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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妄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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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闷响，似有重物砸断了庭前枇杷树层层叠叠的枝干....
声响将素练从沉睡中迷迷糊糊拉起。
“什么鬼动静”素练睡眼惺忪，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这里是无妄崖，怎么可能...“素练心想着，便打了个哈欠又转身躺下。“罢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半刻后，却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叩门声。
素练心里揣了事，并未睡着，这声她听的十分清楚明白。
门才开了一条缝，素练就看清楚了那几缕刘海湿贴在苍白无色额鬓边的那人，他嘴角凝着尚未干涸的血痕，身后一滩血从折断树枝处一直延伸至门口。整个人身形不稳，虚弱的倚靠在门框边强撑着才没有倒下，玄色外袍胸口深濡湿了一片，透出森森的铁锈腥味。
这人不是跟自己斗了几千年的死对头还能是谁，只不过，素练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抱歉，我...无处可去了....”
怀清的声音如同秋夜里簌簌的寒风，嘶哑的艰难发声。
“没想到…法海也有…来找我求救的这天。”素练实在是与怀清斗了太久，就像是拨动了心底的某个记忆，调侃他的话张口就来。但身体却下意识前倾似要接住摇摇欲坠的躯体，手上稳稳的将人搀扶。
触到怀清的身体，就发现他全身的重量不受控制的往下倾颓，是完全脱力的状态。
素练不由得心中暗惊。
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素练直径将人连拥带扶的搀到了矮塌上“怎么，几百年没和我切磋，功法退步了？”素练边调侃边望向他背后的伤口。
这分明是偷袭造成的，还下了死手。
“只是使得这种手段，未免太不入流。”素练语气也有些凝重。“何人伤的你？”
怀清闻言似乎面色更加惨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拿剑的手都抖了抖，指尖搭在冰冷的玄铁之上隐隐握的发青。
素练心中疑惑更甚了几分，半试探半认真：“怎么不说...”却在瞥见他的神情后噤了声
只见他的眼神完全暗了下去，似一滩不见底的死渊，沉默垂眸着。
“喲，你来找我，还使上性子了。”素练也是吃不了一点亏的性子，伸手就想捏捏怀清的脸。
“如今他承了自己的好处，这样也不算过分吧，”她心中暗自安慰的想，毕竟之前交锋了这么多次，她也从来没有得逞过，如今他虚弱之极，不捏岂不是错过。
怀清蹙着眉，抬手就要拦，却牵动了伤口，指节只能紧紧攥住桌边角，硬是咽下了闷痛声，额上立即沁了细汗。
“算了算了”见状，素练立即缩回了手。
“闷葫芦，经不得逗。”转身便去找药箱，边翻找着药材边压低了声音“还得找些，你们这些大圣人能用的。”
“劳烦你了”他虽重伤在身，却强撑着不想忘了礼数，原来并不打算来找她，但她的话语就在濒死前的一刻回荡在了怀清耳边，似缰绳般狠狠的将他往回拽，想知道偷袭之人背后的真相，不能就这样死去，或许找她.....至少找她。怀清看着素练端着药箱走了回来，将莫名的情绪咽了下去。
“嘶！”素练快速的剪开了他背后的破缕，却倒吸一口凉气。
向外翻起的皮肉模糊，窟窿里汩汩淌血，里面已可见森森白骨。
“忍着点”素练将白瓷瓶子木塞拔了，向下倾倒着，仙气混着白芒芒的雾气就扑向了伤口。
这疗伤的自然是她去修界“玩时”，顺手“拿的”。得亏她从前贪啊，每次一拿就是大扫荡。自从怀清这厮跟她杠上后，去修界便玩的少多了，顺手更是鲜能得逞。
怀清再也顾不上形象了，半个身子，伏倒在软塌旁的矮几上。阖了眼。
素练忙取出一枚丹药，送他服下。才听见他游丝般的气息。
“多谢”背对着她，潜意识中把命完全托付给她，怀清走到这步已经无法思考更多。背上的灼伤似清泉般被洗涤，将他从放空的虚境中拉了回来，他喉咙动了动却无法说出更多，只能吐露出这两个字。
素练取了白布一圈一圈绕叠，用仙药沁湿印了上去。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未停，但是那两个字却听的分明。“干嘛救他呢？”素练心想“或许他死了，更无聊了吧”
“以前…多有得罪。”
“别光嘴上说”素练狡黠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道歉不如…'
怀清征了征，看着她坏笑而荡起的笑涡，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别开脸，脸上泛起一阵白，'你…你别得寸进尺。'细瞧却是耳尖微微泛红。
'你真是…哈哈哈'素练微眯着眼，一眼就琢磨出他的窘迫，楞了一瞬，然后哈哈大笑。
