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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螺粥 ...

  •   姜鹤羽带着些许期待看他,却见床上的男子又安静下来,方才不过是在无意识地痛吟。

      本以为能减少工作量,无奈只是懒人的奢求。

      姜鹤羽认命地从医疗箱里取出打火机,按下按钮。

      “咔嚓”一声,干燥的细树枝上火苗窜起,橙红的火焰舔舐上瓦罐底部。

      她用铁釜烧了一锅热水,分出一堆火摆在床边,伸手除去他湿透的衣物。

      仔细清洗掉血迹和沙粒,再用另一块布条擦干身上残留的水珠,确保皮肤洁净干燥,而后快速给体表伤口消毒上药。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有如已经练习了无数遍。

      处理完皮外伤,姜鹤羽将已经冷了的蒸馏水再次烧开,晾到温热,用棉签将温水点在他的嘴唇上。

      男子下意识抿了抿,汲取来之不易的淡水。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姜鹤羽给他灌了消炎药和抗生素,将门板上回去,以免室内热量流失,又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他身上,以保证他腰腹处能维持比较恒定的温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不够,即使经验丰富,她也没办法再做更多,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硬抗。

      她守在火堆旁,不敢轻易睡去。

      床边的火堆不能灭,但屋内的易燃草制品实在不少,没人守夜,一点火星子就能毁了她这些天所有的心血。

      更重要的是,今晚她需要时刻关注他的生命体征。万一出现异动,必须立即处理。

      姜鹤羽看了眼安静躺在床上的男子,无声道:“今晚不出岔子,明天能醒来,你就能活下去。”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半夜,男子先是毫无征兆地胸口急促起伏几下,在姜鹤羽起身爬上床这短短几秒钟里停止了呼吸,心脏也紧跟着停止跳动。

      姜鹤羽心猛地一沉,立刻上手给他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衬衫被汗水浸出一团团深蓝色的痕迹,手臂也开始发抖。

      对他这种危重病人而言,没有除颤仪,常规的手段效果实在有限。

      她衡量片刻,当机立断,从医疗箱中取出一支肾上腺素。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舍,还是咬牙将药注射到他体内。

      “我说过会救活你。”

      给他注射完,姜鹤羽从箱底翻出已经拆了包装的半块压缩饼干。匆忙塞进嘴里咀嚼数下,快速咽下去补充体力,又继续给他急救。

      消失的那半块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顿晚饭,她那时饿得只能蜷身在树洞里喘息,却克制地只吃了半块。

      姜鹤羽迫切地想要救活他,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想要证明,不止她一个人还活着。

      她竭力维持动作的标准,双臂逐渐麻木,墙上映着她机械起伏的身影。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男子的心脏终于恢复自主跳动,呼吸也随之重新出现。

      姜鹤羽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床边。

      她偏过头,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这才发现衬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夜风一吹,冷得打了个颤。

      支配着僵硬的手脚下床,又是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火堆。好在及时扶着墙壁稳住身形,才没有酿成大祸。

      姜鹤羽心有余悸地一阵手忙脚收拾完,也顾不上别的,坐在火堆前,将清洗干净的衣物架在一旁慢慢烘烤,才总算有机会喘口气。

      火光跳动,映在男子的脸上,给他苍白的面容添了一丝暖意。

      姜鹤羽疲惫地撑着下巴,笑了一声:“还挺能折腾。”

      火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与男子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漫天静谧中唯一的回应。

      更深夜重,姜鹤羽换上已经烤干的衣服,橘黄色的光将她静坐的影子单薄地投影在土墙上。

      万籁俱寂,她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在她出生前,地球环境就已经开始恶化。大大小小的自然灾害和人造灾难不断发生,隐隐有了末世到来的征兆。国家为此筹建了特战局,来应对可能的危机和战争,她的父母是都特战局科学院的研究人员。

      她出生后不久,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地震破坏了建在研究所不远处的核反应装置。父母都受到严重的核辐射,从那以后,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父亲强忍病痛,夜以继日地从事他未尽的研究,熬干了最后的心力,终于开发出了能够植入人体的医学影像芯片——秋毫。

      他将亲手制作出来的秋毫一号植入到年仅三岁的姜鹤羽身体里,来不及看到自己的科研心血被大面积普及,就因恶性肿瘤扩散去世。

      后来的日子里,母亲也时常呆在实验室里。小小的姜鹤羽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如此忙碌,像在与时间赛跑,也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如此拼命,吐血了也不肯停下来休息。

      直到避难所中海啸袭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按下银坠中的按钮,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时她才明白,父亲给了她生存的能力,而母亲给她留了生存的退路,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

      只是,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末世需要?需要什么?

      这句话姜鹤羽想了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头绪。她伸手拨了拨火堆,确保火焰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

      夜还很长,她必须保持清醒。

      .

