊。”
      十九也差不多十八岁了,吃得好长得高,习武身板看着也板正,还像他娘长了张美人脸,光看这脸都要以为他是个柔情公子,谁能想到这人是个横刀跃马的悍夫。
      李言澈拉着十九到了鱼儿面前,将鱼儿的手放到十九手上,“这是你表哥,以后跟他多学学,争取也长这么俊,这下不害臊了吧?”
      鱼儿嘀咕道:“我本来就没害臊。”
      夏初对十九道:“灶房在做年夜饭,你先带鱼儿去找些东西吃完再泡澡。”
      “好”十九点头应了,牵着鱼儿出去了。
      屋里几人刚围着炉子坐下,石头端着几个碗提着壶进来,对楚枫道:“哥,这是你让煮的姜汤。”
      夏初接过给刚吹了风的三人各倒了一碗,楚枫端着碗喝了一口,见石头站在自己身边不走,问道:“干啥?还有事?”
      石头道:“哥,你昨天不是说今天烤那什么蛋糕吗?我等你一起去做蛋糕。”
      “今日有事,蛋糕明日再做。”楚枫道:“你去地窖找找,看有没有酒,晚上让老爷子们喝几杯。”
      石头听了,失望地走了。
      夏初这才上前对李言澈行礼自我介绍:“舅爷爷,我叫夏初,”随后指了指楚枫,“这是我相公楚枫。”
      李言澈笑得慈祥:“好好,楚枫我已经在路上认识过了,都是好孩子,你长得像你爷爷。”他说完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李老太和林适。
      林适喝了口姜汤放下碗道:“确实像他爷爷,当初我第一次在富安巷见到他时也觉得眼熟。”
      李言澈惊讶地问李老太:“你们一直住在富安巷?我以为我被发配后爹娘会受牵连搬走。”他还不知自己出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
      夏初和楚枫听得面面相觑。
      李老太道:“我也已经差不多四十年没有去过富安巷了。”
      “富安巷的宅子还在,我一直保存着,只是,我没有颜面面对你们,”林适道:“如今天下大乱,那宅子不知能不能幸存。”
      李言澈完全一头雾水,问道:“我流放后爹娘如何?还有,伯意你说无颜面对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卿然,你又为何与章砚成了亲?”
      “言澈,”林适深吸一口气才道:“我找到你时,怕你不愿与我走,有件事就一直不敢与你说,其实……”
      林适便将当年林家对李家做的事说了。
      李言澈听闻父母早早去世,先是扇了自己两巴掌,随后泣不成声,没一会儿就发不出声音,人也坐不住,直往下滑。
      李老太和林适见了慌了手脚一个喊“大哥”,一个喊“言澈”。
      楚枫先他俩一步,直接将人抱到炕上躺下,解了身上裹紧的棉衣,夏初拿了针为他放血,又喂了一颗牛黄丸,过了会儿才顺过气来,但躺在炕上一直泪流不止。
      他在北凉府这么多年,日子虽苦却也自在,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他虽有愧疚,却从未有过悔恨,如今知道真相,他只觉自己该死,家破人亡时他却在观海听涛,感慨天地造化,他怎配?怎配开怀?他该活在无尽的悔恨中才对。
      李老太坐在炕沿边为李言澈抚着胸口道:“大哥,你别急,别急啊,都过去了,你可不能再出事...”
      林适也道:“言澈,你生气打我一顿,别憋在心里,气坏了自己。”
      李言澈双眼布满血丝,怒瞪林适,“你林家为何要如此行事?你在我家中几年,我父母待你不薄,我还真当你对卿然情深义重,难怪你说没脸见我,原来竟是如此。”
      林适不语,也不为自己辩解,李老太看了看两人道:“大哥,这事不怪他……”
      李老太将老方告诉她的事跟李言澈说了。
      临水县李家出事时,林适正在京中为李言澈奔走求情,待送走流放的李言澈,他才从赶到京中求助的老方口中得知临水县发生的事。
      待他回到临水县的时候,李尚端已死,李卿然也被夏章砚带走了,他自觉无颜面对李卿然,回西阳林家大闹了一场,亲手撕了林家族谱上自己的名字,从此与家中决裂。
      后面二十五年,他夺回李家产业,又将万松书院交给老方,在百川书院著书,到处奔走为寒门子弟讲学,名气越来越高,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十五年前皇帝封他为太子太傅兼百川书院院长,负责教导太子学业,他本想教导太子莫要过于倚重世家,但彼时的太子已经十岁,且外家就是东林的大世家,很多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他给太子讲课多是不欢而散。
      也正是太子这样让他对朝堂死了心,未来储君如此,他年纪也不小了,还能看到什么希望?十年前便自请离去,孤身一人回到了临水县。
      李家在富安巷的宅子他要回来后一直空着,他也不敢还给李卿然,回临水县后他就住在了李家祖宅,做了万松书院的院长,也不敢去打听夏章砚和李卿然的消息,直到在富安巷遇见夏初。
      这些事情楚枫和夏初完全不知道,当初林适让送夏至去万松书院读书,他们只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林适可能是看到夏初长相,怀疑是跟夏章砚有关,才破格让夏至去书院念书的。
      而且夏至去念书后,林适还时常过问他功课,每年杏子熟了都让他背一书筐的杏子回来,其中有多少私情在,就不为人知了。
      即便李老太解释了当年的事,林适还是心存愧疚:“李家遭难虽不是出自我意,却因我而起。”
      他从小就一身反骨,本是世家嫡出的长子长孙,家族倾全力培养的神童。
      却在七岁考取童生后,不听家中安排去京城书院念书,而是跑去旁支的堂姑母家,在堂姑父李尚端任职的万松书院求学,这一去就是九年。
      直到与堂姑母家的儿子李言澈同时考上秀才,才进了州府书院念书,其实按他的资质完全可以在十五岁之前考取秀才的,只为了等李言澈一起,就多耽误了两三年,这让林家对李家很是不满,觉得是李尚端教坏了林适。
      最让林家不满的是,林适进京赶考前跟家里说要娶李卿然为妻,并不顾世俗礼教自己请媒婆上门去提亲,他这做法虽遭到李尚端夫妻反对,却并未过多苛责于他,只说此事待他考取功名后,禀明了父母再谈。
      林家怎会让前程似锦的嫡出长子娶一个小户人家女子,本还在想如何阻止此事,正好李言澈就出事了,他入狱后,林家便顺势出手接管了万松书院,抢占了李家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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