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关于宴会 ...
-
提姆远远地看见塔姆跳起来去够桌子上的甜品塔时心里一紧。
绸缎桌布从桌子上垂下来堆积在桌角，恰好一角是塔姆脚下踩着。绸布滑顺，他已经预料到塔姆落地时的场面。
塔姆会滑倒，被踩中的桌布会将桌上的物品带下：甜品塔铁架会倒下，压在她身上；陶瓷的托盘和玻璃的杯子会滚落，砸碎刮破她裸露的小腿；甚至桌子也可能翻倒……
即使提姆用最快的速度向塔姆跑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即将落在地上。
“不……”
一瞬间他想起马戏团，想起那些粘腻、讨厌的鲜血。他不想让那些伤口出现在塔姆身上。
一双只属于成年人的手接住了塔姆，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提姆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向塔姆跑过去。
等真正来到塔姆面前，再三确认她彻底安全后，提姆才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是韦恩先生。
思绪一瞬间卡了壳。
他一直很喜欢迪克。迪克最近过得还好吗？韦恩先生对迪克怎么样？
明明韦恩先生和迪克·格雷森也是他来这场宴会的原因之一，那些各式各样的话也早已打了上百次腹稿，但他现在却只能机械地回答韦恩先生抛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脑子里面只有幻想出来的塔姆受伤的各种画面。
“提姆对吗，或许我可以这样称呼你？”韦恩先生面带笑意问他。
“当然……您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妹妹塔姆。”他原本打算过会儿帮塔姆叫服务生帮忙拿蛋糕，但她已经不客气地喊了迪克帮忙。
“我都不知道杰克和珍妮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韦恩先生说，“或许有时间我可以去德雷克庄园拜访？”
“随时欢迎，韦恩先生。”迪克不该给塔姆挑那块最大份的蛋糕的，塔姆或许吃得下这块，但她也会眼馋其他的。
后来提姆也不记得都和韦恩先生聊了些什么，也没来得及和迪克说上两句话，韦恩先生就被其他人叫走了，迪克也跟着离开。
“看起来塔姆和迪克相处的不错。”提姆远远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想到。
不过现在，是和塔姆算帐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非常严肃地向塔姆说明了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如果不是韦恩先生，塔姆一定会受伤的。
提姆难得这么严肃一回，但终究比不过塔姆承认错误的迅速。
摆出那样的表情，好像他再说下去眼泪就掉下来，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的错觉。
都这样了谁能不原谅？反正他不能。
如果家里每个人都能拒绝塔姆，她也不会面临蛀牙的风险了。
但他没想到塔姆会主动提出去找韦恩先生的事。
他并不想让塔姆知道马戏团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些血腥的、惊悚的记忆像雾一样笼罩了他整整一个月，不让塔姆知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他今天得跟在塔姆身边，刚刚只是分开了一会儿就差点出事，他也不敢再继续冒险。
“提姆，如果有事问韦恩先生就要直接去问，不然你会每天想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塔姆还赖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胳膊偷偷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他肩膀边压，“那样你就会长不高，过几个月我就会超过你。”
“不用了，韦恩先生现在肯定正在忙，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他果断拒绝，“我也不会长不高，不可能比你矮的。”
塔姆闻言撇了撇嘴，故意用力往他身上压了几下，随后又扯回话题：“去嘛——我知道你想去的，我们一起去找韦恩先生。韦恩先生很喜欢我们，他不会生气的！”
提姆都快被她逗笑了：“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韦恩先生喜欢你的？某人明明把韦恩先生的绰号都喊出来了……”
“啊啊啊不许说了！”塔姆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也不许转移话题，必须得去！”
哎呀，生气了。
现在他必须想一个既可以让塔姆丢掉“去找韦恩先生”这个想法，又能给塔姆顺顺毛的理由。
他佯装无奈道：“我也很想去找韦恩先生，但是我得跟你待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塔姆秒答。
“可是你刚刚那样称呼韦恩先生，我看韦恩先生听了后脸色好像不太好呢。”对不起了韦恩先生，先借你的名头用一下，有机会一定好好跟您道歉。
塔姆听完一脸惊恐：“真……真的吗？”
