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邻》流家

8、第一场雪

　　誓言真的只是拿来发发的，全不能做算，这不我才发的誓言，等过了个年就把它抛远了，跟着宿舍的另外五人，还是买了五十七块五毛的半价火车票，照样从温州出发硬座三十来个小时到西安。很有意思吧，把年前刚经历过的痛苦再活生生的经历一次。不过老妈说话算话，果然把飞机票的钱打进了我的卡里，可怜我这个不孝子居然把这项费用私吞了，不叫她知道。

　　和一帮男人坐火车当然跟一帮女生坐火车有很大的不同了，男人之间可以随意的多，刚好六个人，一对一对的轮番倒着打牌，可以一直打进夜深人静，而且一点也不累还带劲的很，等真想睡了，彼此叠成一团，你靠着我，我压着你，勉勉强强就把夜过去了，然后继续打牌，打得等你下火车后至少在好一段时间里都不想知道什么是扑克为止，够强悍吧。

　　叫人郁闷的是，火车到西安的那个中午居然是个小雨天，我们的出发地可是阳光明媚的啊，六个人谁都没有伞，这可是西安的冬末耶，被雨打湿了非冻死你不可，于是也不顾司机们怎么借机宰我们了，叫了两辆车一路从西安火车站打到咸阳学校，车钱比平时多了好几十块。好在是刚过完年回来，大家兜里都有点小钱，要换做放假回去，你试试，别说贵了，就是平价也难以接受啊，口袋已然空空如嘛。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小茹的电话吵醒了，原来我们约好买同一班车的票的，那样到时可以在火车上见，天公不作美，她们四人买不到我那辆绿皮车的票，只好另选了一辆，不像我们压根就没得选择，想直达非坐它不可，常常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温州到西安就没有直达的呢，只有到指定时间段里才开通个临时直达车，还是辆铁皮车，实在太气人了。

　　看看手表才六点多，她想干嘛啊，真想生气来着，突然听到小茹兴奋的说，快起来了，外面下雪了哦，好大呢，保证你没看过。下雪了？从小到大只有在电视里看见的份，从没见过真正的雪，长了这么些年，只见过几次雪米子，就算有雪也是夹着雨飘几下就没影了，不过都叫我挺开心的，如今听小茹说外面下大雪了，那可是我从去年冬天就开始期盼的事啊，以为今年见不到雪了呢，没想过了个年回来会下。当即也没有丝毫怀疑，把被子一掀感觉不到冷直跑去厕所，往窗外一看，可不是下雪了吗，漫天的雪花一片片地在空中摇曳着，慢慢地下落，美极了，我不由将手伸了出去，接住雪花一下子就化了，好凉快好舒服，比在夏天玩冰有趣多了，于是不由失声叫了出来，结果把宿舍那几个家伙全惊醒了，纷纷睁眼要骂我神经病，可当我一说外面下大雪时，他们心中的愤怒似乎全没了，都不顾一切的从床上下来挤凑进厕所看窗外的雪。

　　外面地上已然积了雪，看着还不薄呢，想必雪从昨天夜里就已经开始下了，可把高鹤兴奋的，说一定得去堆雪人打雪仗，不然太对不起这场雪了，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雪呢。宿舍众人纷纷响应，全没了睡意，赶忙穿衣起床，大伙边刷牙边讨论着去哪打雪仗好，我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去咸阳湖了，那里全是花花草草的，肯定积满了雪。大家一想也是，那里地方也够大，于是决定就是那了，只可惜我不能与他们同去，我得先去火车站接我的姐姐们，不能说不是件叫人扫信不爽的事，可又有什么办法，都已经答应她们要去接她们的。

　　七点一刻，我们六人从餐厅吃饱早餐出来，整个校园还是空荡荡的，全副武装，迎着片片真真实实的雪花坐上15路公交车直奔目的地而去，到咸阳湖他们五人下了车，我只能忍痛继续坐在车上，到下一个站点下车，换乘另一辆可以到咸阳火车站的公交，准备去那里接我的姐姐们。当我走下车的那刻，发觉雪似乎比先前又下大了些，心中的愉悦不由猛增，压根就不想走进大厅里，就站在雪中吧，淋淋雪，人生中第一场真正的雪呢，抬头仰视着白茫茫天空，望着片片雪花飞向自己的脸颊，似乎把全部的神经末梢都挤到面部来了，对于雪花埋进脸颊的感触尤为的深刻，那就是一片片的薄冰，为我送来清凉的同时还满载着欣喜，我喜欢这种感觉，雪花在我脸颊融化的感觉，这不仅是温度与温度之间的对碰，更是心与心的交流。