      天边泛起鱼肚白,几缕金色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简陋的茅草屋顶上。

      姜鹤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的凉风夹杂着咸湿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

      浆洗过好几次才勉强变平整的浅蓝色衬衫被轻轻吹动,她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转身回到屋内,舀出一碗昨天搬回来稻米,泡发的米粒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黄色。

      她淘洗了好几遍,倒进陶罐,加入清水,放在火炉上慢慢加热。

      屋外摆着一个边缘裂痕极深的石盆,数只精神十足的海鱼海虾在盆里来回攒动。

      姜鹤羽走过去,放缓呼吸。一条鱼游到触手可及的距离,她手腕一抖,匕首精准刺入鱼腹。水花四溅,还在挣扎的鱼被甩到了干燥的沙地上。

      小鱼被熟练地去鳞剖腹,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在土灶的另一个灶口。浅黄的油脂滴进火堆里,激起细小的火花。

      养在石盆里的海螺也被捞出来,刀柄在海螺壳上轻轻一磕,新鲜的螺肉脱壳而出,被剁成肉糜放在贝壳碗里备用。

      从屋后的岩石缝隙中摘几把野生的海菜,洗净后也切成指甲盖大小的碎末,同肉糜一起放进已经冒出白色水汽的陶罐里。

      “等会儿喝粥。”
      她旁若无人地开口,自言自语一般,并不期许得到什么回应。

      土炕上躺着的男子双眼紧闭,睫毛轻轻颤抖一下,转瞬又恢复平静,依旧像是一具有呼吸的尸体。

      姜鹤羽搅拌着陶罐里的粥。

      不知为何,她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却不由自主地碎碎念起来。

      “海螺是前天在南边那片礁石上撬下来的,我第一次捡到海螺也是在那边。海螺的味道还挺不错,又鲜又嫩,适合跟海带一起煮汤。以前太忙,好久没对自己的食物这么上心过了。”

      “海鱼有点柴,还有点咸,不太合我的口味……”

      陶罐里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米香混合着海鲜的鲜味在空气中弥漫。

      姜鹤羽从口袋里掏出昨晚没来得及收好的巧克力,将其中一颗放回医疗箱底层,另一颗用热水化开。

      她用干燥的碱蓬草将男子的头肩微微垫高了一些:“先摄入一点糖分,一会儿再补充一些蛋白质和维生素。”她说着话,不知是在给自己安排任务,还是在安慰陷入沉睡的男子。

      男子双唇紧紧抿着,喂不进去。

      姜鹤羽想了片刻,一手扣住他的下颌,用了些力道迫使他张嘴,另一只手扶着贝壳碗,将巧克力水一点点灌进去。

      一碗糖水见底,男子的原本苍白的唇上染上了些许黑色的糖渍,显得有些滑稽。

      “好丑。”
      她嘟囔一句,还是转身取来布巾给他擦拭。

      一直沉睡的男子乖巧得像个任人摆弄的人偶,淡粉的唇色逐渐显露。

      她想起很久以前,给公寓楼下的流浪小狗喂完牛奶后,也是这样,给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擦掉了嘴上的奶渍。

      “给你取个名字吧。”

      姜鹤羽像个孤独许久的孩童,捡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小狗。

      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周,最终落在了挂在床对面的一串红海藻上。江蓠,那是她准备用来做琼胶的原料。

      “就叫你江离,怎么样?”她的脸上少见地浮现出恶作剧一般的笑,“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罐中的稻米逐渐变得软烂粘稠,一份简单的海鲜粥就这样煮好。

      闻着久违的米香,姜鹤羽也不愿委屈自己,先用大号的贝壳碗满满盛了一碗,又取下烤鱼,自己热气腾腾地饱餐了一顿,直到察觉到胃微微有些撑才堪堪停下。

      她将剩下的小半罐粥端到男子的床边,故技重施,用调羹一点点撬开他的唇齿,将粥慢慢送进去。

      男子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温热的食物滑入他饥饿许久的胃中。

      粥比糖水要粘稠得多,这项喂饭任务相比刚刚的喂水任务,难度直线上升。

      一顿折腾下来,男子的脸上胸前都被蹭上了粥渍。

      姜鹤羽:“……”

      她叹口气,忍下不合时宜的洁癖。往炉灶里多添了几根柴火,又烧了一锅热水,用布巾蘸着热水给他清理干净。

      一顿忙活完,姜鹤羽将绞干的布巾晾在门口,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熬夜的后遗症开始出现,头疼得像下一秒就能裂开。

      病人还没醒,她这个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医生却已经熬不住了。

      土炕并不宽敞,勉强挤挤也能容得下两个人。

      然而,昏迷的男子长手长脚地躺在中间,占据了大部分位置。

      姜鹤羽用力把他往墙那边推推,腾出一小块地方,与男子隔着半臂距离,蜷着腿侧身躺下来。

      这个睡姿属实谈不上舒服,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调整。

      “江离,你真是个大麻烦。”她闭上眼,“但我说过,会救活你的。”

      声音渐低,土屋里逐渐安静下来。

      两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夹杂在柴火燃烧的哔剥声和门外的风浪声中,几不可闻。

      直到夕阳一点点透过斑驳的窗棂,在屋内温柔地铺展开来。

      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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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感谢读者宝宝们的支持,这个故事就先到这里啦,后面可能会有一些番外,缘更,爱你们~ ----- 预收【朽木?让我来雕雕看】求收藏~ 市井经营/先婚后爱/姐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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