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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往事(上) ...

  •   “真是一出又一出好戏啊。”周岑感叹道。

      楚珩今晚坐看好戏,确实让他心情舒畅。楚珩从来不在王府内见周岑,今夜却是个例外。“还是周阁老消息灵通,人在内阁,却知道东宫的事。”

      “这不是托蔚王的福么,他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人露出马脚,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东宫那边倒是出人意料隐藏至今。”

      “所以太子出宫寻觅所谓的墨宝,背后指使之人,真的是蔚王?”

      周岑面上依旧含笑,只是不答。

      楚珩也看不出周岑心里在想什么,直截了当的说:“我以为这是周阁老安排的。”

      周岑并不急着辩驳,而是问道,“殿下缘何这样认为?”

      “原因有三。”楚珩朝周岑伸出三根手指,道:“其一,当今知道我皇兄喜好那副神武大帝祭天图的人寥寥无几,周阁老刚好是一个。其二,那幅画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内情,涉及我那位没能即位的三哥——先太子,这件事更为隐秘,而作为辅佐我皇兄的谋臣,你想必对此也是知情的。其三,自先太子薨世,他的这幅画也随之没了踪迹,而他临终前能接触到的人,也不过那几个,周阁老就是其中之一。”

      “……”周岑沉默了片刻,半晌终于道:“分析得不错,但此事真与周某无关,况且殿下怎么就一口咬定,那幅画是当年先太子所画的那副呢?”

      楚珩愣住了,这就是这件事令人疑惑之处。若说当今真有人能看出来那幅画究竟是不是当年先太子所作,只怕只有陛下能瞧出来了。

      只听周岑接着说:“若我手里有这幅画,假如它就是先太子遗作,而周某想利用它让太子和陛下之间生出嫌隙,我都不会如此大费周折,把太子哄骗出宫,因为太子出宫,就会生出变数,就像现在这样。”

      楚珩觉得周岑说的有理,其实他也只是试探。“阁老说得对,只是那幅画究竟是谁要给太子?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璃王殿下不是马上就可以找到答案了么?罗先生不认识此画作,竟然将他随意就给了姜长鹰的卫将,殿下就顺水推舟,让姜长鹰献画,届时陛下是高兴还是震怒,不就一目了然,而献画给太子的那人是何目的,也就清楚了。”

      楚珩冷笑了一声:“知道又怎样,终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楚珩看向周岑,“那名蔚王安插在东宫的内监呢?周阁老可有问出什么?”

      周岑摇摇头,“此人眼见蔚王失势,做事情就开始只凭自己臆断,原以为能凭借这件事彻底讨好太子,没想到弄出这么大阵仗,被我抓住后,自羟了,我当时听到东宫有异就来殿下这里了,忘了交代属下们看好他。”

      楚珩才想起来这件事其实应该感谢周岑,便硬邦邦的说了句,“是呢,多亏了周大人及时相告。”

      “殿下,周某自那次去琼琚楼就打定主意和殿下荣辱,时至今日,周某无需殿下道谢,只希望殿下别看周某为人是否讨喜,而只看周某所作所为是否是为殿下考虑。”

      楚珩听他此言颇为动容,忽而想起自秋日换仓拨粮之后,周岑确实一直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还给出了不少十分有利的谋划。而自己却一味觉得他言行不讨喜,时常生出抗拒和怀疑。

      楚珩转过身,正面瞧着周岑道:“本王一向甚少和人交心,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周阁老勿要见怪,这次东宫的事若能顺着我的意发展下去,周阁老功不可没。”这是楚珩第一次面对周岑,把话说的这么真心实意。

      “罢了罢了。”周岑也少见的爽朗一笑,云淡风轻道:“此事是殿下的主导,我只是个传信的,看来周某没跟错人。殿下足智多谋,您属下罗先生也是个身手不凡,办事利落果决的人。将来必定还有更多人杰簇拥而来,周某只希望那时,殿下不要把我晾在一边就行。”

      周岑最后一句话说的随意,但是难言悲凉之感,楚珩似乎瞬间明白了其现在处境的无奈,以及选择自己的原因。他在周岑眼中看到这点悲凉后,拂去了心底潜藏许久的疑惑和隐忧,前所未有的松了一口气。

      ******

      罗途明一身轻松,随意的倒在醉翁椅上,昔闻看出他的好心情,好奇道:“二爷……”

      “你想问什么便问。”

      “为何您要将那幅画送给那名卫将。”

      “啧。”罗途明嫌弃的一声,“我这不是奉命办事吗,怎么,你喜欢?下次我挑点名贵好看的送你便是了。”

      “不是。”昔闻不耐烦道:“我说的是第一次,在西郊山林里,那时您还没有得到璃王的指示,一拿到那副画就顺手送给他了。”

      罗途明突然顺着昔闻的话,回想起了与丁越两次相遇的场景,挑着嘴角笑道:“你不觉得此人比较特别吗?”

