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舌》藏霖

1、误会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一连串数字在幽蓝的光晕中亮起。

　　“嘟——”

　　即使手机贴近耳朵，电话拨打中的机械声在周围哄闹嘈杂的声响下也几乎被淹没。

　　电话因长时间没人接听已经挂断，祁苑看着屏幕缓缓吐了一口气。

　　就在她准备踏进眼前被霓虹闪烁般的灯光铺满的场地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

　　还没等她询问，电话那头传出了一道陌生的男声，带着酒后的沉闷。

　　“你是杨汐的朋友吧，我是今天跟她一起组局的朋友。她说你要过来接她，你现在到了吗？”

　　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对于酒吧这些场所来说却是营业的黄金时段，仍有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络绎不绝地进出。

　　祁苑往一旁角落里让了让，回答着电话里的人:“我已经到门口了。”

　　“好，好。你在那等一下……”

　　电话那头忽而又热闹起来，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充满醉意的男女声音交织，分不清谁是谁。

　　接电话那人短促地骂了一声，像是对引起混乱的人不满地斥责。

　　祁苑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抿唇看了会，等那头动静稍微小了点后，才问：“你们在里面哪个位置？”

　　那个人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还跟人通着电话，拍了下脑袋，发出清脆的声响。

　　饮下的酒起了作用，意识也有些不太清晰，嘟囔着说了句，“我、咳，让人去接你。找不到，在里面。”

　　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最后那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怕是醉的也不轻了。祁苑难得感到头疼，想着要是那人忘了喊人过来，她就直接进去。

　　就在这等一等吧。

　　进酒吧的人注意到门旁边站着个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的漂亮女人，因她这跟身后场景格格不入的姿态，不免多看了几眼。

　　夜晚微凉的风吹起随意扎起的长发，狡黠地缠着鬓边的碎发舞动，飘在颊侧带来若有似无的痒意，祁苑仍目视远方，只抬起手勾起碎发挽在耳后。

　　周幕演走到门口时就看到这一幕。

　　穿着宽松羊毛衫，底下搭配黑色长绒裙的女生，目光悠悠不知落在何处，露出小半张姣好素净的侧脸。

　　漆黑的睫羽不时眨动，如蝴蝶振翅欲飞。

　　或许是在酒吧里见到的人基本上都是穿着性感袒露身材线条，时刻都在散发着魅力的衣着，冷不丁看到一个全身散发着“宁静”气息的人，周幕演的心好像被投入一颗细小石子的湖泊般，波澜渐起。

　　左右看了看，酒吧门外就站了她一个女生。

　　林洲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女生吧。

　　不过怎么看着要比他们这群人都大些，看着也不像会来这玩的样子。

　　周幕演漫不经心地想。

　　或许是长时间的注视引起了人的注意，周幕演看见那人脸往他这一侧，下一秒就跟一双冷静的眼对视上了。

　　他莫名有点被抓包的尴尬，虽然也没做什么。但看着霓虹灯下那张素净的脸，还是主动开口：“你就是林洲他们让我来接的女生吧。”

　　祁苑看着眼前站着的男生，对方身上还带着些许青涩，看着应该还是学生。

　　不过，林洲？祁苑眨了下眼，兴许是刚才打电话那个男人的名字吧。

　　再看了一眼周围，貌似也只有这一个是出来接人的。

　　不过，祁苑疏离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后，又问了句：“杨汐怎么样了？”

　　周幕演身子一顿，眉毛一挑，看着对方有些谨慎的脸色，心想这人还认识杨锡。

　　那应该没错了。他心定了定。

　　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他目光落在祁苑身上，语气随意，“估计喝大了。”

　　祁苑闻言，娟秀如细柳似的眉毛皱了皱，心里有点担心。

　　周幕演眼神一直停在对方身上，自然看见那女生听了他说的话后担忧的神情。他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往里面走。

　　——

　　一扇门将门里门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门外是奔波劳碌的行者，门里是纵情放肆的男男女女。

　　一进门，比电话听到的更甚的嘈杂声浪席卷而来，台上的乐队激昂卖力地演奏，底下的观众热情地舞动呐喊着。

　　祁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耳朵被过高的音量吵得有些不适。

　　也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上大学时，祁苑跟几个舍友去过学校附近的酒吧“见见世面”，后面舍友再约她一起去玩，她倒是没再去了。

