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有个桥三》李大圈

74、第七十四章

　　元盛一十七年，冬月，定北侯世子公良瑨初至漠北，却忽闻噩耗。于前日夜间，定北侯忽而惊觉以致伤口爆裂，毒意由胸腔蔓延脑后，不过半夜，便已命归西天。

　　待公良瑨与平南将军周颙琨赶至漠北大将军府中，却只见满园哀声，军士挂白，奴仆皆是涕泪不止。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平南将军周颙琨当机立断，扶持世子公良瑨依祖制暂代定北侯之职，主持漠北大局。

　　随着疾马快报京中的噩耗而去，留余漠北的一边是伺机而动的回笏大军，一边是蠢蠢欲动的内府将士，漠北局势确如风云变幻，只在旦夕之间。

　　待暗处之人如看戏一般坐等虚名世子迫于局势之时，却见公良瑨一改往日浪荡不羁模样，先是借周颙琨之势稳住军心，令众将坚守岗位，堵住回笏作乱之心，又果断处理定北侯身后之事，安抚内宅母亲，使其几个弟弟不得犯上作乱。

　　待京内诏书一至，立时送母亲与家中幼亲于圣京，又以护送的名义令其弟公良珺同归圣京。

　　不过半月之间，漠北势力已然‘焕然一新’。

　　漠北这头刚定，东北之向却又出了一件大事，原本流放于此的姜氏族人忽而暴起，郡守领军镇之，却困于东海倭寇趁机作乱，令其逃窜许多，待折子快马送至圣人案前时，圣人当即派出振武将军卫炤，领军前去协助东林郡守镇压叛乱。

　　大军将要开拔，卫炤又是首次以主帅之名领军，长公主殿下于府内为其亲自准备各种物件，明德侯又替其于军中多番整肃，待府中军中皆是一应俱全，卫炤才脱开身去寻了伏济桓。

　　因姜氏一族之事，圣人对官员结党营私以权谋利之事颇为看重，尤其富庶江南之地离京甚远难以管制，因而每五年一次的全国巡察，还未至三载，圣人便起了重新巡查的念头。

　　余月以来，御史台皆为此事而忙碌不休，御史大夫更是日日呆在典籍房内，待下属清点完毕造册后，便急匆匆地赶至圣人面前汇报。

　　好不容易抽来的闲暇，伏济桓眼下发黑，听着身侧的卫炤滔滔不绝，时而插上两句关慰，待日垂西侧，他才忍不住催促一句该归了。

　　也不知是卫小侯爷将要独自领军而惶惶不安，临了竟有些踌躇起来，伏济桓望着眼前这个往日不可一世的小侯爷，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若是还不安心，可让侯爷把帐下心腹派于你同去。”

　　卫炤摇了摇头，垂眸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东林偏远，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大军行远，怕是要月余时间才能归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济桓帮我多多照顾桥家，若是阿络归来了，让她，等等我。”

　　伏济桓神色一凛，望向卫炤的目光难辨其色，“她自己长了两条腿，怎能是我管得住的。”

　　卫炤一滞，倒是不再迟疑，只拍着伏济桓接着道：“那你就替我好好看顾一下桥家。”

　　“此事你与其找我，不如请明德侯多多看顾。”伏济桓冷冷回道，“百官巡察不日将会开始，我也不会在京中久待。”

　　“那你在京中待几日，就帮忙看顾几日。”卫炤接着说道。

　　“我瞧她堂堂的镇西侯府，也不需我们这些微不足道之人插手。”伏济桓冷冷道，“你与其关心她，不如多关心关系东林塔之事。”

　　“济桓，你这几日是太累了吗？”卫炤忽而问道，“怎地说话处处不如我的心意。”

　　“你只瞧你自己想要的，自然看不到旁的，今日若是来说此事，我劝你还是收收心思，早早回去整军吧。”伏济桓立时便要赶客。

　　卫炤却是不肯，拉着伏济桓便要再拉扯一番，却见伏却走来，对着伏济桓道上首有请，不得才松开了手，又瞧着远远站着不肯上前的卫群，暗叹一声，才垂首朝着门外而去，只是刚走两步，听得后方轻轻应了一声，再一回首，伏济桓二人已然走远，不得又朝前走着，行至卫群身边，看着对方朝着自己讨笑，一恼之下踹上了一脚。

　　卫群挨了一脚却也不生气，笑着说殿下正等您呢，待卫炤面色好些，立刻小跑过去牵来了马儿。

　　街上熙熙攘攘，两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巷尽头。

　　大军启程，为求速快，不足半日，卫小侯爷已整装待发，待拜别圣人，便浩浩荡荡朝东林而去。

　　前后不过两日的功夫，定北侯夫人携家眷归京，圣人特赐京中大宅，待安顿好后，定北侯一家才缓缓至宫内拜谢圣恩。

　　镇西侯府内，桥绾陪着卫煊和窦虞看过了母亲，又于院内静坐品茶，待饮了几巡，卫煊才忍不住说起近几日的京中诸事。

　　“绾绾你是不知道，那定北侯夫人好是夸张，当着圣人的面便哭了起来，若不是我母亲令宫人将她扶起来，只怕要哭上三天三夜。”卫煊比划着那日宫宴上的场景。

　　“哪有你说得那般夸张。”窦虞说道，“定北侯忽然去了，如今举家又迁回京中，定北侯夫人有些慌乱也是常理。”

