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烬》》水木大王

1、第 1 章

　　永昌十七年七月初九，子时，青州大堤
　　暴雨砸得人睁不开眼。
　　杨清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剑锋抵住闸口铁锁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这一剑下去，北境三州明年都得易子而食！”
　　她没回头。
　　剑刃切开雨幕的刹那，锁链迸出火星，混着身后那人剧烈的咳嗽声。
　　“王公子倒是会算账。”她反手将剑插回藤条缠裹的剑鞘，脚下浊浪轰然撞开闸门，“可等你的漕运粮到北境，这些活人早成浮尸了！”
　　十步开外，书生打扮的青年攥着湿透的漕运图，指节因用力泛白。又一串闷咳从他胸腔里挤出来，溅在图纸上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淡。
　　“杨姑娘可数过下游村落人数？”他竟笑起来，苍白的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三百二十七户，一千四百六十一口——而漕运线断一日，北疆十万将士的粮草就少三成。”
　　雷声碾过头顶。
　　杨清君突然揪住他衣领拎到闸口，半个身子悬在怒涛之上：“那王公子要不要数数，你这条命值几成粮？”
　　“咳咳…杨姑娘的剑该指着那儿。”青年竟还有闲心抬手指向堤坝，几个衙役正把哭嚎的村民往麻袋里塞，“青州知府在抓‘祭河神’的童男童女呢，按惯例，一对儿能换堤坝多撑半炷香。”
　　剑光比话音更快。
　　杨清君纵身掠过水面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那病秧子竟自己跳进洪水里捞孩子。
　　同一时刻，堤坝内侧
　　苏淑的朱砂笔在宣纸上洇开一串血珠。
　　“水位再涨三寸，西侧闸口必溃。”他舔掉指尖渗出的墨，突然将图纸揉碎吞下，“范兄，劳烦把东南角的沙袋撤下一半。”
　　“ 你疯啦？！”抱着算盘的锦衣公子差点蹦进河里，“那处塌了咱们全得喂王八！”
　　“要的就是它塌。”苏淑咳出半口混着纸浆的血，“溃堤改道冲青州府衙——账本在第三库房，洪水比刀快。”
　　范谢良的算珠啪地停住。
　　“苏呆子，你他娘真是个天才！”他转身踹翻一筐赈灾银，冲民夫们咧嘴一笑，“兄弟们！搬沙袋的工钱翻倍——往东南角
　　砸！”
　　而三丈外的芦苇丛里
　　吴嘉正把毒针扎进知府侍卫的脖颈。
　　“这‘三日醉’能让你梦到十八房小妾。”她一脚把昏死的侍卫踹进泥坑，转头冲蜷缩的孩童晃了晃药瓶，“喂，小瘸子，想不想腿脚利索点？”
　　孩子惊恐后退，却被她捏住下巴灌了口药。
　　“疼就哭，憋着容易厥过去。”她嗤笑着擦拭溅血的药铃，远处忽然传来堤坝崩塌的轰鸣。
　　浪头像巨兽的爪子拍下来时，吴嘉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病书生抱着两个孩子被卷向漩涡，而杨清君的剑鞘正勾住他的腰带——
　　闪电劈开雨夜，照亮五人第一次完整的对视。
　　在即将坍塌的龙王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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