      昔闻仔细回想,思忖片刻,“属下愚钝。哪里特别?”

      罗途明屈膝盘起一条腿,另一只脚一下一下的点着地,自在的摇着身躯道:“特别好看。”

      “……”昔闻有点不快了,“二爷这么说,我也觉得,他身手也特别好,两次差点取我狗命。”昔闻说完提着眼珠瞟向罗途明。对方并无表示,还在数着杏仁。

      昔闻不死心。“二爷,狗的命也是命啊。”

      罗途明不在乎,“有什么的,我会救你啊。”

      “二爷难道每次都能及时赶来救我吗?”

      “那是自然,救你不亏,不然这么有趣的小公子,我还真遇不到。”嘎嘣一下,罗途明扔了一颗杏仁给自己,“何况以后他不会杀你了,我这不是已经送他画了嘛。”

      昔闻走过去,拿走桌上的果盒,“二爷此言差矣,人家并不知道送他画的是刺客。他杀不杀我,也不在于二爷这一幅画。”

      昔闻转身走了,门被带上,罗途明闻言愣住,嘴里的果子也没了味道。

      ******

      是夜,北林特意准备了沈溟爱吃的菜,却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人来。

      三更天的时候,乔广陵在梦中惊醒,北林听见动静,掌灯进去看望。轻推门扉,屋内灯火暗淡,窗外霜寒之气袭来,格外浓重,北林刚要嗔怪乔广陵如此寒夜也开窗,还没开口,坐在床沿的乔广陵顿时瞳眸惧震。

      自家主子肯定不是看到自己才这样,北林下意识斜乜后方,余光里一修长人影伫立窗前。再定睛一看,披头散发,白衣垂地,真真煞鬼也似。

      乔广陵有梦魇的毛病,自己也习惯了,本来暗黑摸索,囫囵咽口茶也就继续躺下睡了,北林进来把那诡异的一幕照映得清楚,让乔广陵魂惊二度。

      北林下意识先护住了乔广陵,扶着人与那“鬼”呈对峙之势。

      “何人?”

      那“鬼”并不回答,少顷,踉跄着身躯,竟凄凄倒地。

      北林不好贸然近前,他放开乔广陵,挡在前面缓缓朝窗边靠近,地上的“鬼”微微仰面,楚楚可怜的说:“快,快别磨蹭了。”

      这声音一出,不是沈溟又是谁。“沈大人!”北林健步上去将人扶起,只见他长发散落,面色如霜,平日里淡红的唇也毫无血色。银灰色外袍湿漉漉的,贴贅在身,乔广陵探了探沈溟的脉象,方才受过惊吓的脸又白了一层。

      ******

      沐浴更衣,开方制剂,伺药安眠。北林和乔广陵没得睡,后半夜全部围着沈溟转。

      北林担忧道:“主子,确定不用请大夫吗?”

      乔广陵点头,笃定道:“不能请。沈溟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不会强撑一丝意志,跑到我这里来。”

      “他上一次发病,约莫还是五六年前,我在想,他大抵早就痊愈了,这辈子再也不会……”

      话说到这里,床上传来呓语,沈溟在梦中呢喃:“爹,师傅……”

      “他还是没走出来。”北林看着床上生气全无的沈溟,难过的说。

      乔广陵将手里握着的一枚小小玉色瓷瓶递给北林,腾出手将沈溟落在被褥上的发丝拨到后方,然后起身去外厢了。“不知道沈溟这次遽然发病,是因为什么,不过看情形,和之前大差不差。好在当年给他的药方一直都有留存,阿儒留下的药,还有很多堪用的。”

      “主子,沈溟的父亲沈尘寄,真的是病死的吗?”

      “沈家多出武将,世代忠烈,沈尘寄当年任五成兵马属司总都督,在职时兵马属司上下一体,铁板一块,提起他,不仅在永益城,就是军中,也是许多人敬仰的英雄。可终究时过境迁,如今永益城的世家大族,谈到先任五城兵马属司总都督沈尘寄,只会说他儿子是个杀师弑兄的混账纨绔,但是对于天元十七年沈尘寄突然卧病在床的事讳莫如深。”

      天元十七年,那也是北林不愿提及的一年,而对于那一年的事,却镌刻在记忆深处,清晰彻骨。

      “那一年时运不好得很。”北林如是说,随即又说回沈溟,“只是沈都督突然病了,却不知缘由。”

      “事出必有因,凡事越是找不到根源或越是被传得离奇模糊,就越说明,有人存心混淆视听,从中作梗。”

      “沈都督是天元十九年仙去的,三年后就出了那件事,所以现如今有人怀疑沈都督的死也……”

      乔广陵没有说话,他回过头,隔着屏纱,看不清沈溟此刻的表情,但是乔广陵知道他在梦里坠着,逃不掉的梦魇让他沉浸在痛苦里。“他不是今夜才这样,他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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