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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三十九)

      夜晚,被黑幕罩住的天空看不见一丝光亮,只有一道道闪电时而划破天幕,照出重重山峦的起伏形状。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大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一辆飞驰的马车正在黄泥路上颠簸前行,马蹄疾驰,两道车轮在泥泞的黏土上留下或轻或重的车辙印。原本举着火把追逐在马车后的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模糊了视线,领头的男人恨恨地抹了抹脸,抬手喝止手下追逐的动作。

      “七剑对这里地形很熟,又有这场大雨相助,再追咱们是追不上了。”

      “头儿,少主可还在七剑的手里呢!”另一个黑衣人焦急地问道。

      “先回去向护法复命。”男人发泄般将已经被雨浇灭的火把扔到地上,望向消失在路尽头的马车,“跳跳护法与少主一向交好,他不会置少主安危于不顾的。”

      马车上,一直留意着身后动向的蓝兔收回视线,“虹猫,魔教已经不追了。”

      蓝兔身旁驾车的虹猫闻言,左手狠狠一拽缰绳,驾驭着马车向山上一条隐蔽的小道驰去,车轮轧过路面上凸起的石块,震得木板连带马车上的人都要飞起一般。

      蓝兔一时不察,随着惯性就要被甩出,一双玉白的大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儿,将她扯了回来,蓝兔怔怔抬眼,只见斗笠下的少年侠客黑眸凝神,专注地盯着她,寒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一路滑落到喉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温声叮嘱道,“小心一些。”

      蓝兔轻轻动了动手腕儿,只觉虹猫的手仍死死扣在她的腕骨之上,炽热的温度似乎要将她的皮肤灼烧。这温度似乎顺着她的手腕传到了她的脸上,蓝兔感觉自己的脸不知为何腾地烧了起来。

      “咳咳咳,”两人身后掀起轿帘看看“怎么个事儿”的黑小虎脸色不由得黑了三分,话语中更添了几分针对的意思,“虹猫少侠怎么驾车如此不稳当,可还要多多练习才是啊。”

      虹猫这才分给黑小虎一个凉凉的眼神,两人眼神的交汇处似乎迸发出无形的激烈交锋。

      (四十)

      甩开魔教追兵,虹猫、蓝兔和黑小虎来到元和县客栈准备休整一晚。店小二领几人上楼看房间,却听二楼走廊上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虹猫哥哥,蓝兔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呀!”穿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支在栏杆边,雀跃地朝两人打着招呼——正是两人在大杨镇救下的那名被逼嫁给江神的小姑娘。

      小姑娘叫黄鹂,人如其名,一见到蓝兔就雀跃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说她是和奶奶一起来元和县采买做嫁衣的布料的——她已经订亲了,这次终于不是嫁给什么江神,而是嫁给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说到此处,小姑娘的脸上浮起两片酡红。

      “嫁给江神,什么江神?”黑小虎低头好奇地望向黄鹂,他对小姑娘对蓝兔的称呼也十分在意,“还有,你为何要称蓝兔为姐姐?”

      “这个哥哥叫小虎,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朋友。”蓝兔笑着给黄鹂介绍,又解释道,“当初行程匆忙,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实际上我并非女子,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才是。”

      “什么?蓝兔姐......哥哥穿嫁衣这么漂亮,竟然不是女子吗?”黄鹂瞪圆了眼睛,不过很快又天真地笑道,“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都喜欢!当初要不是蓝兔哥哥我早就被扔到江里喂鱼了......”

      这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让黑小虎飞快地抓住了某些念头,但又很快转瞬即逝。他立马就转被小姑娘讲的故事吸引了,王五冒充江神强取贡赋的恶劣行径听得他眉头紧皱。

      “那个王五不过是区区一个地痞流氓,纵使有几个同伙,也敌不过你们村所有人联合起来反抗的力量,你们为何要听从这人的摆布?”黑小虎不解地问道。

      “我们哪敢违抗他的命令?”黄鹂耸耸肩叹道,“大家都以为他真是江神再世,顶礼膜拜还怕来不及,谁敢冒风险试探他是不是真江神呢?万一触怒了真江神,三年不降水,我们全村可就都要饿死了。”

      “刮风下雨都是天定,王五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黑小虎反驳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所以他才要谎称自己是神,让你们不敢也不能试探。”

      “是呀,听说我们村曾经有人吃过王五发的神仙丸,真的在江底看到了神宫,所以我们就信以为真了嘛。”黄鹂接着说道,“幸好有虹猫和蓝兔哥哥揭穿了王五的谎言!我真可惜那天没有去现场,听朋友说当时......”

