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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见障（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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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起雾了。
本就昏暗的天色显得更为压抑，丝丝缕缕的薄雾轻抚脸颊而过，带来些许潮湿的凉意。
视野当中就像隔了一层半透明的窗纱，好在短距离不受影响，能见度并不算低。
紫发女被众人留在了青年旅社。
余师傅住在诗坊村偏远山洼的地方，距离他们的出发地有着不远的距离。
这趟行程前去皆是未知，带着一个伤患终究是拖累，才经历了换心手术的紫发女也需要好好静养。
至于紫发女呆在房间会不会出事……
素素扁着嘴，一脸无所谓。
“那就只能当我投资失败了呗。”
她管这叫时也命也。
“……奇怪。”知礼突然开口，“这一路走来，这些民房怎么都看着没有人住的样子。”
“行了，这种鬼地方，没人还指不定是件好事。”啤酒肚一边吐槽一边四处张望。
虽然是白天，但周围盘根错节的树根和老屋窗户上非常有年代感的绿色玻璃，都在潜移默化地营造一种阴森的氛围感。
“我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在队伍末尾断后的阿风问道。
宛照看了眼地图：“余师傅住在很偏僻的地方，要顺着小路往山上走。”
素素朝宛照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
一条黄泥与落叶混合的羊肠小道绵延向山林深处。
素素叉了会腰：“……这是什么世外高人的特殊设定吗？”
“但反过来推理，你也会觉得路边的算命摊子不靠谱的。”知礼吸了吸鼻翼。
空气清清凉凉，雾气似乎更浓郁了些。
“爬吧。”宛照催促，“时间紧凑些，还能赶上在日头最盛的时候下山。”
明明昨日并未下雨，地面却是潮湿的，一脚下去鞋底便沾满了黄泥。
“……”
二十多年了。
这破地方是一点都没修缮啊。
宛照把脚放往落叶上擦了擦，避开软烂的地带一左一右交替着跳跃前进。
司野腿长，一步可当作两步，不紧不慢平稳地跟在宛照的脚印后往前走。
看着前方一蹦一跳的身影，司野居然在危机四伏的副本世界中难得感受到安心的惬意。
“到了。”走在前面的知礼突然说道。
众人停下脚步往前看。
茂密的竹林中居然搭建着一座低矮的木头房子，是非常古老的原木拼接手法，屋顶上还落着层层叠叠潮湿的竹叶，无人清扫。
若不是窗户里透着灯光，这完全就像是废弃了许久的林间小屋。
宛照以为有些记忆模糊了就不会再想起，可当她重新站在这座房子面前，过往的印象好像又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门口有六双鞋套。”阿风沉声，“他知道我们要来！”
“那说明人家有真本事。”司野客随主便地换上鞋套，推开屋门，“都进来吧，别让主人等太久了。”
屋内没有潮气，宛照反而嗅见了淡淡的檀香味。
家具陈设似乎和过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钨丝灯泡孤零零地从房梁上垂挂下来，散发着柔和的黄光。
“坐吧。”余师傅从摇椅上站起来，他捻灭手里的烟，坐到接待客人的长桌子旁，“老规矩，一个一个来。”
余师傅瘦瘦高高的体型精气十足，完全没有百岁老人行将就木的感觉。
他的模样，也与宛照记忆中的逐渐重合……
“师傅。”知礼居然率先坐到余师傅面前，她干净利落地转账五毛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在这里死去的人，还会再回来吗？”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余师傅眼神清亮，似乎将知礼看了个透彻，“不过……若死者有强烈的执念，以另外一种形态归来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他还有心情开个玩笑，“像‘我不要死——’那种，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能回来呢？”
余师傅没有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黄符纸，毛笔笔尖蘸上朱砂在上面笔走龙蛇。
“能被画纸所预示的，注定不是一般的诡异。”余师傅食指按住符纸往前一推、一点，“驱煞可不是什么许愿活动，但万千种可能当中，或许会有一线转机。”
——她居然还藏了张画纸！
“……谢谢。”知礼心情复杂地接过。
余师傅打发小狗那样地挥挥手让她起开点，然后看向排在知礼身后的素素、司野、阿风和啤酒肚。
“你们来算什么？未来老公老婆吗？”余师傅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明显比刚才那张粗制滥造许多的预制符纸，数了四张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拿了就走，不必浪费时间。”
最后是宛照。
余师傅眯起眼看她，接着身体都后仰了些许。
半晌后，他才拿出白纸，在上面画了几笔抽象的轮廓图案：“告诉我，看到它，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阿拉丁神灯。”
