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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烙印 ...

  •   "什么?"秦知归盯着他这副模样心底发毛,眼见仆固隽珩背过身去,折返火盆前抄起根烧得透红的铁棍,缓步朝她走来。烛光映在他半面脸上,阴寒彻骨,让人本能的想要逃离。

      铁棍表面浮雕着陌生图腾,此刻已被烧得通红。仆固隽珩将烙铁逼至秦知归眼前三寸:"这是我仆固氏族的图腾,万禽之王——金雕。"灼人热气几乎要燎焦秦知归的睫毛,他却痴迷地凝视着,五指缓缓扼上了秦知归的喉咙:"知道么?只有氏族中最忠心的奴隶,才有资格烙上它的印记。"

      仆固隽珩的手掌顺着秦知归的肩线滑向锁骨,指尖在凹陷处游移着画圈:"印在此处可好?"他忽然抬头露出询问神色,认真得令人毛骨悚然:"天上地下,永生永世都带着我给你的烙印。"

      "不要...呜啊啊啊啊啊啊啊!"秦知归的声音被烙铁接触皮肉的滋啦声截断,烧焦的青烟混着血腥味在刑房里蔓开,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她本能地弓起脊背惨叫,却很快连喉咙都被剧痛灼穿般失了声,大张着嘴却像离水的鱼,意识随着皮肉焦糊的气味逐渐涣散,被绑着的手无意识痉挛了起来,仿佛连呼吸都被这疼痛夺走。

      "睡吧,睡着就不疼了。"许是看见秦知归太过痛苦,仆固隽珩终是不忍,一记手刀将她劈晕了过去。秦知归仿佛又回到陈郡拔毒那日,长虫入体,蚀骨剜心,只是这回身后再无人安抚。

      "殿下...疼......"

      混着呜咽的呓语从唇间溢出,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昏睡中也不得安稳。瞧着这样的女人,仆固隽珩不知为何,方才那股兴奋之意竟顷刻散去,胸口比挨了一刀还教人发闷。

      不知过了多久,灼烧的疼痛让秦知归清醒了过来,伤口痛得人使不上力,她只能躺在榻上望着窗外,日头明晃晃的,反倒衬得屋里更加晦暗。

      秦知归想不明白,仆固隽珩怎么就对她生出了这股没来由的执念,这执念让她有些恐惧,活像陷进了沼泽里,越是挣扎就越往下沉。就像此刻她身处暗室,明明能瞧见外边温暖的阳光,却连伸手够一够的力气都没有,伤口每抽痛一次,就让她想起昨夜仆固隽珩那癫狂的模样,还有那阴湿腥臭的刑房,说是地狱也不过如此。

      "醒了?"仆固隽珩的声音突然响起,秦知归浑身一颤,脖颈僵硬地转过来直勾勾瞪住他,见他端着药碗立在床前,神色如常问道:"还疼么?"

      秦知归抿着发白的嘴唇别过了脸去,目光虚浮地盯着床顶的帘帐,仆固隽珩也不恼了,端着药碗径自在床畔坐下,开口道:"起来喝药。"

      "放桌上..."秦知归怕他又发癫,也不想这样一直难受着,于是哑着嗓子道:"我自己会喝。"

      "起来。"仆固隽珩恍若未闻,只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秦知归太阳穴突突直跳,说理说不通,打也打不过,逃还逃不得,岂非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今日在胸口烫个烙印,明日兴起再断她条胳膊?越想越是烦躁,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将被褥掀了,支起身子朝仆固隽珩吼道:"偏不喝!"

      "那九郎也不必活了。"仆固隽珩撂下这话便要起身,秦知归愤恨的一把抢过了药碗,碗沿磕在齿间当啷作响,强忍着伤口撕扯的痛楚将药灌了下去。

      如此捱过五日,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秦知归却仍被禁锢在仆固隽珩房中,那人虽不再发疯失控,可秦知归却觉得越来越邪门,每日晨起非得由她亲手更衣束发,若是不从,便用九郎和季老神医的性命威胁,整个院落也被银甲兵守得密不透风,日日都只能见着仆固隽珩一人。

      正是此时,一封足以令所有人震惊的密信传到了郾城,那信中说仆固隽珩掳走的三个人里,竟有天盛朝的长公主——顾宁。

      三人中有两个男子,谁是长公主似乎不言自明,当密信送到仆固隽珩手中时,他面色沉得比暴雨来临前的黑云还要骇人,抬手便扔到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不明所以的秦知归实在看不透,仆固隽珩为何又不正常了。自今日回府,他就令管家指挥下人开始布置起了喜房,看着鱼贯而入的侍人和他们手中的红绸,秦知归傻了眼,而此时仆固隽珩更是亲自领了五个绣娘站在她面前道:"三日后同我成婚。"他的神色不像玩笑,秦知归如同被一道惊雷从头劈到了脚,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

      "嫁给我。"

      字字如重锤惊得秦知归乱了方寸,慌忙摇头道:"万万不可!你知我在盛京已有夫君的!"虽迟早要与季青临和离,此刻却不得不借他的名头一用。

      "是吗?"仆固隽珩认定她是长公主,那如今的身份便成了捏造,所谓夫君更是虚言。他并未驳斥,只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知归:"我不介意。"

      !!!

