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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霍将军横死官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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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秦知归走上前拨开乱草,青石墓碑上阴刻着苏婉清三字。她回头正看见姜尚雲凝望墓碑的眼神,温软得陌生,甚至驻足理了理衣袍,这才走近那坟墓。
姜尚雲五指拍了拍青石碑面,似在同老友寒暄:"都来认认,这便是苏婉清。"
"可你说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秦知归有些惊讶:"这难道是衣冠冢?"
"正是...天地茫茫,总要让她有个归处吧。"姜尚雲熟练的清除起周围的杂草:"此处人迹罕至,风景甚好,是我特意为她挑选的休憩之地。"
"你....."知归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看待姜尚雲此人,于这位逝去已久的故人而言,他重情重义,被情感羁绊了半生。另一面,却又为姜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石碑下收着她曾经的贴身之物,而后我常来探望,每次都要捎带些东西。"姜尚雲手指摩挲着那碑沿:"就索性把重要的证据也存在此处了,我还告诉她这些都与我性命相关,让她仔细守着。"他唇角忽然露出丝笑意来,随后屈指在青砖缝隙一顶,碑座暗格应声弹开。
姜尚雲伸手去探,从里边取出来一个裹着层层油纸的木匣。
"这便是殿下要的证据。"木匣递出时还沁着坟墓中的寒凉。而恰在此时,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白墨右臂抬起,便见一只信鸽稳稳的落到了他的臂上。
"殿下,出事了!"白墨展开字条时神色是少有的凝重,顾成渊抬眸问:"何事?"
"霍小将军在狱中..."白墨哽咽了一瞬,说出了令在场众人都不敢相信的话:"中毒身亡。"
"你说什么?!"秦知归不可置信,众人目光都在白墨身上,独姜尚雲摇了摇头叹息:"姜氏连皇后都敢下手,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顾成渊闻言面色阴沉,开口只道:"即刻返京。"
秦知归脊背紧贴着顾成渊胸膛,铁臂箍在鞍前,耳畔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只剩燕王周身渗出的死寂,还有一个更叫她担心之人,便是现下正住在南府的杜若。
她与霍堃岐患难与共,郾城那样困顿的险境都闯了出来,如今眼看便要拨云见日了,却没想到霍将军却...
命运便是如此爱捉弄人吗,一路无声,快马行至夜半,顾成渊将秦知归送到了南府门前,抱她下鞍时,男人忽然往她掌心塞了什么东西,秦知归急忙蜷指拢手指掩于袖中,听见他道:"先回府。"
目送秦知归跨入南府门槛,顾成渊这才翻身上马,带着幽冥卫没入黑夜之中。
门轴转动声碾破夜的寂静,秦知归在渐渐合拢的门缝望去,她还没从霍小将军的死讯中缓过神来,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竟是说没就没了。
值夜的家丁提着灯笼小跑过来,瞧见她立在阶前有些惊讶:"小姐怎么这个时辰回府..."话未说完便要去禀主院。秦知归忙伸手拦住:"夜深了,莫要叨扰爹娘,明日再禀。"说罢便往自己院中走去,途中路过了杜若的院落,秦知归停下了脚步来,抬眼望向那尚未熄灯的房间。
"姐姐...还没睡呢?"随身侍女闻言小声禀道:"您这些日子不在府里,杜小姐天天熬灯学绣活,说是暑气重了要给霍将军做两套薄衫送去。"
烛影在窗纸上晕出团暖光,映着里头伏案穿针的人影,秦知归侧首问侍女道:"今日宫里...可传来霍将军的消息??"