怀清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并未看着素练。'总是这样不正经，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正经不来一点，我是妖，是邪魔外道，又不是你们仙门…'素练继续为他上药，渐渐的，身边空了的瓷瓶摆了一排。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真肯救我“
撒药的手顿了一顿，素练不由得暗自思忖，这人是不是脑子里少根筋啊，难道是当年留下的后遗症吗？非得这个时候说这个？
'这不是舍不得，这幅上好的皮囊吗？素练说着又取出另一捆白布。
怀清听闻立即往后仰了仰，拉开与你的距离，脸色虽冷，却隐约可见一抹薄红。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等把你治好就吃了你。'素练耐心地为他一圈一圈的缠着伤口。却明显感觉他听到这话后放松了下来。
“你欠我的可太多了，竟然用了这么多的药”素练微抬下巴看了眼身边的一排瓷瓶，“还有外头那颗树”顿了顿继续说到“还有扰了我的清闲”
怀清转头对上了素练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薄唇轻抿却还是继续说道。“以前…我那般对你，你为何？”
素练挑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仿佛想听怀清说出个一二三来。
“那你倒是说说…你之前哪般对我？”
“你我数次交锋，我总想…”怀清垂眸不敢再看素练的眼睛，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降了你。'
怀清再次抬眸“而如今却救我，就不怕我日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素练憋着坏默不作声，还是先温柔地帮他拉好衣服，将身边药瓶一一拾捡了去。正回头收拾多余白布时，却压低身形靠近了怀清，嘴角扯了一抹弧度，略带着些狡黠低声问道，'你猜猜，为何三番五次交手，你始终没能降住我？'
怀清闻言，陷入沉思，'或许是我道行不够，'他的剑眉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又或是，你太过狡猾。'
“哦？”素练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般，一个字语气绕了几圈，声调上扬了很久。“真是如此吗，仙长？”
怀清不敢再看她的神情，他深深的低着头，甚至于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何事而心生愧对，他只感觉心里有个隐秘的地方似乎要被他人驻足流连，惴惴不安起来，心里慌的厉害。
素练却没有放过他，微凉的指尖带着豆蔻般血色轻轻点上他眉间，“如今的我，你肯定是降不住，但在最开始，你见我时，我是条小蛇甚至化不成形，为何你仍然降不住？”
他僵在那儿，甚至忘记躲开，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真切。只感觉心里这个地方快被宣之于众，而是他自己都不曾，不敢察觉，不敢承认的隐秘。只余下心如鼓锤。
“我...我...”怀清眼神闪躲着，嘴唇有些许颤抖。
“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每次到了最后关头，我以命相搏，你就…'”素练打断了他的结巴，接过话头来，同时凑近他耳畔，气息夹带着湿热扑在他脖颈处，红唇微启慢悠悠的说道“你就… ”她再度狡黠的顿了一下，旋即，声音却愈发地轻细“就舍不得了。 ”
这几个字似惊雷一般在怀清耳边炸起。只感觉天地都要晕眩。
“休要胡说！”他似惊弓之鸟般的噌一下站起身来，与素练拉开距离，想俯视看着眼前的魔尊，却心气不稳，不知是受伤还是被气的。
“我怎会！你是邪魔外道，我降你是职责所在。”
“发什么疯，别把伤口挣开了，浪费了我的药”素练连忙想上前按住怀清的伤口。
“欠你的，日后我一定会还你”怀清反推开了她的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刚刚那番胡言乱语，以后休要再提，'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神色更加不自然，“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分...”
“好好好！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你怎么还我，我才不算吃亏”素练一副了然于怀的样子，只是冲他妩媚一笑“不过现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她并不恋战，转身出去便带上了房门。
“从未有...半分心软”怀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上只是喃喃着，他声音微不可闻，似乎只是在告诫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