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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吃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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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利先生。”
世初淳搬事实,讲道理,即便成年人一般只认可自己认同的死理。
好在她遇见的彭格列成员,不管初代亦或者十代,都是挺讲道理的。
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子。
“我遵纪守法,是无犯罪记录的良好公民,不做嚣张跋扈的匪徒,绑架他人的情谊。你的恩报错了人,使用方法全是错误。我无意给您挑减过失,只是感激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我会另找屋舍,收拾好,从您的屋子搬出去。”
藤蔓见状,手舞足蹈地松开了对世初淳的禁锢,还兴高采烈地开出了花。
对花粉过敏的弗洛伦斯,手疾眼快捂住鼻子,仍然没能挡住满室花卉的热情,打出了一连串煞风景的喷嚏。
恢复自由身的世初淳,手捧着成簇的鲜花。她把争芳斗艳的藤本植物塞进阿诺德手心,牵起他的手,抱着孩子告辞。
收到馈赠的云之守护者,嘴角上扬的微不可查的弧度愈发扩大,丝毫不在意自己收到的白眼。
你就闷骚吧你。爱柏尔伸出讨要赏金的手,谁嘴硬得过你。跟蚌壳似的死活撬不开。
“世初小姐,我觉得那个叔叔说得不对。”
被养得胖了几斤的小驱魔师亚连,从惨遭奴役的童工挣脱出来,养出了一身白白嫩嫩的肉。
他搂着世初淳肩膀,正视着她一双眼,“你是值得被爱的。”
“嗯,谢谢你。亚连。”自动书记人偶莞尔,蹭蹭孩子的脸。她双手托着孩子的腋窝,举高高,“你也是。”
爱会有的,财富也会有。我们要耐心地等待着它沉淀。
亚连身上怀有寄生型的圣洁,发动姓氏是一只手臂变成巨大的爪子,类似于钢铁的材质。
由于被诅咒的原因,他自幼头发全白。左眼被至亲划出了鲜红的长痕,形成了一只能够无视恶魔的乔装,洞察它们本质的效果。
可谓是抗恶魔利器。
据科研班成员米苏观测,亚连持有的钢爪并非传统圣洁的正确驱动方式。
它当前展现出的形态,是源于圣洁持有者未能良好适应却强行发动所导致。要想正确地驱动,得由专业技术、机械实施研究分解才成。
至于孩子受到诅咒的左眼,要是能提取样本,运用到抗恶魔武器上,那对甄别恶魔的大业必有显著进展。
要是小男孩愿意让她们尽情研究他的身躯,她们不介意在这忙得分身乏术的关节上,替他修正圣洁。
令他从此规范、准确使用抗恶魔武器,能更好地保护身边的人同时,向教团隐瞒他的存在。
他可以尽情去做他要做的事,而非被动加入教团,从此身不由己,听天由命。
代价只需要将他送到科研班手里研究一段时日。
世初淳咨询了亚连的意见,小孩子思索了半晌,点头,“我要变强,才能保护住身边的人。”
于是他进入研究所,吞下药物,躺在手术室内。
封印的手被精密的仪器包裹,脆弱的眼睛屡次被掰开合并。本应活跃响应的圣洁被切断联系,麻木的身子令他短时间内不能使用力量。
冰冷的蓝光之中,他的思绪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在亚连接受检查期间,世初淳和阿诺德也没闲着,他们都被免费赠送了一笔研究室大礼包。
“难怪恶魔们各个对你入迷,除了天资优渥的本领外,还有二级恶魔动的手脚。”
负责检查自动书记人偶的赛丽可,得出结论。
“你先前服用的药剂混合了二级恶魔的血液。恶魔这种东西,不仅吞噬人类,连同类别的恶魔也在它们的食物链上。可谓是百无禁忌。”
“同类相残,高等级的恶魔会让他们振奋、追逐,也能使他们镇定,压力。你应该庆幸恶魔化的彭格列成员们没有生吞了你。”
嘛,换个吃法也算是仁慈了。
给不知道配合怎么写的云之守护者做检测的同事汉妮,在地上躺出一个大字。
每天要应付难缠的客户,堆积如山的数据,日复一日,永无休止,只觉得人好累,心好累,全身乏力。
好似每天什么都没有做就天黑,焦急忙碌没多久就天亮。越要集中注意力,越免不了被告急的数据分心。
生存是人的最终目的,却成了妨碍生活的一大阻碍。
“倘若赚钱的法子能讲讲感情就好了。”
可惜钱财是世界上最不讲究仁义的东西。
“嘟嘟——”研究所拉响警报。
几个科研人员齐齐抬头,“怎么回事?敌袭?哪个方向的?现在逃来得及吗?”
