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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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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枫,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叶勉含着糖,抿住下唇看向穆枫。
穆枫蜷起掌心,不解道:“皇上何出此言?”
“赵王的决策才更符合现今的朝堂吧。”叶勉面上带着无限的忧虑,说道:“我毕竟多年不理朝政,我的想法是不是过于理想化,其实根本就是妄谈?”
朝廷涉事官员众多,若全部处决定会影响朝纲,使礼部一度无人可用,赵王浸淫官场多年,他的方式或许才是最佳的策略。
“皇上,您是天子。”穆枫看着忧愁的叶勉,心头忽然萦绕起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涩,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握住了叶勉的手,温和道:“赵王虽代理朝政,可无论何时,皇上才是天下臣民的君父。臣于朝政之上,不及赵王,但是臣以为,皇上的思量才是真正安定黎民的良策。”
叶勉忽然微微张大眼睛,抬头去看穆枫,这一下便撞进了穆枫温柔的眼中,他攥着穆枫的手问道:“你当真这么想?”
穆枫温柔地笑笑,笃定道:“臣发誓,绝不欺瞒皇上。”
“我……”叶勉心头思绪万千,此前他以自己的角度出发,想严惩一切藐视法度徇私舞弊的官员,但他毕竟只当了一个月的帝王,这等绝不姑息的想法是否是自己意气用事?又或者身为帝王,有些事也不得不学会权衡利弊。
叶勉忽然觉得周身疲惫不堪,他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外面天光正好,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或许男主的想法才是对的,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何况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叶勉悲痛的闭上眼睛,放下了车帘。
辇车载着他转过街道,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穆枫顿时警觉,下令暂停了行进,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只一瞬,他便放下帘子,面带忧虑。
叶勉不解道:“发生了何事?”
穆枫解释道:“皇上,车外跪了数百学子。”
“什么?”叶勉顿时坐不住了,他腾地一下起身,穆枫则及时拉住叶勉,沉稳道:“臣陪皇上一起。”
叶勉点点头,而后穆枫率先下车,回手去接叶勉,叶勉握住穆枫的手臂,稳稳落在地上,看到了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学子。
元宝急忙冲到叶勉面前,请罪道:“皇上息怒,冲撞了皇上,是奴婢办事不利。”
“无妨。”叶勉挥开元宝,向着学子们走近几步,他挺直脊背,朗声道:“诸位。”
众学子见了叶勉,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天,震痛了叶勉的心,叶勉强颜欢笑问道:“诸位有何事要告诉朕?”
学子们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跪着,对着叶勉齐齐叩了三个头。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叶勉明白了,明白了这其中隐忍不发的苦衷。
被强权压的喘不过气的学子们,被不公摧残了许久的读书人们,在此刻依然寄希望于朝廷,寄希望于他这个帝王。
一时间,叶勉犹豫已久波澜起伏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
得罪男主又何妨?
叶勉舒了口气,抬手示意道:“诸位平身,朕保证,一定会肃清科举。”
沉默已久的人群发出几声呜咽,叶勉强忍着眼底的湿润,吩咐元宝解散人群,自己则转身上了辇车。
穆枫落在叶勉身后,正午的日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也照亮了他心底每一处角落。
三日后的清晨,穆枫携着一身的寒意来到了叶勉的寝宫门外。
元宝见一身黑衣的穆枫忽然出现,连忙迎上去拜见,“哎呦,皇后娘娘您来了。”
穆枫见寝殿门紧闭,问道:“皇上还未起身?”
“这……奴婢也不知道。”元宝叹了口气解释道:“自一个半月之前,皇上便不让任何人贴身守夜,还准了奴婢们夜间自行休息,奴婢哪敢违抗圣意,只能在殿外侯着。皇后娘娘若有要事,不如奴婢替您进去通传一声。”
穆枫抬手止住了元宝的动作,说道:“无妨,我等候片刻就是。”
穆枫说罢,将手中提着的一个竹筒交给元宝,吩咐道:“劳烦公公将这个送到御膳房,连同早膳一起呈给皇上。”
元宝麻利地接过竹筒,阵阵糯米香气扑鼻而来,元宝不由得咧嘴笑道:“还是皇后娘娘心疼皇上。”
二人正说着,屋内传来了叶勉的声音。
“元宝,什么时辰了?”叶勉似乎刚刚苏醒,声音中带着一丝软糯慵懒。
元宝答应道:“皇上,卯时了,皇后娘娘正在殿外等您。”
“穆枫来了?”叶勉根本顾不得穿上外袍,身着里衣便赤着脚噔噔噔下了床,一路跑到殿门前,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在叶勉的脸上,迎面而来的还有逆着日光而立的穆枫。
一袭墨色的衣衫利落干净,将他结实有力的腰身完全展现,与以往不同,今日的穆枫扎着马尾,迎风飞扬的发丝拂过他白皙的脸颊,看的叶勉不禁吞咽了一下。
四月清晨的风打在叶勉单薄的衣衫上,使得他禁不住瑟缩一下,喃喃道:“四月天了,居然还这么冷。”
“臣见过皇上。”穆枫上前一步挡在叶勉身前,替他遮住了微凉的风,同时穆枫低头的刹那,也瞧见了叶勉,赤,裸,着,踩在木板上的双脚。
一双脚白皙瘦削,趾头上却透着淡淡的粉色,许是木板的温度过低,凉得叶勉微微蜷缩起了脚趾。
穆枫不由自主的带着一抹无奈的笑意,他略低下头,冲着叶勉温柔说道:“皇上,您不请臣进去坐坐吗?”