      待听到虹猫将迎亲的“祭司”踹到江里去问话,连一向看虹猫不顺眼的黑小虎也忍不住抚掌大笑,“虹猫,原来你偶尔也能做件令人舒心的事情。”

      一向脾气宽和处事得体的虹猫少侠再次被黑小虎气得太阳穴直突突,气恼间他正对上蓝兔调侃的促狭眼神,忍不住耳根一红,不好意思般移开视线。

      看到这一幕的黑小虎敛了笑容,心底不知为何蔓延起一阵不爽的感觉。

      将三人之间微妙互动尽收眼底的黄鹂偷偷笑弯了眉眼,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八卦模样。不过面上她还是装作对这些暗流涌动一无所知,清清嗓子继续讲道,“再后来蓝兔哥哥抓住那王五.......”

      黑小虎听完果然很捧场地夸赞道,“蓝兔一向有勇有谋、胸怀大义,这合该是他会做的事。”

      虹猫忍不住内心腹诽一句,你黑小虎说什么一向,你认识蓝兔,何曾比我早过。

      “不过,”黑小虎话锋一转,“这王五为自己辩解说是被黑虎神教胁迫,这黑虎神教又是什么?”

      为什么听到黑虎神教,他的心中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心生亲切之感?

      (四十一)

      黑虎崖。

      青袍男子恭敬地跪在地上,任凭头顶上审视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属下收缴江南贡赋不力,请教主责罚。”

      “你确实该罚,但主要不是因为这件事该罚,”主座上的黑袍男人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掀起茶盖,滚烫的热茶上雾气氤氲,他轻轻吹了口气叹道,“护法,你跟随我有十年了吧,应该知道本教主最讨厌什么人?”

      “教主最讨厌目无尊卑、阳奉阴违之人。”跳跳的头似乎埋得更低了,他的后背微微颤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抬起头想要辩解,“教主——”

      话甫一出口,茶杯连带热茶一同砸在跳跳的额头上,茶水顺着他额角被砸出的伤口,混合着鲜血一同流了下来,火辣辣的蛰痛感从脸上、脖子上、肩膀上传来,跳跳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属下不该隐瞒少主在宴会上的露面,是属下一时鬼迷心窍,自作主张,想要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告诉教主。”

      “护法,你在担心本教主怀疑黑小虎与七剑勾结?”黑心虎的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假笑,“小虎是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他对我的忠心。即使他和七剑在一起,也不能在本教主心中动摇什么,你此番自作聪明,只会连累你自己。记住,你是本教主的护法,不是黑小虎的。

      看在你也是为了虎儿好,此次事件我不多追究,自己去寒潭领三十鞭,这事就算翻篇了。”

      跳跳弯下他的脊背,言语里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之情,“谢教主恩典。”

      寒潭。

      幽深的洞穴中,跳跳披着一件单薄的青袍,下半身浸泡在寒冷的水中,凄冷的寒气似乎要刺入骨髓里。他的左右手腕被石壁上的吊环扣住,乌发披散在身上,眼神中却丝毫不见难堪与狼狈的神色,他平静地盯着行刑者,“不必担心被我忌恨,快点动手。”

      行刑者举起鞭子,“护法,多有得罪。”

      骨鞭在跳跳的脊背上深深烙下一道道伤口,跳跳一声不吭地咬紧下唇,原本苍白的唇色硬是渗出了丝丝血迹。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中,他的头脑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跳跳心想,从黑心虎的表现来看,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确实对黑小虎产生了芥蒂——从他对自己的惩罚中就能看出,黑心虎罚他罚得越重,就越说明他心中对黑小虎充满了怀疑。

      裂痕已经铸成,从孤家寡人到众叛亲离,你还要走多久呢,黑心虎?

      快活林。

      一个留着络腮胡、孔武有力的侠客独自一人站在路口,脚下是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可以招雷引电的金色宝剑,指着面前拦路的人,“你们挨个上还是轮流上?”

      围攻他的十三太保面面相觑,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他们已经认清了现实:新任奔雷剑主并非等闲之辈,还是赶紧多找援兵要紧。

      “大奔,不可恋战!”不远处,逗逗和马三娘驾着马车疾驰而来,前来接应大奔。

      大奔纵身跃上马车,回头啐了一口,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仍战意不减,“便宜这帮魔教狗杂碎了。”

      马三娘悄悄看了一眼大奔的神色,心里打了个寒颤,不再说话。而逗逗无助地抓了抓头发,暗道不好。

      事情要从七剑兵分两路时说起,虹猫和蓝兔被黑小虎追杀乃至流落江南时,逗逗、大马三娘正一同前往奔雷山庄寻找奔雷剑主来破解磁铁阵,也因此得知了大奔才是真正的奔雷剑主。

      逗逗苦劝之下,大奔才终于从友人之死和心爱之人下落不明之中振作起来,决心戒酒戒赌成为合格的奔雷剑主。大奔的干娘六嫂见次才告知告诉他们大奔的水火棍就是拿到奔雷剑的钥匙,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猪无戒带领的魔教追兵就已经来了。

      为了掩护大奔一行人拿到奔雷剑,六嫂以身相护,最终牺牲在了猪无戒的掌下。从那之后,大奔与魔教势同水火,见之便杀,宛如凶神再世。

      思及此,逗逗长叹口气,“我们先南下找到虹猫蓝兔,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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