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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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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庭外吹风的世初淳,不赞同他的危险行为。
“下来,塌了怎么办?会摔到的。”
那不是重点吧?耍帅没到位的玛利安,脚下一崴,被世初淳捉住手肘才没有真的摔下楼。
庭院的香草芬芳,沾了无根水的滋润,每块叶片上都附着了大小不一的雨露,恰似生辉的明珠。
不管是哪颗珠子都真真切切地倒映着两人的情状。
没等来先见之明的评判,反偷鸡不成蚀把米,暴露了不成熟的现状,玛利安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要庆幸世初老师先放心他的安危吗?半蹲着的人单靠两个膝盖骨维持平衡,还是先考虑考虑她的迟钝吧。
与其说是迟钝,不能说是……
不关心。
她不在意。
她不认为自己和他们有深入的纠葛。
她是一路前行的旅客,路上经历的人、事、物都是沿途的风景。
车辆在行驶,方向盘并不掌握在她的手里。这场不由她决定发起的旅程,她无从停止,也想象不到止歇的一刻。
路途兴许会遭受狂风,被无端端刮到天上,切身感受下坠的惊慌。会经历暴雨,被浇打得透心凉,每个毛孔都忍不住颤栗。
可是狂风终究会停止,水淋淋的衣衫也会干涸。要活下去,就只能说服自己忘却经受过的不堪。
“我要走了。”玛利安说。
“去哪里?”
“去外面闯,外面逛。”玛利安整个人焕发着青春的生机盎然,“争取出人头地,回来显摆一通,让看轻我的人瞧得起。”
“不用出人头地也可以的。”世初淳目光柔软,她摸着少年的头,长着茧子的指腹触摸着略带硬挺的红发,“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知道。”玛利安闷闷地回复。
世初淳对他们这些学生,从不怀着多大的期望。
她的念想很简单,用她微弱的力量,铺平孩子们的坦途,无需他们建功立业,闯出丰功伟绩,只要他们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但他不能接受。
少年倔强地扬起下巴,郑重其事地宣示他必定会闯出一番功业。
烟酒赌博世初淳不喜欢,他也失了唱反调的兴致,年幼时企图引起大人注意的玩闹,年纪稍微上去了,就没有再碰。乃至于戒掉的过程轻松到称不上一句改过自新。
为什么要特地来和她说这些,大约就像跟老师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会读书?
嗯,学生见到老师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世初淳不合时宜地思考着一些奇妙的比方,庆幸有起到积极作用就好。
“对了,我叫库洛斯。”
打算告别的红发少年,一回头,扬起张扬的笑容,“库洛斯·玛利安。等我荣誉加身,闯荡归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帅气地摆摆手,“就算老师不听,我也会一字一句和你说个分明。”
不要说这种话啊,跟等打完这场战,我就回家娶老婆类似,是活脱脱的flag!世初淳连忙捂住他的嘴。
许久没与世初淳这么亲密接触过的库洛斯,瞪大了眼。随即就着她的手掌,亲吻了下她的手心,在世初淳糟心地撤回手前,朗声大笑。
他顺着树木的阴影,跳下阳台。
世初淳探出上半身,凭栏俯瞰,明显看到技艺不熟的学生,崴到了脚。
没问题吧,这孩子……
世初淳忧心忡忡,感觉脑子缺根筋的样子。
一个人出门闯荡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多历练历练,估计就成熟了。就算不成熟,也会慢慢长大,成为以往不能理解的大人。
成熟的大人、不成熟的大人和假装成熟的大人,社会群体就是由一个个独具特色的个体构成的。
她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话说回来,库洛斯这个名字……
好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是在这个时空,还是上个时空,还是上上个时空,还是上上上个时空,亦或者她原来的时空?
她经历了多少次穿越,真的只有她记忆中储存的这些?亦或者经历过的,她统统忘却?
生命的萌生必会经历一场数量庞大的筛选,能侥幸赋予出新生命的,仅有其中屈指可数的份额。那她是不是暂且待在待战区当中?
婴幼儿成长过程中总会忘却遭遇过的事件,人类未开发完全的脑域,决定了他们只能挑拣部分的记忆储存。
再刻骨铭心的印象,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下烟消云散。
偶尔会从脑海里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前因后果不明,画面形容模糊,单独构成一个篇幅,像是深山坟墓前飘荡的鬼火。
挥之不去,惹人在意。
假设,她的推理为真。
那她降落在横滨之前,应该还去过某个地方。当时她穿了一套完全没见过的套装,却压根没穿上它的印象。
之所以没有留意,是穿越这件事本身就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加上语言不通、陌生的国度、看着就很不靠谱的领养人等等杂七杂八的阻碍,以至于她没法沉下心思考周全。
参加宴会当天,遇到的揍敌客家族成员也很奇怪。
准确来说,不是他们奇怪,而是他们认识的人奇怪。
他们认识着和她有着相同容颜,不同经历的她。看上去还分外熟稔。
或许,横滨不是她的第一次轮回,现在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次。
找不出开场的她,当真能顺利抵达终点吗?
