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空山》时忆melody

1、概率学是什么东西

　　“你看了那个盘了吗？”
　　高烛一看到座位上来了人，就边说边端着她的大水杯走了过来。
　　“哪个？”
　　“你说呢！就那个收了很多‘反对’评级的牛人盘啊。”
　　于蜀白不太在意，但还是没扫高烛的兴。
　　“倒是没有……那个盘还没下线啊？我以为它上个月就崩盘了呢。”
　　高烛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没有，离下线就差一点了，硬是又留了一轮！我听的隔壁的消息，不保真啊，你可别出去乱说，这个盘好像是上面有背景的……”
　　从包里一直往外拿东西的于蜀白，听到这里好像来了点兴趣。递给对面眼神诡异的高烛一杯热粥，接着问起：
　　“背景？你说的是管理局还是建档处？”
　　“当然是管理局。”高烛放下杯子，用吸管戳开热粥的塑料膜：“建档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人早就是些混吃等死的东西了，有建档处的关系还不如没有。”
　　高烛嘴里嚼着粥，回忆着什么：“对了，他们不是最近刚有一个科长出事了吗，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忘了，反正是因为拉帮结派，直接被调查了。”
　　于蜀白对上面的权力争斗没什么了解，但对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建档处还有心思管拉帮结派？他们内部问题那么多就管了个拉帮结派？”
　　高烛摆了摆手，对刚刚于蜀白发表的见解予以否定，她翻身过来斜坐上桌子，回答道：“什么呀，根本不是建档处查的，负责调查处理的都是管理局的人。就建档处那些人，你还指望她们能做事？”
　　这涉及的就有点多了，于蜀白适时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些许惊讶，停下了翻资料的手：“管理局的手真是越伸越长了，看来我们这儿不久之后也有难咯……”
　　“可不是嘛，说是建档处和管理局的人这两天剑拔弩张的。本来就是两个小实习生间的小事，好嘛，因为牵扯出了这个科长，现在直接上升成部门矛盾了，两个管理部门本来就不对付，现在更完蛋了。”
　　这下苦笑的轮到了于蜀白：“唉，我们这些下属部门就是背锅的，说不定哪天就要被拿出去顶罪了哈哈哈。”
　　“你还真笑得出来！我可是听说了，这个盘的上一个接管者前两天辞职了，这次接管者就从我们部门里抽，管不好，肯定拿我们先开刀！”高烛急得从桌上跳了下来。
　　“好家伙，你不说我都不记得这个话题是从哪里开始的了，”于蜀白拍拍脑袋，突然问道：“不是，你一天天消息这么灵通，怎么还屈尊待在我们这个小部门啊，你去朝闻道报道啊，那里福利待遇不比这里好多了！”
　　高烛还是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顺着话茬就接了下去：“那是，你不看看我是谁。但老娘我不爱去那个破地方，死气沉沉的，我养的王八都比他们活跃！”
　　有点无语，但于蜀白看着走进办公区的人越来越多，还是进行了一下表情管理。“你的用词还真是不让人失望……你快点回去吧，一会儿就开会了，说不定就要公布你的一手消息了。”
　　高烛转身走了，但两步后停了下来，转头笑道：
　　“其实我还挺希望你去的。”
　　于蜀白的眼睛睁大了点，下巴不受控制的掉下去。
　　“安？你疯啦？”
　　高烛好像不认为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要不一鸣惊人，要不大不了我陪你辞职呗，反正在这里待着迟早成为权力游戏的炮灰，早背锅晚背锅都是背锅，不如早点跑，少背几个是几个。而且我就一个乌龟要养，大把青春，当然要快意恩仇啦！”
　　于蜀白知道她是认真的，但还是选择了另一种回答方式：“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哎呀，你什么时候也咬文嚼字的了，啥意思你懂不就行了！”
　　“行你快去吧，我现在可不想辞职，毕竟暂时还没找好下家呢，再多混几年再说。”
　　高烛信了，开始准备就下家这个话题发散思维：“不是，下家这个东西，你得踢了上家才有找的动力呀，你……”
　　“好了好了别念了师傅，别念了师傅……”
　　高烛话被打断，有点郁闷，但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妥协。但她可不会让自己吃亏，嘴上不饶人，说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郝建与老太太”。

