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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深渊重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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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罐在顾西洲掌中发出婴啼。
姜瓷腕间血珠坠落的瞬间,天青釉盘突然爬满蛛网纹。厉砚舟掐着她后颈的手骤然收紧——就像五年前在苏绣工坊,他教她辨认缂丝经纬度时,指尖划过她蝴蝶骨的触感。
"别碰那个!"姜瓷嘶喊出声。
已经迟了。顾西洲的扳指甫触罐身,釉面立刻翻涌起血肉组织。护送人员的皮肤像融化的蜂蜡,顺着元代钴料绘制的云纹攀附,在罐口凝结成半透明薄膜。
厉砚舟突然闷哼。他西装内袋的断齿梳篦正在发烫,那是母亲火场遗物,此刻却与鬼谷子罐产生诡异共振。姜瓷趁机挣脱桎梏,染血的旗袍擦过陶俑,蕾丝衬裙突然无风自动。
"啪嗒"。
翡翠镯断成两截。春带彩碎片扎进掌心时,姜瓷视网膜炸开雪亮白光——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蜷缩在苏绣绷架前,厉砚舟握着她的手刺下第一针。金线穿梭白绢的沙沙声里,少年忽然将梳篦插进她发髻:"等缂完这对鸳鸯,我带你去巴塞罗那看圣家堂。"
记忆顷刻碎裂。眼前的厉砚舟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振翅欲飞的蓝闪蝶刺青。蝴蝶复眼突然渗出血珠,与顾西洲手中瓷罐的啼哭形成和弦。
"厉总难道没发现?"顾西洲的白手套已腐蚀见骨,"这罐子在吞吃所有谎言。"他突然将瓷罐掷向鎏金屏风,"比如您隐瞒姜小姐,当年游轮爆炸时......"
"哗啦!"
鬼谷子罐撞碎在婚纱陈列柜上。福尔马林溶液混着血水漫过地砖,泛黄的孕检单漂浮其间。姜瓷的虹膜开始剧烈变色,右眼钴蓝如深海,左眼琥珀似蜜蜡——这是通感症失控的前兆。
厉砚舟突然捂住左耳。助听器爆出尖锐鸣响,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声音洪水般倒灌:急救床滚轮与地砖的摩擦声,母亲心电监护仪的哀鸣,还有......姜瓷被推进手术室时,指甲抠进门框的脆响。
"游戏该结束了。"顾西洲踩碎最后一片瓷片,"林疏月正在用脑电波干扰器篡改......"
整面蝴蝶标本墙突然震颤。标注"JC-2018"的蓝闪蝶集体振翅,磷粉在紫外线灯下汇聚成全息投影——是五年前那艘爆炸游轮的监控录像!姜瓷终于看清,甲板上除了她和厉夫人,还有第三道身影。
那人戴着她的珍珠发簪,穿着她的刺绣披肩,甚至......顶着她虹膜异色症的脸!
"怎么会......"姜瓷踉跄着撞倒人形陶俑。陶俑胸口的桅杆碎片扎进她肩膀,剧痛中记忆如潮水回涌:原来那天她被注射镇定剂前,曾在镜舱看见林疏月往厉夫人心口贴磁片。
厉砚舟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这个怀抱还带着圣家堂玫瑰窗的温度,掌心却贴着瑞士军刀:"阿瓷,你右眼虹膜变色时,喉结会轻轻颤动。"刀刃抵住她动脉,"就像现在。"
血珠滚落刀锋的刹那,所有蓝闪蝶投影突然调转方向。磷粉勾勒出的游轮监控画面里,那个"姜瓷"缓缓转身——脖颈曼陀罗纹身的花蕊,分明是倒计时的电子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