      这下不只是秦知归,连仆固隽珩带来的五个绣娘都齐齐瞪圆了眼,虽说塞外民风开放,可也只闻父死从子、兄终弟及,何曾有过两男共娶一妻的荒唐事?男人可叫纳妾,女子能给他个什么名分?难不成要唤作男妾?

      仆固隽珩全然不在意她们的目光,心情颇佳地踱到外间坐下,秦知归像被噎住了一般,捏着拳咬牙道:"既是如此我有个条件,你必须放了九郎和季老神医,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允了。"仆固隽珩痛快答应,绣娘们不敢耽搁,立刻展开软尺为秦知归丈量起身段来,纱帘垂在内外室之间,被烛火映得愈发朦胧,仆固隽珩凝视着帘后那道窈窕身影,喜悦的勾起了唇角,这个恼人的奴隶很快就要完全属于他了。

      酒肆密室中,顾成渊长指浅浅敲在桌面上,仆固隽珩今日得到的密信,连同他囚禁长公主欲强行成婚的消息,马上就要一并送到达鲁氏的手上了。摇曳的烛火映着墙上挂的舆图,他冷玉般的眸子凝在"上京"二字上,那时胡卢王朝都城所在,赫然钉着柄乌金短刀,上边还悬着霍堃岐献给顾成渊的兵符。

      "时辰到了。"顾成渊起身取下兵符,阴影中的白墨无声颔首,霍堃岐此刻当已潜入上京,只待消息传回,便是破局之时。

      "早说仆固隽珩待那女奴不寻常!"达鲁仁将信纸呈到族长面前,在屋中来回打转:"他定是识破了那女人的身份!不然怎会急着要娶她!分明就是想捷足先登!"

      "够了!绕得我头晕!"达鲁族长将密信看了一遍,本就不算好的心情被达鲁仁扰得更烦,板着一张脸斥道:"人是他抓来的,能捷足先登也是他的本事,你在这儿干嚎顶个屁用?"说罢重重啐了口唾沫,甩手将密信掷向烛台烧了。

      "阿爷!那可是天盛的长公主!谁娶了她,日后这两国间...您就这样眼见仆固隽珩把天大的好处揽了去?"达鲁仁眼瞅着火舌吞了信纸,不忿的嚷道,老族长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让这把老骨头去把人给你抢过来?"

      "我不管!"达鲁仁重重一跺脚,扑通跪倒在族长膝前:"那女奴,不那公主我是一定要争来的!如今他们仆固家的族长在上京养病,郾城里就数您辈分最大,您得为儿子做主!"

      老族长盯着达鲁仁面色深沉,他抬手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长公主在郾城被困月余,自己竟连半点风声都没摸到,也不知仆固隽珩与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若当真是两厢情愿,这般强娶岂不是既得罪仆固氏又遭公主记恨?

      更何况如今郾城...若强娶公主被发现,惹得朝廷发兵征讨,达鲁族长一双浑浊的老眼转了转,看向达鲁仁问:"强娶公主的后果,你当真掂量过?"

      达鲁仁脑中没有半分墨水,闻言不削的嗤了一声竟道:"都说中原女人最讲妇道,待老子把人抢来睡服了,再生几个崽子拴住脚,她还能提刀弑夫不成?"

      老族长听罢无奈摇头,心中再一次感叹道此子不堪大用,摆手打发他道:"此事尚且再缓缓。"他本想将事情弄个明白再出手,可达鲁仁却一刻都等不住,趁着老族长尚在休息的时间调了百来个亲卫,将仆固府给围了。

      天光尚浅,宵禁刚刚解除,仆固府的大门被砸得砰砰作响,守门的护卫见达鲁仁来者不善,匆忙禀告了管家。

      此时秦知归正在仆固隽珩的强迫下为他更衣,这胡人身形壮硕,双臂大张,像苍鹰展翅似的立着,他眯眼打量身前忙碌的女人,仿佛已瞧见婚后她日日为自己宽衣的光景。秦知归却把牙都咬酸了,在心头不断念着:"我忍忍忍忍忍。"既然顾成渊已至郾城,她盘算着至多熬过这三五日便能脱身,眼下还得顾着九郎与季老神医的安危,只得一忍再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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