“快进来。”叶勉大开殿门,脸上莫名的红晕在微风的吹拂下消退了大半,他拉着穆枫的手腕,转头对元宝说道:“去传早膳吧,今日皇后与朕一同用膳。”
元宝一直喜滋滋地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帝后二人和睦相处,同心同意。此时他听见叶勉这般吩咐,忙捧着竹筒一路小跑去办事了。
叶勉正准备拉着穆枫进殿,穆枫却突然上前几步,拿过叶勉遗落在床边的鞋子,而后,他重新走回叶勉身边,耐心地嘱咐道:“四月天尚有些凉意,皇上还是要注意保重龙体。”
说罢他手拿鞋子,弯腰蹲在叶勉身前,温和道:“皇上,抬腿。”
“这如何使得。”叶勉脸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他一把拉起穆枫,踢踢踏踏地穿上了鞋子,不好意思道:“这种事怎么能劳烦你来做,我以后会注意的。”
叶勉说着,一手拢住自己披散的发丝,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个发髻,问道:“你从宫外回来?”
“回皇上,臣昨夜去了尚书府上,今晨方归。”穆枫跟在叶勉身后,看着他将头发扎成一个团子顶在脑后,心底软成一片。
“一会用过膳快些回宫休息。”叶勉扯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示意穆枫与他一同落座。
“谢皇上关心。”穆枫坐在叶勉身侧,拿出一本账册递到叶勉手上,解释道:“臣这几日多次潜入礼部尚书府上,最终找到了这本账册,臣已将账册翻阅,最终证实尚书大人虽未收受学子的贿赂,却……还请皇上亲自查阅”
穆枫言外有意,叶勉自然明白他的意图,他翻开相册,一页页仔仔细细地看着。
良久,叶勉抬起头,冷声道:“他好大的胆子。”
“皇上息怒,礼部尚书虽未直接受贿,但却每年接受礼部众位官员的孝敬,追根溯源,与受贿无异。”穆枫指着账册的其中一处解释道:“皇上请看这里,账册中只记载了日期和银子数额,并未记载行贿之人姓名,但臣观察后发现,每个金额之后都有一行小字,乃是匈奴文字。”
叶勉被这么一提醒,顿时警觉道:“这文字难道就是……行贿之人的姓名?”
“皇上圣明。”穆枫说罢,又拿出一沓纸张,说道:“皇上请看,这是兄长交给臣的名录和证据。”
此前叶勉曾派穆枫的兄长穆嵩核查受贿之人名单以及受贿数额,想来如今已核查完毕。
叶勉接过令人触目惊心的记录,心头思绪万千,他一张张翻看,每翻过一页,面色便冷一分。
最后一张纸放下的瞬间,叶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声道:“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穆枫替叶勉斟了一盏茶,递到他手中。
“丞相当初交给我名录,我还心存侥幸,想着总不会人人受贿,如今……”叶勉抵住额角,失望道:“如今证据确凿,事实让人胆寒。”
“皇上……”穆枫看着叶勉绷紧的脸,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酸,他小声问道:“皇上打算如何?”
叶勉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张,一字一句道:“今日午后,我亲自提审礼部尚书,明日,我要亲自上朝。”
穆枫一听,不由得心头一颤。
皇帝荒废朝政已久,距今已有五六年未曾上过朝,如今……
叶勉原本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他沉默地看着殿门透过的一片天光,眼中藏着数不尽的深沉威严。
“皇上圣明。”穆枫说着忽然站起身走到叶勉面前,冲着他单膝跪地,行礼道:“臣虽未真正参加过科举,但也曾寒窗十年,对所有学子的遭遇感同身受,如今……臣替与臣一样苦读多年的学子,谢过皇上。”
“我……”叶勉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穆枫,方才的怒气渐渐隐退,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心酸与愧疚,他抬手扶起穆枫,说道:“明日你陪我一同上朝,可好?”
“皇上,这……”穆枫迟疑道:“臣身在后宫,本就不该干政,上朝更是于礼不合。”
叶勉握紧他的手掌,笃定道:“你是我的皇后,是否合理,朕说的算。”
叶勉指尖的温热透过穆枫薄薄的护腕传到他的肌肤,连同着他的脉搏一起跳动,传遍周身。
穆枫心头滚烫,他看着叶勉的眼睛,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叶勉疑惑道:“何事?与科举相关?”
“回皇上,据臣查探所得,礼部尚书收受来自众官员的贿赂,将银子整理后……”穆枫拿出另一本材质特殊的账册交给叶勉,哑声道:“大半送到了赵王府上。”
叶勉顿时提高音量,质疑道:“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