“对啊，”提姆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我们当然可以一起去，大不了给韦恩先生当面道歉就好了，但是你真的可以……”
“那我不去了！”塔姆紧急打断他。
这样才对，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好好跟着塔姆，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提姆你一个人去吧！”塔姆满脸纠结，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他的袖子，“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提姆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以往塔姆都想方设法和他黏在一起，这是第一次主动提出分开。
“我知道你肯定很想去，不带我就不带嘛，反正你一定得去！”塔姆看他愣在那儿，可能以为是不放心，于是主动道，“我这次一定不乱跑了，就乖乖呆在……呆在……”
塔姆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全是各式各样的人，也没什么可以让提姆相信她会安全呆着的地方。
“好了，我带你去休息室。”提姆开口建议道。
他能怎么办，塔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有理由再不答应。再拒绝塔姆可能就会以为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晚宴场地一定会有很多休息室，塔姆呆在那不随便出门就好，反正他去找迪克说几句话也很快。如果找不到迪克就更快了，他可以直接回去找塔姆。
提姆一边想着一边喊了个服务生，请他帮忙拿了一些蛋糕给塔姆备着，又麻烦他带路去了休息室。
帮塔姆把东西收拾好，又再三强调不要乱跑后，提姆才离开休息室。
快点找到迪克，聊完之后就快些回去吧。
没有选择过来的方向，提姆拐向了另一边的走廊。先前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韦恩先生和迪克，大概率是在其他地方。
走了很久都没找到人，提姆想了想决定放弃，打算原路返回。距离他离开休息室也有段时间了，塔姆估计等得有些急了。
走廊有些长，拐了好几个弯，提姆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安静的有些诡异，让他有些不安。他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
突然，属于成年女性尖锐的叫声从前方传来，随后是一声巨大的枪响。
提姆懵了一瞬。
糟糕，塔姆在的休息室在那边。
他没多想，下意识地沿来路狂奔。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回头一看，是个身穿黄绿配色制服的怪人，身量不高，身材纤细，单看轮廓会以为是个普通青少年。
“你没听到声音吗？那边很危险。”那人拽住他的胳膊，即使刻意压低了声音，依旧听起来年纪不大。
提姆不认识他，只想快点脱身去找塔姆，于是剧烈挣扎起来：“你是谁？放开我！”
“我是罗宾——嘿！冷静点，男孩。”罗宾用强力摁住提姆。
可恶，他力气好大，自己更本挣脱不开。
“我是蝙蝠侠的伙伴——你就算没听说过我，也肯定知道蝙蝠侠吧？”他把提姆拉到走廊的一边，“听着，现在这里发生了枪｜杀案，走廊尽头已经排除了危险，大部分人都聚集在那儿，你的家人肯定也在。即使不在，你也得去那里等着。”
这一刻他多希望罗宾指的是塔姆在的那一边，可是枪响明明从那里传来，罗宾意料之中的指向了另一方。
“现在！离开这里！”罗宾严肃的通知他。
没错，是通知。罗宾更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抵着他的背往“安全的地方”推了推，推得他一个踉跄。
“不行……我妹妹还在那里！”提姆急忙解释道，“我得去找她！”
罗宾闻言顿了顿：“你妹妹在哪儿？”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放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
“在七号休息室。我让她在那里等我……”提姆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别担心，她会没事的。说不定她已经离开休息室去了安全的地方。”罗宾道。
“不……她不会离开那里的。”提姆都快哭出声来了，“罗宾，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罗宾站起身，继续把提姆往前推：“不行，太危险了。我会去找她的，但是现在，你必须先离开。”
不行……他不在的话，塔姆也不会离开那个房间的。他必须回去。
但提姆知道没法反抗罗宾，罗宾的力气太大了，他只能听话朝与原本相反的方向跑去。
罗宾看着提姆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外，听见频道里蝙蝠侠发来的消息：前厅有一波，六人，持有管制刀具和化学药剂。
罗宾：收到。
罗宾转身离开。
提姆越跑越远，在确认已经离开罗宾的视线后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可能抛下塔姆一个人离开的，现在他要回去，而且必须避开罗宾。
这里的走廊像蛛网一样盘根错节，只希望他选择的路能避开罗宾和那些歹徒。
提姆看了看墙上的指示图，大致确定了要走的路线。
时间不等人，他得快些。