　　时隔几年第二回来这种地方，祁苑当初的感觉还是没变，仍旧不适应这种喧闹的环境。

　　拿她舍友打趣的话来说，就是祁苑这气质看着就像会是在酒吧里写作业的那种。

　　祁苑刚听到这话时，也忍不住露出笑，觉得未免太过离谱。不过无聊倒是真有点，主要是她融入不进去。

　　台上乐队演奏的乐曲劲爆狂热，极大调动了现场气氛，离开座位加入舞蹈的人也多了。他们两个从中穿梭而过几乎是擦着人身体过去的。

　　两人一前一后，周幕演目不斜视往原先他们聚的地方走，那样子跟不记得自己身后还跟着个人似的。

　　喝了酒，又在人堆里挤过，饶是在还算凉爽的秋天也有了热意。周幕演抬手随意抹了下额头的汗，余光瞥到身后跟着的人被挤得略显艰难地跟上他的脚步，脸侧的发丝也乱了些许。

　　他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

　　祁苑穿着双高跟鞋，在拥挤的人堆里本就不好走路，还被人不注意踩了一脚。

　　那一脚还蛮有力，祁苑轻嘶了一声，感觉脚背隐隐作痛。

　　不是一瞬的剧痛，而是磨人的绵绵的阵痛。

　　肩膀不知碰到了谁，身侧的身影短暂挡了下自台上射过来的灯光，祁苑脸上痛意未消，下意识地道歉。

　　话出口的同时，也看见了对方松开的领口下露出的黑色纹身。

　　肤色还算白皙的锁骨处，寥寥几道黑色线条勾勒处六芒星图案，其余被衣领遮盖的皮肤边缘处隐约可见黑色线条。

　　祁苑抬头看那人，眉眼锐利，鼻高唇薄。是带她进来的男生。

　　人实在是多，短短的距离硬是走了好几分钟，她好几次都分辨不出那男生的身影。正要继续找时，没想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了。

　　她忍着疼，慢慢地跟着对方往前走。

　　“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踩到了。”乍一听到男生的询问，祁苑惊讶了一瞬。

　　对方跟她并肩，仍是目不斜视，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见冷淡的声音，“就在前面，快到了。”

　　祁苑抬眼看了下男生的侧脸，注意到自从对方走在她身边后不那么拥挤的路，唇角掀起了笑意，有些感激道：“谢谢你了。”

　　周幕演抿了下唇，没说话。

　　——

　　“周幕演人呢？让他去接个人，怎么还不见回来？”说话那人手里拎着瓶啤酒很是豪迈地直接对嘴灌了一口。

　　“不是临阵脱逃了吧。”坐他旁边的女生闻言调侃了句。

　　“这还没开始呢，逃什么呀！”

　　“谁说我逃了？”周幕演回到座位就听见这话，扯着唇呵了声。

　　林洲循着声音仰了下头，周幕演一手撑着他身后的椅背，一脸瞧不起谁的表情。

　　眼神一错，下一秒林洲看见了周幕演身后站着的女生，其他人也看见了。

　　林洲诧异地问了句：“阿演，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喊了个美女？”

　　之前叫他过来，说给他介绍女孩子认识，这人还不乐意来。好家伙，这是带着女朋友过来了？

　　在座还清醒的其他人见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也挑着眉一脸明白了什么的表情。

　　却不想周幕演听了林洲的话，皱着眉，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不耐烦样。

　　“你有病？她不是你让我接的人吗？”

　　他们的对话一差不落地传进祁苑耳朵里，光线着实昏暗，她站在这都有点看不清说话那人的模样。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周幕演旁边，开了口：“我我是来接杨汐的，你们认识吗？”

　　祁苑见到那些人目光挪到角落里趴着的身影上，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一个女生说的话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测，她指了下那个趴着的男生，“他叫杨锡。”

　　“不好意思，我好像认错人了。”祁苑有些窘迫地说，“我要接的人是个女生。”

　　周幕演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

　　还真是他认错人了？！

　　“原来是误会啊。”林洲忍不住笑，手欠地拍了下周幕演的胳膊。

　　“有什么好笑的。”周幕演不爽道。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祁苑瞥了眼屏幕，“杨汐汐”三个字跳动着。

　　“不好意思啊，但还是谢谢你带我进来了。我就先离开了。”祁苑含着歉意地道了谢，不待人说什么，就转身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周幕演眼神跟着她背影转动，心想这人就这么走了。

　　不对，人家认错人了，不走才怪。

　　他收回目光，回头就见林洲贱兮兮的笑，他伸手使劲按了下他的头，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

　　“阿演，刚才那姐姐那么漂亮，没跟人要个微信啊？”王瑞打趣他。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好色。”周幕演回怼了句。

　　王瑞笑嘻嘻地，“拜托，好美色，是人之常情好不好。

　　“我就不信你不觉得那女生长得好看。”他说了这句后，就转头跟别人聊上了。

　　漂亮吗？周幕演不自觉地回想刚才那女生的脸。

　　好像是有点。

　　费了番波折，总算把人接到了。

　　祁苑揽着杨汐的腰，看了眼对方搭在她肩膀布满红晕的脸，这才算松了口气。

　　也是杨汐没醉得走不动路，只是走得歪斜，她才能把对方成功带出来。

　　坐上出租车后，她才喘了口气，戳了下秒睡的杨汐脸蛋，低声说了句：“喝这么多，下次不管你了。”

　　杨汐脑袋动了动，像是有些不舒服。祁苑见状，又调整了下坐姿，好让人睡得安稳些。

　　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安抚了身体的燥热，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被风吹得眼睫震颤。

作者有话说

　　[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