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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献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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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黄农看向他,有些疑惑。
倪桓道:“今日酒宴,诸公皆在此,将束忠押上来也好将事情说个明白,往后好齐心抗敌。”
黄农思索了下后点头道:“文林说得有理,来人,将束忠给我押上来!”
“锒铛”钝响声袭来,两个身皆披甲士兵将束忠押了上来。束忠披头散发,浑身被捆绑着,身后小兵一押他便“砰”一声跪在了地上,极为狼狈。
黄农还未说话,孙含已经起身,率先开口道:“好你个束忠,束忠束忠,想必你母替你起名之时想的是让你忠君爱国,如今我等实不知你是忠的哪门子君!真是白瞎了这么个好名字!”
“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你却带着城中士兵夜中临阵脱逃,你将我城中几十万百姓放在何处?你又将京都天子置于何处?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受全天下人耻笑吗?!”
他早就忍不下去了,从昨日得知马维带着族人与城中士兵逃跑之时,再到匈奴蛮族来袭后胜利,又到城中流言剑指他孙家暗中排挤马家致其离城……震惊,惊恐、喜悦、气愤种种情绪一天之间在胸中翻涌,如今见到始作俑者没上去踹对方一脚就已经算他知礼了。
束忠跪在地上,连忙求饶道:“诸公,使君,我也是被马维逼迫的啊!实与我无关啊!”
倪桓沉声道:“你且细说来,否则现斩你头!”
束忠吞吞吐吐道:“……是京都传来的消息,让我们夜中带着城中军队撤退,别的我也不清楚啊!”
孙含冷笑一声,“你不知?哼!你是马维的心腹,他的事情如何能瞒的了你?莫非是不想要你这脑袋了!”
束忠被震了一下,连忙实话实说道:“别驾说是太尉受朝臣胁迫独守青州,消耗马家兵力,故……”
“说!”宴上众人都十分愤怒,实在瞧不上马家这副无任何风骨的模样。
“故命我等暗中撤离,而后,而后将事情栽与孙家,让天下人知晓此举并非是马家所愿,而是受,受郑家所逼。”
“岂有此理!”孙含高声喊道,怒极竟将面前食桌一把掀翻,而后疾步走到束忠面前,怒道:“我要你写一罪诏,将你方才所述之事都原原本本写出来,让百姓知晓内情,还我孙郑两家清白!”
束忠连忙喊道:“不可啊!如此我等一家老小定要被太尉灭门啊!”
孙含冷笑一声,“你若不从,今日我就送你见阎王!”
束忠跪着不动作。孙含抬抬下颌,两边小兵立刻拿来纸笔,按着对方画了押。
拿到罪诏,孙含冷声道:“速速将这人押入大牢,不许给饭!”
“诺。”士兵们如风般押着束忠离去。
孙含举着手中的罪诏,环顾四周冷声道:“这马家当真可恶,为了一己私利,抛下我们全城人不顾,真是罪该万死!今夜我便会向京都传去一封书信,弹劾马家临阵脱逃,诸公可愿一同献书?”
方才还在慷慨激昂讨伐束忠的官员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唯有与孙含要好的几人点头同意了。
孙含看向上位的黄农,暗想如有此人相助想必此份弹劾更具有力量,是以沉声道:“使君,您意如何?”
“这……”黄农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向来自诩不参与朝廷党争,这才侥幸活到了今日。如今马家叛逃,郑家定会利用此机会与马家相斗,他不愿卷入,奈何如若不表态恐落与马家蛇鼠一窝的指责中,于名声有害,难道今日定要选择一方归附吗?
倪桓看出了黄农的为难,轻笑道:“马维等人临阵脱逃,可谓叛国,自是应当表明天子内情,只是除此还有军情等要事需要禀报,今夜后,使君自会修奏疏于陛下,就先不同孙部郡一同了。”
孙含冷笑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如今匈奴蛮族守在城外,马维却将城中大半兵马尽数掠走,城中兵马粮草武器皆不足,尽管昨夜侥幸胜利,可论实战终不敌,诸公,这可如何是好?”
谈论正事,黄农环顾四周,神色有些焦急。
潘良拱手道:“使君不必慌张,马维虽带走了大半士兵,但城中仍有几十万人,不如征召百姓入伍,也好减轻负担啊。”
倪桓阻止道:“使君,万万不可!”
黄农连忙问道:“有何原因?还请文林细说。”
倪桓沉声道:“不可原因有四。一则此举为强征百姓,匈奴人强横,易被民间解读为驱民送死,恐怕民心生怨,引发内乱;二则城中百姓未曾接受过训练,战斗力有限,更易导致调度混乱;三则城中物资武器皆短缺,恐怕难以负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使君向来以仁义宽厚治民,如今强征百姓,恐怕惹人议论啊!”
