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只喜欢钱》缝合线

2、呵呵

　　雨越下越大，城区逐渐起了层水雾，接近早高峰的时间，路上慢慢嘈杂起来，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宾利混在拥挤的车流中，缓慢向城南移动着。车外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驾驶座上的男人穿了件简单的衬衫，衣袖挽到手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后座，一件剪裁精致、价格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耷拉着。
　　在贺雪风又一次将车子驶入一个离目的地更远的路口时，简郁终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过分了吧？”
　　他真想一砖头拍晕半小时前坐上贺雪风车的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贺雪风这个逼会真心实意地想送他一程。
　　“这是坐别人的车应有的觉悟。”贺雪风轻嗤道，唇角却不着痕迹地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幅度。
　　如果此时有个熟悉贺雪风脾性的人在场，应该会惊奇地发现这位阴晴不定的少爷此刻称得上愉悦。
　　可惜副驾驶坐了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简郁生无可恋地蜷在副驾驶上，半眯着眼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贺雪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一直未从简郁身上离开，轻快的背景音乐与粉嫩的游戏界面让人轻易就能猜出青年玩的是什么类型的游戏。
　　“真没想到……”贺雪风用余光瞄着简郁，状若惆怅，慨叹道。
　　“什么？”
　　“没想到”这回可就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了，眉目舒展，唇角微弯，见鬼了一样，贺雪风冷峻的面容甚至都被这股笑意浸得柔和了几分，只是那张薄唇中吐露出的字眼依旧是那么欠揍，“没想到曾经的自闭城刚枪王如今改邪归正，玩起了这么……”
　　似乎是将那几个字含在舌尖品味了一番，他才吐出了剩下的字眼“少女心的游戏。”
　　“呵呵”
　　连一句话都欠奉，简郁面无表情地笑了几声，面上如老僧入定般无波无澜。
　　贺雪风摩挲了下方向盘“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打架都要划水的人，为什么要自称刚枪王？”
　　“那你就慢慢好奇吧”简郁面无表情地将手机熄屏。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高一时不好好学习而是选择和一帮精神小伙混社会去初中部打群架的自己。
　　车子驶到一个红灯路口缓缓停下，贺雪风微微转头，看着简郁，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是因为砖头砸得特别准吗？”
　　简郁生无可恋：“呵呵。”
　　“你是哑巴了吗？”
　　“呵呵。”
　　……
　　得益于贺雪风刻意的绕远路，到天使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整了。
　　“你现在住在这附近？”贺雪风盯着简郁，问。
　　“不是”简郁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朋友在天使城。”
　　透过水雾匍匐的车窗，能看见简郁快步流星地走进天使城低调的门面，一个衣着得体的侍者打着伞走了出来，二人简单交谈了一番，片刻后，简郁轻轻点了点头，侍者对简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旋转门缓缓关上，外面的人连一片衣角也难以窥见。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路边几个穿着厚毛衣缩着脖子的路人匆匆经过，面带艳羡地看着停在路旁的宾利。
　　贺雪风的手指不知为何有些僵硬，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扣在被暖气烘热的方向盘上。
　　他脸上彻底冷了下来。
　　“家里破产了还要出去鬼混……”
　　简郁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算是天使城的常客，与低调而富有内涵的外表不同，天使城内部与常规酒吧并无二致，一进来就听见一阵混合了大笑和欢呼的摇滚乐声，在酒精、音乐和汗水的催化下，空气中都是纸醉金迷的味道，顾言他们所处的卡座是最接近出口的。看见简郁，他挥了挥手。
　　简郁坐到卡座外围，习惯性地脱下濡湿的外套，侍者已经离开，他只好把外套放到一旁。这里除了林羽，顾言和顾言的发小沈妍外，还有一个简郁不认识的少年，紧紧挨着林羽。
　　卡座中间的桌子上摆了几瓶价值不菲的酒，几只玻璃杯里盛着小半杯澄黄的酒液。
　　简郁客套地笑了笑：“抱歉，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林羽靠在卡座上，一手搂着少年，旁若无人地轻轻摇晃着酒杯。
　　装货。
　　简郁暗嘲。
　　顾言上来打圆场：“没事，反正我们是一帮闲人，最不差的就是时间了。”
　　“你什么意思？自己闲别带我们啊”沈妍笑着打了他一拳，随即对简郁道，“这不得自罚三杯？”
　　“别呀”简郁求饶，“喝完这三杯酒我倒头就得睡。”
　　林羽冷笑一声，开腔了。