一路上遇到了两个歹人，但他运气不错，靠着蹲到一旁的休息室躲过一劫。
等回到塔姆待的休息室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像含了沙砾，磨在肺里；呼出的又像是带着刀片，割得气管生疼。
他看见门口的带血的脚印，只希望是别人路过留下的痕迹，即使脚印极有可能是从休息室内延伸出来的。
来不及调整状态，也顾不得里面是否安全，他拧开了那扇门。
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歪歪扭扭躺了四五具尸｜体。摔碎的瓷器，解体的座椅，血浸在脚下的毛毯里，染出一大块不成型的暗红色。
没有塔姆的影子。
她不会离开的，所以她在哪里？
提姆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根绳子吊起，或许是马戏团的那根。喉咙里铁锈味和空气里腥味混杂着，让他几近呕吐。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他翻过每一片碎玻璃和碎瓷器，逼迫自己仔细地看过每一具尸｜体。
脚踩在吸透血液的毛毯上，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走过毛毯踏在地板上，留下一串带血的印记，他像真正的犯人一样。
对了……脚印……
他如梦初醒，重新去看地上杂乱的脚印。
歹徒都是成年人，先前在这里待过的小孩应该只有塔姆。
他努力分辨着，终于从里面找出几个额外小巧的鞋印。
这个是他刚刚经过留下的……这个也是……
最终他找到几个并不清晰却明显不属于他的脚印。
是塔姆。
他顺着那串鞋印，停在收纳柜前。
找到了。
柜子前的鞋印额外明显，整齐的印在地上。他小心地用脚盖住，仿佛那样他就陪着塔姆走完了这一路。
他伸手，果断地打开了柜门。
他的妹妹蜷缩着躺在里面，鞋底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暗红的痕迹，还在柜子里闷了一身汗，头发有点湿了，有些黏在额头上。
热成这样也能睡着，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提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休息室的门却被打开了。
他下意识地用最快的速度和最轻的力道合上柜门，假装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声音传来，是罗宾。
是罗宾啊，那他可以彻底的放心了。
“我来找我妹妹，”提姆小声解释道，“她还在这里，现在睡着了。”
罗宾所有训斥他冒险行为的话就这样被堵住了。
“她在哪儿？”罗宾一边小声问到一边朝提姆走来。
提姆重新打开柜门。
“她睡的真香，”罗宾感叹道，“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她确实睡眠质量不错。”提姆解释道，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骄傲。
“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安全了。”罗宾道，“现在我把你们送到其他休息室，然后通知你们的父母来接，可以吗？”
“没问题。”提姆欣然同意，然后伸手去抱柜子里的塔姆。
罗宾估摸着他也抱不动，赶忙上前：“我来背吧。”
于是罗宾背上背着塔姆，身边跟着提姆，三个人整整齐齐走出了门。
“都是血，好恶心。”罗宾突然开口道。
“确实有点……”提姆附和道，顺带掏出口袋里的两颗巧克力，“你要吗，压一压味道。”
罗宾惊讶：“你居然还随身带巧克力？不介意的话给我一个就行。”
“是带着哄我妹妹的，她喜欢这个，”提姆看罗宾双手护着塔姆，不像是有空吃的样子，“你要怎么吃？”
罗宾略作思索：“放到我腰带上的小口袋里吧，中间数左边第三个。我待会儿再吃。”
提姆依言照做，顺便感叹道：“你口袋好多。”
“那当然，里面可是有很多……”罗宾先是自信开口，却慢慢放低了声音。
“有什么？”提姆好奇地问到。
“这个嘛……保密！”罗宾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很快塔姆醒了，可能是被他们聊天的声音吵到。
不一会儿就到了罗宾说的“安全的休息室”，罗宾简单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从窗户。
提姆走到窗户边，回想着罗宾离开时的动作，总感觉有些眼熟。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就听到塔姆抛出的各种问题。
他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虽然那些问题他也很好奇……
后来塔姆黏糊糊地凑上来说冷，他又把外套脱了给她穿。
其实温度并不低，他刚才也关了窗户，风吹不进来。但是塔姆流了汗，衣服多多少少有着湿了，现在就觉得冷。
他熟练地抱住塔姆，脸颊贴着脸颊把温度传递给她。这个时候他才看见塔姆裙角沾上的零星几滴鲜血，点在她红白配色的裙子上，好像原本就在那儿。
他一边看着那几点，一边摘了塔姆的发绳，手拉着手把发绳从他手腕上渡到塔姆手腕上。
“提姆！我的头发——”塔姆不满地嘟囔着。
“头发湿了，会感冒的。”提姆把手当成梳子，一点一点去理顺她的发尾。
头发湿软顺滑，手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关于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