米苏专注着手头的调查,“是误触了吧。这里是西西里岛的腹地,要是这儿不安全,恐怕千年伯爵已经发起了全面战争。挑这时候出逃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想想自己用什么姿势安眠妥当一些。”
“还有一种可能——”赛丽可沉思,“有研究对象逃跑了。”
“谁?”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标红的显示屏提示是他们最出乎意料的人员——
彭格列首领,Giotto。
拿回翻译耳坠的世初淳,药物作用还未完全散去。刺耳的警报声一声声刮着她的头皮,拖着推车的研究人员们叽里呱啦地商讨应对方案。
她戴上耳坠,捕捉到模糊几个字眼。
“彭格列首领……出逃……”
“采取措施……建议……”
“两位元帅出动……若能逮捕……就地……格杀……”
咋就到了必须鱼死网破的一步?世初淳整个人目瞪心骇。
一阵妖风忽至,被众人忌惮的对象和她对上眼。
与那双华贵的黄金瞳对视的一刻,无形的重量不可忽略又如有实质。冥冥中有看不见的较量悄然展开,踌躇与决断暗自博弈。
明晃晃的责任压在肩头,要她深思熟虑,不可轻举妄动。
翘望着她的竖瞳妖异骇人,参杂着若隐若现的金线。
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流盼,显而易见的痛苦萦绕其中,致使细腻的刺痛感同身受地游走她的经络。
人间世,感情事,原不可忽视、轻慢,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的Giotto,抬步要走,世初淳的动作比他更快。
比他纤弱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不容置疑的举措盖过了心脏的跳动。
月满花香,可堪托付。世初淳听从自己的本心,选了庇佑。
她随手取下研究人员挂在衣帽架上的白大褂,披在Giotto肩膀。人动手理了理他的金发,手心能够察觉到头皮下隐隐冒出来的硬块,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角,无不彰显出坚硬、强壮。
Giotto本身是个极其了不起的人,恶魔化后造成的杀伤力可想而知的大。
他在事发前肯定思量过类似的后果,做好了被挚友诛杀以内的万全准备。
在大义上,她合当成全他身为组织首领的体面。
在个体上,从小岛居民的立场出发,出于理智考量,让两位元帅在研究所内就地击杀巨龙,是控制损伤范围最小的做法。
可是,凡事逃不过一句可是。
应该怎么做和选择怎么做,向来是人生路上的一大难题。
许多事情纸上谈兵轻巧,实地践行却万万不易。
世初淳做不到要一心为民的彭格列首领白白送命,更没法接受和阿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容赴死。
与其叫他平白死于他人之手,不如让她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世事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人眼泪拌饭,越吃越苦涩。
世初淳不接受Giotto以祸害的罪名离开人世,也不能容忍他恶魔化后动手伤害无辜群众。
首先要做的,是带着他远离群众,继而避开黑色教团的监控。
天下之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领着着一头逐渐丧失理智的龙,能逃到哪里去?
好似是要弥补丢失的时空里,不能带领濒死十代目逃生的遗憾,世初淳领着只晓得盲目追随着她的恶龙,一路跑,翻山越岭,做尽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参与的高负荷运动。直到逃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境。
两人来到一片广阔的花田,弥天亘地的植株迎风招展,使劲浑身解数,展示曼妙的身姿。
空气中荡漾着足以溺死人的芬芳,风一吹,卷落大朵大朵的花簇。
草长莺飞,青葱的叶片似无尽情人泪,簌簌地掉。
显露出龙形的恶魔,撑破了得体的西装。残存的最后理智,支撑着没有Giotto一爪子撕开她的胸口。
世初淳抱着硕大龙首,放在自己脖子前,引颈受戮,“吃掉我,恢复理智吧。彭格列需要你的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