　　“怎么敢罚简大少爷的？”他嗓子里捏着股极怪异的腔调，阴阳怪气般，“该道歉的是我们吧，耽误少爷出去赚钱了。”
　　“有病还来酒吧玩？”简郁感叹一声，似乎颇为感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少在天使城有什么kpi呢。”
　　林羽面色一沉：“你在说我有病？”
　　简郁笑笑：“原来能正常说话啊，我以为你喉咙发炎了。”
　　林家少爷几个月前遭遇车祸，抢救失败去世了，林羽这个私生子登堂入室。一朝得势，既想炫耀又怕被人背地里嘲笑。此刻他面色铁青，憋了半天，又靠回去拿着那个破酒杯钻研了起来。
　　简郁揉了揉眉心：“昨晚通了个宵，长话短说吧，困死我了”
　　顾言调侃：“网瘾太重了吧。”
　　谈笑了一会，简郁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客套地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刚刚哑火的林羽闻言，放下酒杯，露出副恶意的微笑：“怎么这么扫兴？是外面有什么老男人在等你吗？”
　　简郁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准备起身离开，林羽狠狠掐了掐少年的腰，少年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紧紧地靠在林羽身上。
　　“与其去和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老男人，还不如跟着林哥。”
　　少年心里骂林羽脑残，面上依旧带着副娇媚的笑。
　　“算了吧”林羽微微仰着头，一双眼里满是不屑，“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不过你求求我也不是不行……”
　　林羽悄悄瞥着简郁，青年的脸在酒吧灯光下显得越发俊秀，唇角扯得很平，显得他的情绪很淡。林羽眼睛一瞬不移，希望能看出他脸上的动摇，然而除了一丝倦怠，再无其他了。
　　简郁面色不变，果断拒绝：“不用了，我是颜控，接受不了……”……他话语未尽，扫视了一眼林羽那张略显猥琐的脸，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羽面色铁青，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至少把这杯酒喝完再走吧？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那你就当我没给你面子吧。”简郁面色很冷，无所谓地道。在酒吧里喝一个想包养自己的人给的酒，他看起来很蠢吗？
　　顾言面色不悦，对林羽皱了皱眉：“别太过分了。”
　　沈妍也将手机按灭，起身对简郁说：“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简郁笑着拒绝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了，各位玩得开心。”
　　林羽面色涨红，眼睛像要射出火来：“一个破产的穷鬼装什么少爷。”
　　见林羽不依不饶，简郁索性无视了他，对顾言道：“房子的事我们晚些微信联系吧。”
　　“好。”顾言面露歉疚，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这个卡座奇怪的氛围吸引了酒吧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目光都明里暗里地看着几人，都带着股吃瓜的兴奋感。
　　简郁没有给人演猴戏的爱好，他拿起外套搭在胳膊上，不顾林羽的阻拦，径直离开了酒吧。
　　二楼——
　　贺雪风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地注视着一楼无能狂怒的林羽。天使城的老板已经停止了客套的寒暄，只是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林家的私生子，在大学期间追求过简郁。
　　刚才简郁坐的地方有几枚硬币反射着酒吧的光线，似乎是离开时从衣包里掉出来的。
　　贺雪风起身，下楼。
　　他走到卡座面前，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我来帮简郁拿一些东西。”
　　老板很有眼色地上前几步，用一块崭新的白布将钢镚捧起，上前递给了贺雪风。
　　如果林家能算京市的地头蛇，那贺家就是高不可攀的真龙。只要搭上一点关系，就等于登上了天梯。
　　他摩挲了下，感受着硬币上凸起的纹路，扫视了惊疑不定的几人一眼，随即对着林羽道：“这位是？”
　　林羽起身，受宠若惊地道：“我是林家的少爷……”
　　“林家少爷？”贺雪风打断了他，似乎很疑惑，“林家少爷去年不是死了吗？”
　　他转头问老板：“我记错了吗？”
　　老板恭敬地道：“没有，林少爷去年十二月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他对着老板道：“去世了？天使城该请人处理处理这些脏东西了。”
　　林羽面色铁青，但又不敢发作，只好语气生硬道：“我是林家新夫人的儿子。”
　　“原来是林家的私生子。”贺雪风轻嗤一声，“不也还是脏东西吗？”
　　随即拿着硬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雪风身后，酒吧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羽，敷衍地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各位，请吧。天使城不欢迎你们。”

作者有话说

　　有点狗血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