宛照说道。
“它是阿拉伯传统油灯的造型。”
“嗯……病的不轻。”
“……？”
余师傅锁眉，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张网图来——
【Choose one】
【紫色药丸：时间回溯】
【绿色药丸：无尽财富】
【黄色药丸：毁灭世界】
【蓝色药丸：可以隔着屏幕给对面的傻逼一嘴巴子】
宛照：“……”
我选择。
＃蓝色药丸＃
“……当然是紫色。”
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便是容错。
就像游戏存档，哪怕选择错误也可以毫无负担地从头来过。
“还行，问题不算太严重。”余师傅给宛照做了最后诊断。
他画下一道符。
宛照接过的瞬间明显感觉到脑海里一阵清明，是很温和的清凉感，像微风拂过，无迹可寻。
“五官、大脑、身体，所有你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有可能欺骗你。”余师傅食指点在宛照的眉心，“但是灵魂的感触不会。”
驱煞结束，余师傅坐回到摇椅上闭目养神。
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只能轻声离开。
在屋门被打开又闭合的间隙，一阵风从他们身后穿过，桌面上台历的一角卷起，露出了里面2012年的字样。
门外，大雾。
浓郁的白色彻底阻隔了大家的视野，一臂伸展的距离竟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都走近些不要落单！”阿风高声。
众人立即顺着声音汇聚到一起。
“这天气有古怪。”知礼开口，“宛照，你还能辨别回旅社的方向吗？”
宛照点了下头。
意识到没人看见后她又补充：“没有问题，我会沿路定下参照物当坐标。”
宛照将点燃的蜡烛放在地面，跳跃的火苗竟能穿透雾气，在一片白茫茫中留下些许烛光。
宛照用眼对照地图，用脚丈量比例，带领大家慢慢朝着原来的方向返回。
一盏又一盏的蜡烛亮起形成蜿蜒回路。
虽然微弱，却是所有人的定心之针。
‘那副图，你看见的是什么？’
宛照忽然问司野。
‘我不知道。’
司野回答地干净利落。
——不知道？
‘无法理解、无法表述。’
‘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用眼睛看见了它，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而且，非常的……恶心。’
司野艰难地说出最后两个字，哪怕是回忆都让他有点头痛欲裂的反胃。
五官、大脑、身体。
所有你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有可能欺骗你。
宛照一点一点抚上自己的眼。
将超越感知的存在扭曲成她所能理解的物件。
这是恶意，还是——保护？
“前面有灯光！”啤酒肚呼出一口气，话语间都轻松了，“一定是靠近居住区了，都把速度提起来！”
有光的地方总能让人感到安心。
“不对。”司野沉声，“都停下！”
“它在动！”知礼看见那些光亮在起起伏伏，非常有节奏的韵律，“它在靠近我们！”
【危】
宛照「观测」到的只有这一个结果。
正想关闭干扰，密密麻麻的‘危’字霎时像病毒一样，疯狂弹出塞满了整个视野。
【危】
【危】
【危】
【危】
【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
宛照回过头，发现身后也有光亮逼近。
呈现围困之势。
——是万千祈天灯！
一旦包围圈形成必然插翅难飞。
“往右！”
司野及时发号施令。
没有人去质疑这个决定，现在争的是时间，夺的生命。
一个黑色人影从白雾深处冲出，但更快的是他的头颅，像个小炮弹呼啸而来。
阿风侧头躲过，从游戏背包拿出朴刀，干净利落地劈在无头躯体上。
没有恋战，阿风继续向前奔走。
因惯性飞出去一段距离的头颅瞬间扭转回来，继续紧咬着追上。
素素一鞭子抽过去却反被它咬住，它怪笑着，连带鞭子一起缠绕上素素的脖颈，阿风朴刀砍过去，头颅竟毫发无损。
司野从背后伸出蜘蛛械足，刺突洞穿了头颅，顺带将里面的蜡烛也碾地粉碎。
生命金属与钢灰色金属的融合，居然拥有消灭诡异的力量。
此时，白雾中又冲出数十道身影。
“你们拦住身体不要让他们近身。”宛照开口，“祈天灯可以放心交给我和司野。”
“行嘞。”素素撒出一把粉末，这些粉末沾上无头躯体的肌肤便开始烧灼腐蚀，出现大片大片的软痂。
啤酒肚点燃蜡烛，给自己灌上一口酒后对着火苗喷了出去。
火焰沾之即燃，人形火球没跑上几步便失去腿骨跪倒在地，而后碳化逐渐往上，躯体向前倾斜，但尚未触及地面便化为飞灰。
知礼一下被人群冲散，一具躯体趁机从背后锁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飞舞的头颅中，某个感应到了那般望了过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
随着笑声愈发接近，知礼背后的双手也逐渐从她的胳膊慢慢挪向脑袋。
冰凉的触感一左一右，像捧着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球。
头颅从白雾深处迅速接近，破开雾气的那一瞬间，知礼同它四目相对。
刹那间它停滞半空。
宛照过来一剪刀收割了它。
“走。”
包围圈已突破。
接下来便是追逐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