　　我全不在乎经走过人对我好奇的瞻仰，足足那样站着近十来分钟，感觉自己又洗了一次脸，不过这次好冻，整个面部都该冻红了吧，不由伸手朝脸抹了一把，真的进了好多水呢，冰水。就在这时大厅里传来火车到站的消息，应该是小茹她们乘坐的那趟，只好放下与大雪之间的交流，直朝出口处走去。很快我就在人流中发现了她们四人，个个羽绒在身，再是帽子围巾手套的比我夸张多了，我顶多戴了个帽子而已。

　　大家见面没什么可说的，我直接就把她们连带她们的行李往咸阳湖拉，才不要去学校呢，等玩够了雪再说，谁也没有意见，可就苦了我，能拿的都归我拿了。我们五人到咸阳湖时，宿舍的那五个宝贝几乎把一个大雪人滚好了，我忙冲过去为它造眼睛，然后鼻子嘴啊什么的都归我的，最后我还把高鹤的围巾硬抢了过来，给我们的杰作围上。四个姐姐就一旁看着，笑我没见过雪。我本来就没见过，我大笑着说。

　　恰巧这时来了一队老年摄影队，都是五十左右的年纪吧，说是出来采风，个个手中都拿着家伙，有单反也有数码的，看见我们一群疯子，弄了一个那么大的雪人，纷纷迎上来说要为它拍照，最后把我们大伙也都拍进去了，留影留念，他们走时给我们留了□□号码，说到时加她就行，真是一群不老的老人，呵呵。因为他们，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什么是迎春花，那一大片嫩黄色的花瓣，被一个雪的世界包围着，不但不能夺走她们的醒目，反而为她们添上了一份诗意，嫩黄夹着银白，真是一幅叫人幻想的画面，我呆呆地看了好久，只想把自己变成绿叶给她们陪衬了。

　　雪人堆完了，接着自然要打雪仗了，不过我打我的，宿舍的另五人他们打他们的，谁叫他们谁也不认识我其中一个姐来着，没好意思伤了人家。当然，我也没好意思，只有受伤的份，四对一呢，我敢反抗吗我，稍不留心打中了谁，四人准同时冲上来，还不准我逃跑，要挟说除非华山不想去了，要么就乖乖地领罚，我哪里还敢跑啊，捂着衣领只要雪不进身子里就行，可她们就非要往我里面塞，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常常绕到她们中间去，叫她打啊，结果一扔来我就一躲，误伤了我特意找的待罪羊，这下总不关我事了吧，又不是我打的你，有种找那人算账去啊。这方法好虽好，但最后我发现，因此我会更惨，前面还只是威胁我来着，到后面竟朝我撒娇了，你说可怕不可怕，在此前我可从没见她们撒娇过的。就像一群饥饿狼在冲你微笑。

　　那天我们玩的真的好开心，可以说是自我到这边后最开心的一天，不过代价也挺重的，第二天我就小感冒了，鼻子流水不止，巾纸不能离手，我是因为受了那么多罪才感冒的，没想什么罪也没挨的小涂，第二天也感冒了，还挺严重，要掉盐水呢，可怜见的，我只好去看望她，顺便接近一下玢玢，原来我对她还没死心呢，可她就是不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雪过天晴后，又进入了该死的无聊期，上学期我也不知道一共上了多少门课，反正我挂了六科，在班上名列前茅，听说居然还有挂了八科的呢，看来我得向他多多请教。都说上大学有三件事是必须干的：挂科，翘课，恋爱，挂科已经说过了，翘课嘛，简直家常便饭，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门被挂了吧，至于这恋爱嘛，仍是我心头的一片痛，发誓一年内一定要找到的，如今半年已然过去，还是独家寡人一个，想想都悲哀，更急。

