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狗》yuanyuan安

1、全文

　　这家人可以下手。

　　雨滴砸在周正的后颈上，像是有人用冰冷的指尖在戳他。他缩了缩脖子，把黑色连帽衫的抽绳又勒紧两分。隔着铁艺栅栏望去，三层别墅的窗帘缝隙里漏出暖黄的光，隐约能看见水晶吊灯下正在用餐的一家三口。

　　"金毛，可以卖五万。"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摸出裤兜里的照片。照片边缘已经发毛，穿着碎花围裙的女主人牵着狗在草坪上微笑，金毛犬胸前的白毛形成一个完美的心形。

　　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门内的大狗发出警觉的咆哮，一溜烟地窜进了屋内。周正贴着潮湿的墙根挪动。雨水顺着屋檐在他脚边炸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雨声里，像台老旧的洗衣机在轰鸣。二楼传来钢琴声，是《致爱丽丝》，弹到第三小节时突然卡住，琴键发出刺耳的颤音。

　　厨房的的后窗没锁。周正用膝盖顶开窗户时，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瓷砖台面上摆着三副碗筷，红烧肉的酱汁在青花瓷盘里凝结成胶状。他的手指蹭过冰箱门，发现门缝里夹着半片白色药片。

　　"汪！"

　　周正猛地转身，后腰撞上料理台。声音是从地下室方向传来的，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捂住嘴的呜咽。他摸出强光手电筒，光束扫过楼梯转角时，墙上密密麻麻的儿童简笔画让他后颈发凉——全是火柴人牵着狗的涂鸦，每只狗的脖子上都画着鲜红的项圈。

　　……不太对劲，但，这狗跑的真快。

　　地下室的门把手缠着铁链，但没上锁。周正刚推开一条缝，消毒水的气味就涌出来呛得他咳嗽。手电筒的光斑晃过堆满墙角的棕色药瓶，每个瓶身的标签都被撕掉了。他突然意识到钢琴声不知何时停了，楼上传来拖鞋摩擦木地板的声响。

　　不应该，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发出任何声音，怎么会……

　　"查理？"女主人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带着黏糊糊的笑意，"你找到新朋友了？"

　　周正的手电筒光束剧烈抖动起来。在房间最深处，金毛犬正安静地坐在笼子里，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照亮它胸前那个标志性的心形白毛。但当他看清狗项圈上刻的名字时，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银牌上分明刻着"周正"。

　　金毛犬突然立起耳朵，喉咙里滚出低吼。周正这才发现狗爪上沾着暗红碎屑，笼子角落散落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带着纹路的皮肤组织。楼上响起三声规律的叩击声，像是什么暗号。他转身要逃，后脑勺突然撞上什么柔软的东西。

　　碎花围裙的下摆在他眼前轻轻晃动，女主人的橡胶手套还在往下滴水。她哼着走调的《致爱丽丝》，左手握着一把宠物剃毛刀，刀刃上粘着金棕色毛发。

　　"第十三个。"男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他手里的牵犬绳套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周正终于明白为什么照片里的金毛犬总是歪着头——在它耳后与项圈接缝处，隐约能看见一道缝合线的痕迹。

　　地下室的阴影里，十二个银制狗牌整整齐齐挂在墙上，每个都刻着不同的名字。金毛犬的呜咽突然变成尖利的笑声，周正这才发现那声音根本不是狗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