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修仙-14 ...
-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鸣啸清越穿云，划破天际！
这声音带着煌煌神威，有如实质的压力笼罩而下，让妖物袭来的动作瞬间凝滞，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随即，一道炽烈耀眼的金色流光，以非比寻常的速度，轰然坠落在你与中年男人之间。
大地震颤，气浪翻卷。
金光散去，墨玄陵的身影巍然屹立。衣衫多处破损，束起的发丝有些凌乱，嘴角甚至带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在此之前遭遇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此刻，他周身燃烧着淡淡的金色光焰，熔金般的瞳眸锁定那妖物，杀意凛然。
“我的人，也是你们能肖想的？”
话音未落，墨玄陵随手一挥，金色光焰凭空在妖物身上燃起。
没有过大的动静，像被吹灭的蜡烛，噗嗤一声，那妖物刚出口的哀鸣戛然而止，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其他濒死的几只也如法炮制，处理干净了，墨玄陵这才转过身，看向因脱力已单膝跪倒的你。
他眉头紧锁，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你的手臂，将你搀扶起来，灵力探入你体内快速检查了一遍。
“还好吗？”
他的声音因为紧绷显得有些涩，目光在你苍白的脸上扫过，“我才离开多久，你就敢跟着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走？要是没我，你可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要是没你，我也不会来这鬼地方。”你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没好气纠正道，“而且，你以为我等了你多久？整整三天！”
见你还有余力跟他斗嘴，虽然狼狈，却也是好好地在他眼前，没有缺胳膊少腿，墨玄陵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墨玄陵自知理亏，接不了你的话茬，索性俯身，一手绕过你的膝弯，将你稳稳打横抱起。
“方才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免得引来高阶妖族，此地不宜久留。”
他说着，同时也将心里失而复得的庆幸压回深处。
一对金光凝聚成的华丽羽翼在墨玄陵身后倏然展开，流淌着火焰纹路。
光翼轻轻一振，激起一圈无形气浪，下一刻，你们的身影便已化作流光，冲出绵延树海，融进苍茫天际。
途中，你与墨玄陵就彼此的遭遇进行了一番梳理交流。
“白狐？”墨玄陵也感到疑惑，“这一带并非狐族聚居地，再近些的也在百里开外，并且大都是赤狐……听你的描述，其形态灵性，既不像是寻常开了灵智的小妖，也不像是能化形的高阶妖族。
他提出另一种可能，“也或许，它是某位大妖游离在外的分身化灵，除我之外，你认识其他大妖？”
你摇摇头，“应该是不认识的，终于承认你是妖了？”
“之前也没否认过。”墨玄陵道。
是没否认过，那是因为你和墨玄陵的对话里根本没提，没明确说出来前，完全是心照不宣的状态。
“我倒是好奇，你似乎并不意外。”墨玄陵接着试探。
“说了你也不会信。”你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我要说我看过剧本，你信吗？”
墨玄陵不信，偏偏你的语气透着诡异的坦诚，让他到嘴边的下意识反驳顿住了。
“剧本？”他轻声重复，眸光微凝，“这山川河流，这生老病死，所经历的欢乐苦痛，每一次呼吸吐纳，每一次血脉搏动……若这一切皆是他人笔下戏文，那执笔之手，也未免太过残酷精妙。”
墨玄陵略作停顿，“我更愿相信，万物运行自有其规律与轨迹，所谓剧本，也许是无数因果交织成网后，呈现出可以被推演的可能性。”
你点头肯定他的部分说法，“又或许，叫做命运的既定走向吧？机缘巧合下，我得以窥见些许命运的轨迹，在我的生命结点看到了你。”
墨玄陵不再说话，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环住你的手臂骤然收紧，那力道甚至让你感到有点疼。
你抬头，却只见一线下颌，无法得见墨玄陵此刻的表情。
沉默蔓延，只有风声。
好一会，墨玄陵才道，“我信你。”
接着，他讲起迷雾林的遭遇。
踏入迷雾林的刹那，墨玄陵便知不妙。这次的雾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诡异。他紧紧握着你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
然而，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作用在他身上，意识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出一部分，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闪动扭曲。
在那怪异又无比“真实”的无忧酒馆场景里，他毫无犹豫地抹断了你的脖子。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上他的脸颊。