　　反过来看看高鹤这小子，别说还真狠，这学期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人家分手，我问他为什么啊，他说没感觉，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纳闷了，说，那你当初干嘛又答应她跟她恋爱啊。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听了真的很郁闷，你说人跟人怎么就差那么多呢，我千辛万苦想找吧，到头一场空，他高鹤倒好，轻轻松松的还把别人给甩了，发狂。

　　有一天无意碰上阿牛那小子，有好久没见他了，居然改了发型，还染成了红色的，□□地对我说，你还待在艺术系啊。我不理解他什么意思，说是啊。哪知他说，你落伍了，我都跑到服装系去了。我无语，问为什么啊。他得意地说，笨啊你，那里的女人更多啊。高，果然是高手，要不他怎么女人一抓一大把呢，原来先前都是做过市场调研的啊，不像我当初转系时只凭感觉用事，要是我也稍微做些市场调研的话，恐怕也不至于如此了。

　　那段时间我真的不知我怎么了，也很少去跟我的姐姐们接近，因为我迫切的发现，我真的前所未有的迫切的想要一个女友，真是想女人想疯了，还到了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有一天上电脑课，根本就没人听，偏巧卢丹就坐在我身边，吴思雅则坐在卢丹身边，对她俩无语了，居然都在玩街头篮球，见我这样用心地看着她们，卢丹问我要不要一起玩，我说好啊，待会篮球场见，她说，什么啊，我说游戏。我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啊，可我不是不会嘛，又不能说我不会，不然准被嘲笑，堂堂男子汉居然不会街头篮球？不过很快还是被她发现了，果然笑话了我，本来我应该满不在乎的才是，因为我对游戏本来就没兴趣啊，不知那天哪里搞错了，居然会有所反应，还挺有些自卑的。哪知卢丹居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游戏，汪汪地看着我说，要不我教你吧。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受不了她那双汪汪的眼睛，看得我心头直跳，奇怪怎么上个学期就不会，看来果真是想女人想疯了。

　　隔天夜里，我就把卢丹约出来了，她居然没有丝毫犹豫，我想着，同班就同班吧，总比没有女友好，再说了，细细看她，也不是很差嘛，至少皮肤好好，白皙皙地，跟婴儿的一样。在这之前，我跟卢丹几乎没什么交集，无非常在同个教室里上着同样的课而已，偶尔能听清她和吴思雅的对话，都是些女人的交流，没什么可听的，有时吴思雅会来些比较黄的花段，似乎有意叫我听见似的，搞得我不得不另眼看待她们。如今既打定了要泡卢丹，心想应该不难，她思想开放嘛，结果你猜怎么来着，那个夜晚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网吧通宵，卢丹果然也教了我怎么玩街头篮球，可我更觉得我更像是在陪她通宵的，根本不跟我来男女之间的交流，只玩她的电脑。看来我的主意又打错了，以为她昨天对我水汪汪的眼神是对我有意，暗送秋波呢，不然干嘛这么主动说要教我玩游戏，我可是因为她才玩这该死的游戏的耶。

　　见她一直用心地沉睡在她的游戏里，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看了一整晚的电影，遭遇跟高鹤的那次差不多，可至少他身边还有四个女的陪着，其中一人还是所谓的女友呢，而我呢，身边待着的是个通宵疯子，把我当做伴的了，我却一相想对她有意，你说可笑不可笑，可怜不可怜。

　　这夜后我心里很不爽，觉得被卢丹耍了，决心要报复她一下，于是将目光盯上她的好友卢思雅，相对卢丹只对电脑游戏的痴迷，吴思雅应该对男女之事更精通些才是，经常动不动就出黄段的，可见够开放，反正她男朋友也不在她身边，听说是当兵去了，我就不信我会拿不下这个色女，怎么说我长得也不赖啊。于是乎，从那时开始，每每上课，我不再像上学期那样，会躲着吴思雅这个宝贝了，有意无意的总坐到她旁边乃至身边，她似乎没有不喜欢，我明着是接近卢丹，实际却在对吴思雅下手，因为和卢丹根本不可能嘛。