　　接着是每周一的早会，一群人陆续涌入会议室，有人像是熬了大夜，差点撞了玻璃门。
　　过了没几分钟，领导们也露面了，面色都有点凝重。
　　大家都在猜测原因，于蜀白却有种开了全知视角的平静感，她对高烛带来的消息深信不疑，只是希望自己足够幸运。
　　早会上做了三个决定，抽了近期新分配的两个任务人选，但两个领导都“不约而同”的从六十多人的部门中抽中了于蜀白。
　　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点也太背了吧！概率学不存在啦！
　　参与抽签的领导都在反复强调和告知抽签的公平和公开，但这件事情的发生就像一个玩笑。
　　笑料中心于蜀白的脸色在第二次抽签后已然不能再差了，之后的会议也没什么人听了，都时不时瞥向这个天选倒霉蛋。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的章程都结束了，但是两轮抽签都抽中于蜀白的尴尬氛围依旧扩散在整个会议室里。下面的人有庆幸的，也有看笑话的，但大部分人还是震惊和同情的。

　　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高个子叫住了这个头顶乌云的孩子。
　　“蜀白啊，不是我老周为难你，这随机抽签的结果，也不是谁都能控制的是不是，”他语气有点抱歉，“你看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我给你向上请示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抽一下什么的……”
　　于蜀白脸抽搐了几下，但语气里没什么怨气： “……没关系，周老师，命吧可能是，我努力就好。”
　　于蜀白这话明显是无语的，但周主任也没什么办法，况且这孩子没给他找这个麻烦，他还觉得有点感激。
　　“……阿这……行吧，那既然大家都对这次的结果没什么疑问了，咱就散会吧。”

　　“好家伙，还真让我说中了。你可真行，老周都说了帮你请示了你还不领情，怎么，你不会真想立两个大功震惊全公司吧！”
　　高烛说话贱贱的，但语气是担心的，她一散会就追上了面无表情但周围低气压的于蜀白，生怕旁边的工位明天就“人去楼空”。
　　于蜀白无视了语气中的一点调侃和大部分担忧，只是就事论事：“请示不会有结果的，况且现在特殊时期，就别让老周难做了。”
　　高烛听着这淡淡的语气，心里更没底了。
　　“舍己为人？你也是够大义的。”
　　这不是什么适合开玩笑的时候，但很明显，高烛嘴比脑子快多了。
　　幸好于蜀白已然消化这个信息有段时间了，她有点生硬但还是尽量轻松地接茬：“别什么词都乱用，本来的事。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个盘在我手里再苟活一轮，还要我查幕后势力……呵，我只希望这势力别找我麻烦。”
　　这是于蜀白从事发到现在思考的所有产物了，目的性很强，总的来说就是苟活——她和这个盘一起。如果勉强成功，她还有机会体面地、安全地离开公司；如果失败，算了，不想了。
　　“唉？不对。幕后势力不是管理局的人吗，这任务是他们下的，怎么又派你查他们了？”
　　高烛的思维永远是跳脱的，但于蜀白还没细想过这一点，思考一下，反问：“就没可能是建档处的？”
　　“建档处？呵。”高烛提起建档处好像是不吐不快（吐是吐吐沫的吐），那套建档处腐败论一下就有了用武之地：“建档处那几个真正管事的早没话语权了，公司高层会议天天被管理局压着打，现在就是个投票机器罢了。真要给我们下任务，管理局看到对自己不利的就直接拦下来了，我们根本看都看不到。”
　　“那这是什么意思？”于蜀白不认为这个任务是个空壳任务，“想着反正我们也查不出什么，干脆用这种方法变相自证，清理一下公司的风言风语？”
　　“也不是没可能。但万一你查出来了点什么呢？你不会被灭口吧！！！”
　　高烛一动脑子就回归她没遮没掩的说话风格了，于蜀白倒是习惯了，也没给她太大的反应。
　　“放心，他们敢让我查，说明已经有所防备了，再说我都不指望我真能查出什么东西。毕竟你知道的，我混吃等死第一名。”
　　于蜀白开始开玩笑了，这对高烛来说是个好消息。
　　“要是你真查出来什么，你是不是可以把这些整理成证据，威胁管理局拿好处，或者直接投奔建档处，飞黄腾达……”
　　“我还想好好活着……”
　　“苟富贵勿相忘啊朋友……”
　　“你这么感兴趣，要不你来。”
　　“算了算了算了，也是大可不必，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