不停地质问也得不到回答,一味的叹息也突不破迷局。世初淳越深想越抓狂,越思虑越迷茫。舞会散场,已有几杯果酒下肚。
淦,又是伪装成果汁的酒。
果汁就是果汁,酒就是酒,不要混为一谈,李代桃僵。
上一次喝下伪装成果汁的酒,是什么时候呢?
吃醉酒的世初淳,强撑着头昏脑胀的的脑袋,走路似乎在太空漫步。她绕着走廊,迷迷瞪瞪地走着。终于想起来,是在横滨。
少时不知愁滋味,老大夜深泪沾巾。
世初淳摸到了琴房。
豆蔻年华憧憬的事物,再次触碰已不复心倾神驰。
她试探着按了几个琴键,以前学习过的内容全数遗忘。遗留下来的,只有当时同伴风轻云淡的描述,以及那时内心翻江倒海的声浪。
就连那位同学的样貌、名称,她也快记不起。
宛若曾经分外明细的画面,被时光的枪械击中,打成了残缺的画片。期间不间断地遗落、丢失在路上,纵使努力拼凑,也拼不回以往的模样。
一只手横过世初淳的腰,盖上琴盖,她被人抱到盖子上。用丝带绑着脚踝的鞋子被扯断,脱落了,砸在软凳上。寂静的屋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世初淳眼皮愈发地重,眼前出现了重影。她看到眼前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荡得厉害。
过分安静,就会反衬过度的喧闹。她听见什么东西剧烈地跳动,变得模糊的视线不足以支撑她擦亮眼眶。
她本着求索的心去手去探索,耳朵贴上去认真倾听。
扑通扑通,是强烈振动的心跳声,好比一张摊开了,任由外力捶打的鼓面。
破解了谜题的世初淳,发自内心地笑,“你心跳得好快啊……”
她拍拍对方的胸膛,豪气干云地鼓励对方镇定点。可惜适得其反,掌心下的跳动越发雀跃,似乎等不到下一秒就要欢脱地破开胸膛,自动跳跃到她的掌中,任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有点恐怖的样子。世初淳对不可掌握之物,本能的瑟缩,“你是谁?”
她的左手被人牵起。“老师希望是谁呢?”
“马……纳?”
尽管是双胞胎,长着一样的容貌,穿着同样的着装,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偏向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虚弱的孩子惹人疼。不管是作为母亲大人的卡特里娜夫人,还是身为家庭教师,理应一视同仁的世初淳,甚至是涅亚本人,都不约而同地会多关照马纳。
乃至于这种关心融入潜意识,脱口而出的就是他的名字。
何况基于现实因素,马纳正正好长在世初淳的审美观上。
漂亮、温柔有加。病弱的,招人怜惜。贤惠持家,会打毛衣和做饭。简直是全能人妻,居家必备的好内助。
“我好伤心呢。”整得马纳好像是老师的私心一样。她的右手被人牵起。
尽力给断了的脑回路联通电线的世初淳,识时务者为俊杰,更改了口供,“涅亚?”
“老师,我们已经长大了。”一左一右的相似音线重叠在一起,听得世初淳原本就晕的头更晕了。
长大好。喝醉了就开始发困的世初淳,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不住点头,撑不住就要睡着。
“长大可以做更多想要做的事。”走更远的路,见更多的人。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残忍地中断了家庭教师的睡眠。
区别在于马纳扣着世初淳的手腕,使她倒在自己的胸前,彬彬有礼地调整了个更加让她舒适的姿势倚靠。
对折磨她不能及时入睡的状况,存在着于心不忍。打着卷的长发蹭到她的脸颊,还会细心地拨开。
而涅亚表面绅士,实际更像是长着羊角的恶魔,满满的恶趣味都要从眼底冒出来。
“老师还没有送我们成年礼。”
两兄弟的成年礼世初淳早就准备好了,等着舞会结束后赠予他们。
毕竟这是介绍兄弟俩的宴会,担任家庭教师的她,总不能喧宾夺主,延误他们大出风头的时机。
世初淳朝口袋方向摸了摸,欸,没口袋?
礼服就是这一点不方便。美则美矣,其他什么都不方便。
“在……”
涅亚一根手指落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下。大拇指探进她的口腔,挤占了舌头的位置,遏制住了她的答案。
唯有一双以往时常带着促狭的笑眼有所收敛,在月色的加持下增了几分深情款款。
“现在,我们想自己来讨。没问题吧?老师。你说过的,好学生、乖学生都会有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