"回小姐,并未听说。"
"那想必...姐姐还不知道罢,也好...也好。"秦知归失魂落魄般回了房间,顾成渊也已经马不停蹄赶到了官狱。
"怎么回事!?"玄色袍角卷着夜色冲进狱中,而带兵将官狱全部封禁的南逸尘早已等候在此,见人出现,神色凝重的将他引入了关押霍堃岐的牢房。
昏暗的地牢之中,昔日的少年将军已是双目紧闭的躺在草垫之上,他皮肤泛着不寻常的乌青,唇角还凝着尚未擦干净的血迹。顾成渊见之两眼一黑便要栽倒下去,还好南逸尘眼疾手快,在一旁扶住了他。
"殿下,人死不能复生,霍将军他...唉。"南逸尘也跟着重重叹了一声,而他身后的狱卒中,两道目光交错了一瞬。
顾成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父皇知晓了?"南逸尘垂手应道:"臣当即便进宫禀过,仵作寅时就来验过尸。"
"好,真是好!"顾成渊冷冷的开了口,眼神在阴暗的地牢中,露出一丝不明言说的意味来。
"连个人都守不住,废物!"他忽而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马鞭,在地牢中晦暗的火光下,重重的朝南逸尘抽去。
"殿下息怒!"后头乌压压跪倒一片,南逸尘却未敢挪动半分,任那马鞭落在他手臂上:"都给我滚!"顾成渊怒吼一声,狱卒头也不敢抬的退下了,而早已隐匿在暗中的幽冥卫,则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了上去。
回到房中的秦知归也闭了门窗,在烛火下缓缓展开了顾成渊递给自己的字条,她见字先是一愣,而后长呼出一口气,将那字条烧了个干净。
第二日清晨,得知秦知归回府的消息,除却上朝的南老爷未归,南夫人领着杜若、喜鹊与葡萄急匆匆赶来探望。她愁容不展的攥着秦知归的手:"皎皎,听说你们遇了埋伏,没伤着吧?"
秦知归摇了摇头,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了杜若,还有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想守护之人,而如今的盛京已有山雨欲来之势,命运又会将自己和她们带向何处呢?一众女眷围着秦知归问个不停,也就在这时,管家前来通禀:"老爷回府了,请夫人小姐还有杜姑娘去书房一趟。"
南尚书坐在书案前,愁眉紧锁,南夫人谨慎问他:"可是发生什么了?"
"唉..."南尚书叹了口气,如今朝中乱局丛生,那敏锐的目光越过南夫人和秦知归,径直看向了杜若。杜若顿了顿,她下意识感觉到发生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于是摸索着椅子坐了下来,将将坐稳,南老爷口中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落下。
"霍堃岐狱中暴毙,尘儿因看守不力...被燕王羁押了,还在圣上面前参了他一本。"
"什么!"南夫人一惊,可话未说完,便见杜若摇摇欲坠,竟是晕了过去。
"姐姐!"秦知归大叫一声,急急将杜若身体托住,不叫她从椅子上滑落:"娘,快请大夫来!"
至此,霍小将军暴毙一事传得盛京皆知,燕王为此大发雷霆,与南家反目。南尚书救子心切,在朝野上下四处奔波,愁得白发满头,远在郾城的霍家军听闻此事,更是起了复仇的之意。而与此同时,却有人主动向南尚书抛出了橄榄枝。还有人主动请缨,向天子借兵平乱。
姜家,总是躲在暗处的姜家,此刻已迫不及待要拔除燕王与霍家的根基,站上王朝的舞台。
东宫此刻却纹丝不动,只静静地看着这被搅动的风云,却有一样东西从燕王府密送了进去。
"母后请看。"此物被太子呈于皇后面前,垂首禀报:"这药粉无色无味,性极寒,效奇烈,服之可使经脉逆行却不致命,长姐亲自验过——"太子言毕摊开掌心,露出那团被油纸包裹的雪色粉末:"与她体内余毒,系出同源。"
二十年时光转瞬,却也漫长难捱,当年害得皇后小产的正是此物,即便二十余年过去,皇后见着这物证仍止不住发抖。于她而言,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因此永隔阴阳,十月怀胎,终究无缘听他唤声娘亲。就连长女也险些丧命于此,虽勉强救回,却落得终身病痛相缠,几十载不得承欢膝下,纵使时光流转亦难消解她心头之怨。
皇后身形晃了晃,幸得被宫女死死架住,她阖紧双目,良久才哽咽着问太子:"此物...从何得来?"
"幽冥卫送来的。"太子垂首应声。
"幽冥卫...是燕王的人。"皇后抬起眼来,太子当即抽出一封书信递到她跟前:"请母后亲阅此信。"
三日后,坤宁宫里闭门静养多时的皇后忽起兴致,向圣上提议设百花宴,给京城官眷贵女们广发请帖。南府小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这是秦知归和离后头回出席宫宴,南府格外重视却也忧心忡忡,盛京城里她这般年岁的女子敢和夫家和离的再找不出第二人,无论内里有何缘故,总免不了遭人议论,南家生怕秦知归进宫又要遭人欺辱。
喜鹊是觉着秦知归许久不曾精心打扮过了,郾城磋磨一遭,回府调养多时。如今要赴宫宴,她卯足劲要把小姐拾掇得惊艳四座,特意拣出件蜜粉色裙子,捧着问秦知归:"今日赏花宴,穿鲜亮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