黄农点头赞同道:“文林说得有理,此举不可,不可啊。”
孙含拧着眉,“昨夜诱敌之计甚好,不如再施展一番,以消耗敌方实力继续守城。”
倪桓继续摇头道:“这亦不可。敌军昨夜吃了大亏,今后定然会异常小心,不会再轻易中计;其次城中粮草被马维那厮带走了大半,恐怕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
孙含有些急了,摊手道:“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这……”倪桓捋着胡子,有些沉默。现在事件来龙去脉已经非常明了了,朝廷原就形势复杂,此次青州更是成为了郑马两家的擂台,郑家想依靠青州拖垮马家,马家想将青州栽给郑家,如此情形,只怕他们青州背后无人可依靠啊。
如此,只能有一个办法……
正思考间,他猛然看见侧方下首安静垂首的秦兆玉,他眼睛倏地一亮,唤道:“宁瑕,你可有什么想法?”
众人顺着倪桓的声音看去,一道身长玉立,面容清俊的青年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望过来之时,目光如炬,不过下一秒便隐藏在眼睑下,令人看不清楚她的想法。
秦兆玉特意让伴书重新描了自己的眼型,穿着方面也是按照男性准备的,加上她本身就骨骼分明,女生男像,她丝毫不担心对方会认出她的性别。这并非是她的喜好,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与这些士族打交道,暂且还是男性的身份方便一些。
孙含看了一眼她的穿着,不过是最为平常的粗布麻衣,他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仰着头,神色十分轻慢,问道:“哦?她是何人?”当今官场十分看中出身门第,与平民百姓交往甚至有可能会被其他士族耻笑。
倪桓赶紧解释道:“……她就是昨夜诱敌之计的献策之人。”
听到倪桓叫到自己的名字,秦兆玉笑道:“多谢先生信任,只是布衣之身,岂敢在诸公面前妄言。”
孙含有些吃惊,瞬间对面前的人稍微改观了一下。
倪桓笑道:“宁瑕才智出众,如今又是危急存亡之时,为了全城百姓,何必如此谦虚?”
秦兆玉看向对方的眼睛,轻笑道:“先生胸中应该已有了结论,又何必来问我。”
倪桓摇摇头笑道:“我来看看我们是否心有灵犀?”
众人都被二人对话说得有些迷糊,黄农急道:“哎呀,两位就不必打哑谜了,还是速速细说吧。”
秦兆玉笑着点头道:“在下实有两计,需综合用之,即可使诸公不败转胜!”
看着众人迷惑的眼神,秦兆玉笑着从食桌旁起身,行至中央道:“如今物资短缺,民心涣散,城中万不可久困,故迅速是行事关键。”
黄清不耐道:“这等事情谁人不知?如果可以,谁不想速速结束战争,这不是不行嘛!”
秦兆玉看向他,面上带着笑,眼神却如狼一般锐利,她反问道:“哦?公子如何知道不行?难道你尝试过?”
黄清昂着头,嗤笑道:“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的事情,又何必尝试?”
秦兆玉笑道:“公子岂不闻圣人云'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蠢也'?未经证实公子便妄下断言,岂不是又愚又蠢!”
“你!”黄清气得起身,被一旁的倪桓拦下,“愿闻其详。”
秦兆玉道:“如今敌强我弱,昨夜之胜不过是一次偶然,待对方谨慎起来定会对我方产生威胁,古人云,‘先发制人,后发则制于人’,是以我们必须得先行下手,此为先机。”
倪桓点着头,十分赞同的模样,提问道:“如何先行下手?”
秦兆玉一笑,面容透出几分狡黠,“匈奴先是攻打云州一月,后转为青州又有半月,我等为粮所困,急于守城,反言之,匈奴蛮族又是否在为粮所困,急于攻城呢?”
黄清哼道:“你这不也是猜测,如若对方后方按期输送粮草,我等又岂能等得起?”
秦兆玉摇摇头,冲着他点了两下,嗤笑道:“说你愚蠢,你竟当真如此愚蠢!对方有粮无粮并非关键,关键是……”
“关键是我们主动使对方无粮。”倪桓接话道。
秦兆玉点头道:“古人云,‘夫攻敌者,先绝其粮道,次焚其仓廪,则军可不战而溃’。无论对方有粮无粮,无粮是我们主动的结果。此能直接消减对方实力,最快加速战争进度。”
倪桓点了点头,看向黄农道:“确为良计,我也是这么想的。”
黄农点头道:“公子说有二计,请问第二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