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猫蓝兔之侠客行》璇玑夫人

21、第 21 章

　　（七十三）

　　一个穿着白色短打的少年剑客舞动着一柄木剑，迅疾如影的剑刃刺穿了空气，快得令人捉摸不住。他手腕一旋，将木剑向上抛去，一个纵身腾跃，再将木剑接在手中。他感受着身体中内功缓慢但温暖的流淌，不觉低笑一下，又凝气在手，一剑劈向不远处的一块覆着青苔的绿石。木剑的力道如同扩散开来的疾风，剥落了石头上的青苔，在那光滑的石面上留下一道凹陷的刻痕。

　　“虹猫，你的功夫恢复得可真快！”饶是天赋异禀、能独自修习掌握左手剑法的莎丽也不由得目露惊叹。那晚虹猫成功戒毒归来，虽然已无大碍，但是身上内力全无，需要重新修习武功。

　　莎丽本有些担心虹猫会因此一蹶不振，毕竟在此之前他的长虹剑法可谓臻于完美，一朝重头来过打击不可谓不大。

　　然而虹猫很是豁达，“如今能彻底解毒，又能在雷击中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至于从头学武不过是小事。”他笑道，“而且经此一役，我准备从头修习另一套火舞旋风剑法，这套剑法霸道阳刚，但若能修到第十层，则武功将会迈入更高的境界。”虹猫的眼睛闪了闪，透着一丝向往，连他的父亲白猫大侠当初也没有练成火舞旋风第十层，他若能做到，父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感到欣慰。

　　“好！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我来当你的陪练，你安心在这里练剑就好了！”莎丽见状放下了担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虹猫再度举起那柄长剑，也是战意难掩，“好！”

　　远处，奉黑心虎之命前往探听黑小虎修习长虹剑法进展的猪无戒在经过虹猫和莎丽的藏身之处时，驻马遥遥望向直垂的瀑布和水面跃动的河鱼，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这地方三面环山，又有河鱼出没，最适合武林中人隐居修行。那自从掉落悬崖之后就音讯全无的虹猫少侠，是否真的那般轻易就丢了性命呢？

　　猪无戒调转了马头，饶路而行，待走到瀑布下，他端详着河边巨石上那一道道凹陷的利器划痕，阴恻恻地笑了。

　　（七十四）

　　在十里画廊的群山之上，日光穿透了渐渐散去的阴霾，雨过天晴后，一道彩虹拱立在天边。

　　蓝兔轻哼着小曲儿将洗干的衣服从脚边的空木桶拿出，搭在晾衣绳上，眼眉不自觉弯起，笑盈盈的眸子在阳光下如水镜一般流溢着光彩。

　　“今天怎么这般开心？”黑小虎假扮的虹猫突然出现在了蓝兔身后，日光投射下长长的身影仿佛要笼罩住她一般，成年男性绵长深厚的气息有意无意间吐露在她的颈后侧，令蓝兔心里一凝，转身后撤两步，直到踢到的木桶发出一声细微的咚声，方才笑着答道：

　　“下了这么久的雨，总算是停了，所以心里也爽利不少。”

　　“蓝兔，为何我总觉着自从我落崖之后，你与我有些生分了。”这话让蓝兔心中警铃大作，而黑小虎趁机上前一步，抬手将蓝兔垂落的碎发挽在耳后，他幽暗不明的眼神落在蓝兔尚带着几分苍白的唇上，让她背后无端升起寒意。

　　“原来虹猫少侠在这里呐，让我好找。”一只玉白的大手突然搭在黑小虎的肩上，那人顺势走到两人中间，隐隐将蓝兔护在身后，黑小虎面色发沉地看向来人，正是那晚在他面前放话要与他争夺佳人的青衫剑客——跳跳。

　　“你找我做什么？”黑小虎问道。

　　“你修习长虹剑法耽误不得，我今日正好技痒，想与你练练手。”跳跳话音刚落便拔剑而出，锋利的剑芒逼得黑小虎倒退几步。他握紧长虹剑立定，看向面前这个过去十年曾与他对练无数次的剑客，眸中萌生出战意，果断应战：

　　“好啊，那咱们便来比试比试。”

　　逗逗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突然警惕地停住脚步，握住身后的佩剑，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长剑激烈地碰撞出叮咣作响的声音。白衣剑客腾跃而起，一掌拍向青衫剑客胸口大穴，而青衫剑客不闪不避，纵身一跃迎面直上，将长剑横在心口处运功护体，脚下一个横踢踹向白衣剑客的腰际。

　　虹猫身体还在恢复，怎么能这样大动干戈？逗逗刚要上前劝阻，却被身后的蓝衣宫主拉住了脚步：

　　“逗逗小神医，刀剑无眼，往前对你很危险，而且我相信虹猫少侠和跳跳少侠都是有分寸的人。”逗逗闻言懵懂地点了点头，但如果逗逗回头看向蓝兔的话，他或许会惊疑，为什么七剑传人那样真刀真枪动武的时候，冰魄剑主的眼神是那般冷静，似乎毫不担心。

