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仙度清兰

8、眼儿媚

　　礼部尚书史昂之府邸。

　　“是怜儿么？”坐在桌边打点公文的史昂闻见动静抬起了头，正巧瞅见门外的视线闪躲开了去，他把笔一搁，唤道，“进来吧！”

　　门被静静推开，一位少女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轻步走进来。少女容貌俏丽甜美，一身淡鹅黄底杏枝洒暗花锦布衣裙，外罩着粉底灰银鼠毛嵌边蕙草团花纹缎面小夹袄，发间只一红玛瑙点蕊粉珍珠攒花的银钗，钗头垂坠下的红玛瑙珠滴，随着她的走动轻微荡着。

　　“怜儿给伯伯请安。”
　　“有什么事么？”
　　“怜儿是有事找堂兄，以为他在伯伯这里，却未想搁扰了伯伯办公。”
　　“哦？你有什么事找你堂兄呢？”史昂微笑起来。
　　少女一时有点红了脸，不过还是凑上前去，对史昂撒娇道：“堂兄他总是说忙，不理会我，怜儿找不到人玩真真好生无趣。伯伯~~~您要为怜儿做主。”
　　史昂站起了身，稍微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四肢，而后踱起了步，带着那笑意悠然。他如何不清楚小女儿家的心思？侄女出身书香，知书达礼又乖觉，相貌也是一等的，这正是门当户对的一桩美事……想到这儿，史昂仿佛不知觉内情地回道：“你堂兄正在自己书斋里呢。让他陪你去逛花灯吧，今个不是元宵节么？”
　　“多谢伯伯~~~那怜儿告退了。”

　　望着那轻快离去的身影，史昂微笑，返回桌边继续工作不提。

　　***

　　这会卡妙正独自坐在屋中，拿着卷诗书读着。他清俊的脸庞在笼着灯罩的烛火映照下，有若春夜下的映潭之月，洋溢着难以描述的清雅；一对冰蓝的眸子如寒潭一般，只是而今多了些恍惚，他有点神游天外。
　　蜡烛忽炸了嘶嘶声，卡妙一惊，搁下了书，去了灯罩，捻着签把烛芯又仔细地挑了挑，烛火再度燃得平稳。
　　刚读下的诗词让他思绪万千，无心再恋书，他便走到窗边赏起了景。

　　四下静谧，似乎可以听到很隐约的喧哗声，非常轻微地飘散过来，有如乐曲之余音。在这上元之夜，他们都在游花灯吧，自己是有点冷僻了呢……窗外，几株白梅正缀着花朵，给这清冷的夜晚浸泽了芳香几许，弥散得清淡。那梅枝的影儿，被月光捋进屋来，映在地上，竟是有几分落寞。
　　夜仍是寒的，可他不想去加衣。其实他这会什么都不太想做，什么都象是提不起兴趣，心中有点落落然，似乎是缺了点什么可他不明白缘由。出神了一会，有脚步声轻传入耳，卡妙一时有点欣喜，虽然他又突然感觉自己不应当如此心情，不过，当转身看明来人后心情就落了回去。

　　“真不好玩呢！”面前的少女抱怨地跺了下脚，娇嗔道，“堂兄你总这么警觉，人家本想吓你一下的！”
　　“有什么事么？”卡妙又回身望向窗外，一如他平日里的平静淡漠。
　　“没什么要紧的事啦，”少女并不介意自己堂兄的深沉态度，心情很好地走到案边，伸手拿起卡妙刚才读的书卷，“新添声杨柳枝……堂兄你在读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句最是情深呢，可惜相思虽入骨，却不得理会……”她轻轻瞥了卡妙一眼。
　　卡妙回味着那词句，心中再次浮现了方才就萦绕不去的身影，但很快他自觉有于失态，赶忙岔开话题：“没什么事你可不该早点去歇息？”
　　“堂兄你读书读糊涂了？”少女轻颦了下眉头，弃下书卷走近了卡妙，笑道，“今日是元夜，这会夜市该正是浓呢，我们也去逛逛可好？”
　　“……我没兴趣。我找了人陪你去如何？”
　　“不要呢！”少女蹙起了眉，满目幽怨，“自我来后你几乎没陪过我，要不外出打猎要不聚会游赏就算闲下来又只闭门读书。今个节日你可不能再赖了去！伯伯说了要你陪我去逛花灯的！”
　　“好好好，我陪你去可行了？”望着堂妹似乎都成了泪眼花花，卡妙暗叹着气败下阵来。
　　“可不许反悔！”少女嫣然一笑，再了无了哀伤之色，“那我们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