　　怎么说呢，吴思雅真的是个很疯的女的，什么我没听过的都能从她嘴里听过来些，真不知道她的那些知识是从哪里累积过来的，有一次她叫我猜个迷，说是一个人向上帝许了三个愿望，一是想呆在阴暗处，不受阳光的侵蚀，二是，希望能喝到鲜血，三是，希望自己能长得白白胖胖的。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吸血鬼啊，可她说居然不是，那我只好重新再在脑海中奋力搜索，结果发现根本再没找到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东西的概念，只好向她求饶认输，结果你猜答案是什么：卫生巾。我当场差点就要晕过去了，她这也太不避讳了吧，竟然对着我堂堂一热血男子说这个，还是我太古老思想太传统了？

　　终于在两个多星期的预谋后，渐渐地我发现吴思雅已经能感应地出我的动机了，为了试探她，某一天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请她吃饭，她居然来了，我内心那个喜欢啊，这次的请饭跟请小茹的那次不一样，之前我并不十分了解小茹，因而才闹了笑话，这回可不会错了，吴思雅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居然还答应了，你说她是不是也有意？

　　当然了，我不能一来就很直接得跟她说我的动机，慢慢来嘛，那顿饭后，我突然发觉她还不错，尤其惦记着她心口的那两块肉，果然无敌啊，不知要垂涎死多少像我这样的色狼。这顿饭只是个起点，过后我们的交往就密切起来了，我发现她还挺喜欢运动，于是常找机会叫她去打乒乓球，她还挺厉害的，至少跟一般的女生比起来是这样的。后来渐渐地，我发现，每每看到她我都异常的会激动，真想对她做些什么，但一直把持着，始终没有把自己内心深处的狼子野心给暴露出来了。但我确信她知道，因为我那双贼溜溜的眼珠子不能替我保守秘密，时不时地总能泄露出去，被她发现了她居然也不恼，这样一来，我狼子的野心培育的就更快了。

　　有一天晚上，已经挺晚了，快十一点了，该是熄灯的时间，竟突然接到吴思雅的短信，说叫我去操场。我的天，当时我的心头就一片火热，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要约我去操场，那，那，什么意思啊，我堂堂热血男子耶，还能往正常的想吗，当即用凉水浇了自己一把，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冲昏头咯。

　　当我怀着不安但激动的心走进操场时，这个时间点了，操场里原来双双对对的人都散去了，一眼望去操场空洞洞的，我从何去找吴思雅啊，结果就在我要拨她电话时，我看见操场西边的角落亮起了一点光，该是手机屏幕发出的，不用想那定是吴思雅了，顿时我整个人沸腾地险些就要热滚坏了，怎么还是在那个最见不到光的角落啊，我的妈呀，真要人命。

　　不想等我思想斗争的走到那里时，拿手机一照吴思雅，发现她居然在流泪，是在哭呢，那一刻我什么想法都没了，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向来那样疯狂的吴思雅居然会哭？我这人是最不忍看见女生哭的，问她怎么了，起先她也不答，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哭腔地说，她男朋友要跟她分手。我问她男朋友在哪，她说在西藏。真够远的，问她为什么要闹分手啊？她也说不清，反正就一直流着泪。我真不知道我那时是怎么了，好似根本不是我，我居然会冲她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此话一出，我自己马上就呆了，怎么会说出来呢，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听了我的话，吴思雅居然也不哭了，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许久没有声音，我不敢与她对视，心里好心虚，其实我已经后悔，可话已出口收不回了，别提那场面有多尴尬了，真希望夜还能更黑点，最好立马就停电，把周围的光源通通撤走，好让她看不见我。

　　我有男朋友的，她说。听到她这句话，我真的没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境，逃避，尴尬，后悔，乱七八糟的，后来回想起来应该就跟吻错了人加牵错了手再加上错了厕所这三种感觉总合的感觉差不多吧，但应该还更要强烈些。记得当时，我只能这么回答她，我知道。然后她没话，我也没话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从一开始我就没打退堂鼓，从话一出口就开始坚持到底要她做我的女友的话，事情的结果会怎么样，关键是话一出口我就已经后悔了，直向她陪错，说我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不起，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我始终不能知道当时吴思雅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说没事，然后我们真就沉默了，两个人整整在那个照不进光源的地方尴尬的坐了一个晚上，我除了一身的尴尬还是尴尬，当然还有那么些许的歉意，看来我又选错人了，别看吴思雅平日疯样，她对情感还是很认真的，我再不敢动她的主意了，怕她果真会爱上我那就完了，我不过是想学阿牛那样，随便找个女人玩玩，就没再想更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