　　一青一白两个剑客已经分开，黑小虎竭力平复着剧烈的喘息，身上几道剑伤划痕可以看出跳跳基本没有留手，而跳跳单膝跪地，以剑撑地，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十分狼狈。在之前的几十招过招中，黑小虎被限制了原本黑虎掌法的使用，只能利用新修的长虹剑法，在招式上自然没有跳跳纯熟，可他毕竟闭关多年，武学底蕴又胜过卧底之后在魔教只能暗地学习青龙剑法的跳跳，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竟堪堪打了个平手。只是双方在比试之外都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争锋心思，所以打起来丝毫没有收敛，以至于场面看起来十分激烈。

　　“青光剑主，你难道看不出来，蓝兔的心上人是......我。”黑小虎用只有他和跳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说这话时眸中甚至划过几分恨意。“你就算与我拼上命，难道她会多看你一眼？”

　　“她或许喜欢的真是你虹猫，”跳跳咬紧了虹猫二字，挑衅般挑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但我跳跳喜欢上谁，可不会说放弃就放弃，你怎知她与我相处久了，便不会喜欢上我？毕竟我跳跳相貌俊秀非凡，更是出身名门正派——”

　　“你找死！”听到名门正派那四个字，原本就心情阴沉的黑小虎突然暴起，握紧长虹剑刺向跳跳面门——

　　（七十五）

　　在跳跳还是无忧无虑的青龙门少主时，他的父亲曾经带他见过一面名满天下的正道魁首白猫大侠，自然也见到了当时不过始龀之年的虹猫。两个稚嫩的孩子都身负绝世剑法的传承，自然忍不住要比试一番，一个说长虹剑法是天下第一等剑法，另一个说青龙剑法才是天下第一等剑法。两人争执不下，于是找来正喝茶闲谈的大人们来做评判。

　　跳跳的父亲笑道，“若论武功上限，长虹剑法所能发挥的力量确实要强于青龙剑法。”

　　小虹猫刚得意得扬起脑袋，就被白猫大侠摁住了头，他淡淡的声音自上而下传了过来，“虹儿可知，这世间任何力量的获取，都要付出代价。长虹剑法的确霸道，因此对剑主心性的要求便更是苛刻，你若要修成长虹剑法，需得心志如一、平和持正。一旦你被力量蒙蔽，迷失你持剑的本心，那么剑法就会反噬你自身。”

　　小虹猫闻言端肃了面容，老老实实抱拳说道，“孩儿晓得了。”

　　跳跳抽回了回忆，他的眼前划过长虹剑的锋刃，那上面笼罩的赤红内息一点点浸染上了黑紫色......就是现在！跳跳突然睁圆了眼睛，仿佛一只成功在丛林中发现猎物的猛虎，飞身抓起青龙剑，运起内功攻向黑小虎的左下腹部——

　　一道白光闪过跳跳眼前，火辣辣的热感从他的左脸脸颊处传来，那伤口隐隐入骨，腥甜的血液顺着脸颊长长的伤口流进他的唇角，他不自觉地舔了舔那被血浸染的唇瓣，望向青龙剑刃上留下的血迹，唇角勾起，那笑容甚至给他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妖冶之色。

　　“虹猫！”逗逗大叫一声飞奔向黑小虎扮演的虹猫，他捂着自己小腹处的伤口，那里正汨汨地涌出着鲜血。

　　在那个仿佛被死亡气息笼罩的雨夜里，蓝兔后来寻机会跟跳跳用灵鸽寄信说明了情况：现在这个虹猫是别人假扮的，但是虹猫戒毒之后武功全无，需要从新修习剑法，所以当下不能立刻揭穿这人，否则他们会陷入被动。

　　跳跳于是问蓝兔，这个假虹猫长虹剑法学的如何了。

　　蓝兔面色有些凝重：按照现在的速度，不出七天，这人便能学会长虹剑法的所有招式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虹猫完全掌握火舞旋风剑法。

　　跳跳思忖良久，写道：若是能让那个假虹猫真的受伤便好了。

　　收到来信的蓝兔心里一惊：且不论以黑小虎的功夫，谁能轻易暗算他，七剑传人突然暴起伤害长虹剑主，魔教那边又怎么会不起疑心。

　　跳跳只答：让我试试吧，我有办法。

　　于是跳跳借着黑小虎已经察觉的他对蓝兔的喜欢，演出了一副为儿女私情不惜与长虹剑主决斗的戏码，更是在比试中屡屡刺激黑小虎的心神，逼得他在最后因为杀性大起不慎使用了与长虹剑法相克的至阴内功，被剑法反噬以至于伤在他的青龙剑下。

　　时隔多年，跳跳终于明白为何当年父亲和白猫大侠听说他和虹猫对剑法的争执后都一笑置之，只有一个成熟的剑客才会理解：不是学会了剑法，就能理所当然地成为相应的剑主。恰恰相反，一个人只有先成为合格的剑主，才能掌握相应的剑法，而不被剑法所伤。

　　而在那遥远僻静、无人来往的瀑布洞穴中，虹猫盘腿打坐，吐纳内息，他的脑海中反复萦绕着一个问题，那是修习火舞旋风剑法最关键的问题：

　　这世间最强的力量是什么？

　　*这里提前说明一下：兔的白发和猴脸上的疤都是到大结局之后才会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