被困在身体里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动，内心陡然升起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刺痛感。
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个？指尖触碰肌肤的触感，血液的温度都太过真实，几乎混淆他的认知。
由于报恩之故，他是想对你稍作惩戒，远没到这么决绝的地步。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现实中一直紧握着的你的手，猛地变得冰冷，然后，挣脱了他。
“我意识到，现实中的自己肯定也被操控着对你做出了攻击。等我强行稳住心神，破除那层精神干扰，你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感到极其微弱的气息波动。”
墨玄陵抱着你的手无意识地又紧了一下，仿佛是确认你的存在。
你拍拍他的手臂，聊作慰藉，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但我们终究还是在这里了，不是吗？你找到了我，我也等到了你。这就意味着，那张命运的因果之网，已经被我们编织了新的节点。”
交谈间，他飞行的速度渐渐放缓。
下方的景致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而是出现了越来越多高耸入云、形态奇异的巨树，它们的枝干叶片都呈现出晶莹的玉白色，宛如一片凝固的琼林仙境，在阳光下如梦似幻。
这片白色森林上空，萦绕着朦胧柔和的光晕，本是静谧圣洁，却因参天古树没有丝毫生息，反而弥散出亘古的苍凉死寂。
仿佛时间将此地遗弃。
墨玄陵的声音将你的思绪拉回，“我们到了。”
他抱着你，缓缓向着这片纯白森林中央区域降落。
那里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圆形祭坛，与周围的玉树浑然一体。
风吹不进这里，周遭静得压抑，一棵棵玉树仿佛沉默伫立的巨大墓碑，无法向到访者诉说这里曾经的盛景。
平稳落地后，墨玄陵将你放下。
为了安你的心，也因你们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墨玄陵主动提议：“待我立下血誓，你再将东西交予我，如何？”
一路至此，墨玄陵的行为举止都表现得值得信任托付。
你点了点头：“好。”
于是，在一株尤为巨大、枝干虬龙般盘绕向天的玉白色巨树下，墨玄陵划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引，沟通此间天地冥冥中的规则。
“此世天道为鉴，我墨玄陵，以凤凰血脉起誓……”
“等等、”
福灵心至，你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墨玄陵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你。
在他询问的目光中，你硬着头皮问道：“那个……誓约保护的对象，能申请换成沐云渡吗？”
墨玄陵愣住，随即眉目一压，严肃道：“自然不行。其一，我承诺的对象是你。其二，这血誓需以双方精血为媒介，确立因果联系，岂是儿戏，说换就换？”
他凝视着你，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你被他逼得四处逃窜，险些丧命，这时候竟然还会想到他？他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当然重要，沐云渡可是你的任务指标的核心。
你不置一词，只是讪讪点头。
果然，走不了捷径完成任务啊。
当下只得老老实实伸出手指，让墨玄陵引出一滴血珠，与他的血滴在空中交融，化作一道繁复的符文，没入虚空。
一股无形的联系在你与墨玄陵之间建立，誓约已成。
虽然理论上不会有其他妖族胆敢闯入圣地，墨玄陵依旧不放心，带着你一同走向祭坛后方更深处的一座古老建筑。
与外部伫立死寂如墓碑的玉树林一样，这里像是一座沉眠于地下的巨大陵墓。
九根雕刻着凤凰图腾的巨柱，以一种奇异的排布拱卫伫立，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庄严气息。
巨柱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玉台，放置着一个由某种神木编织的巢。
墨玄陵把你安置在安全的一隅，自己忙活起来。
除了你提供的那具尸骨，墨玄陵从他自己的储物灵宝里取出了七具大小不一的骨架，一一放进巨柱下的石棺。
你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在墨玄陵走向最后一口石棺时叫住了他，“这是，涅槃仪式？”
墨玄陵侧眸看你一眼，因为距离和光线，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说道：“凤凰一族，万年前便在此间绝迹，只余传说。我也不知，为何会在这一世觉醒轮回往世的记忆，偏又独我留存……或许，正如这祭阵所示，欲得新生，必先历死，以九世凡胎为薪柴，点涅槃之火，燃尽尘垢，淬炼真灵。一世一劫，一劫一棺，剥离肉身，引渡遗蜕，方能于死境中开辟生门，重塑真我。”
声音旷远飘忽。
他立在最后那口空棺前，转身面向你。
“等我。”
话音落下，墨玄陵毫无征兆地，点向自己眉心。
一道璀璨金芒自他指尖迸发，贯穿识海。
你睁大了眼，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墨玄陵失去生机，一头栽进最后那口石棺之中。
一世一劫，一劫一棺，九具尸骸归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