　　“常理，那她在宫里当着许多娘娘的面上就要为自己的小儿子做媒，也是常理？”卫煊嘲讽道。

　　“那不是也没成功吗？反倒是成了世子的婚事。”窦虞接着说道。

　　“世子的婚事？说来听听。”一旁静听二人你来我往许久的桥绾忽然来了兴趣，插嘴问了一句。

　　卫煊立刻兴奋回道：“圣人给公良瑨和十一公主赐婚了。”

　　“十一公主，她不是还在关禁闭？”桥绾眉眼微挑，接着问道。

　　“早就被放出来了，只是承恩侯之事牵扯到了姜家和五皇子，就算出来了，也不得不谨小慎微。”卫煊望着桥绾，又接着道，“瞧那公良瑨平日里招蜂引蝶浪荡不堪的模样，如今落到了十一公主手里，怕是日子也要难过了。”

　　“可定北侯刚刚离去，如今就定婚事，是否不妥？”桥绾接着询问。

　　“当然，孝期还是要守的，婚期定在一年后，等京内准备妥当，公主就会带着袭爵诏书一同赶赴漠北，到时，漠北怕是就要鸡犬不宁了。”卫煊饮了两口茶，顿觉心口舒畅。

　　“那公良珺可还要归漠北？”

　　“自是要的，少将军打仗虽不多，但到底于漠北还是有些战绩，听我父亲说，到时会令他护送十一公主前往漠北待嫁。”卫煊答完桥绾的问题，又反问道：“阿络姐姐可有回信，他们如今到了泺城没有？”

　　桥绾心思一定，缓缓回道：“昨日刚来了书信，已经到了泺城。”

　　“昨日刚到？”卫煊嘴角轻撇，“也是可惜了，就和我哥前后脚的功夫。”说罢又瞧着桥绾打来的目光，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也罢，既到了泺城，当是很快便能归来，等她回来，我再与她讲讲京中的趣事。”

　　桥绾点点头，未作言语回应，一侧的窦虞接上话来，“说到这十一公主，倒是还有一奇事。”待身侧二人目光朝她转来，窦虞清清嗓音，慢慢道来，“那二皇子不是幼时便得了痴病吗？可巧那御医周伍徐几月前于民间采办药材，竟遇上了一老神医，治那痴症很是厉害，便被请到了圣京城内，又面见了圣人，被派去二皇子身边，如今几月已过，竟真的让他治出了效果。”

　　“二皇子的病竟好了？”这下连着桥绾都震惊不已，一侧的卫煊更是拉住窦虞的手，追问着，“如此大的事情，先前竟也没听到一点风声？”

　　“是从我大姐那里听到的，你们也知她与十一公主私下关系不错。不过，十一公主竟肯透漏给我大姐，想来京城内府高门很快也都会知晓。”窦虞回道。

　　“如此看来，十一公主当对此门婚事很是满意。”桥绾忽然道。

　　一侧的卫煊犹在疑惑，窦虞却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二人目光交错，更多的言语还未出口，却被卫生煊打断，“如此厉害的神医，不如请来给你二哥治治腿伤，等着，我这就去求母亲。”

　　“等等。”桥绾拉住卫煊，“既是私下里传话，我们不便捅破，等浮之水面，再请不迟。”

　　卫煊看看桥绾，又看看一侧对其灼灼而视的窦虞，不觉眼珠一转，似懂非懂一般点了点头。

　　元盛一十七年，冬月中旬，圣人下诏，定北侯世子公良瑨温厚恭贤，特赐其承袭定北侯之位，统率漠北。同日，赐大婚于定北侯公良瑨与十一公主周南嘉，为体恤定北侯丧父之痛，着其于一年后择良辰完婚。

　　月下旬，由宗□□携礼部主理，准备公主婚嫁事宜。

　　月末，南嘉公主携定北侯承袭诏书，带着浩浩荡荡的嫁妆长队，由礼部选任礼官陪送，再由定北侯亲弟公良珺一路护送，缓缓朝北而行。

　　腊月初，东林塔传来军报，卫小侯爷大败东海倭寇，又擒住逃窜的姜氏族人，一并压于塔内受刑，圣人圣心大悦，卫小侯爷还未领军归京，嘉奖便如雪片一般送入明德侯府。

　　同月，二皇子周焕痴病初愈，圣人感念上苍厚赐，祖宗宽宥，特于京郊帝陵处行拜天祭祀大礼，礼罢，同月大赦天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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