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十五】巫婆献礼（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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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进度没有因蒋媛的伤势而暂缓。反而顺利进入收尾阶段。
莫聪由于身担要职，于是白天负责跟进拍摄，做好一名项目负责人的本职，晚上需要受三方所托去陪护蒋媛，确保她一日都好。
如此往来奔波，披星戴月近两个星期。莫聪终于累倒了。其实是困的。
谢郁堂晚上九点下班，赶去医院，刚进门恰好看到莫聪坐在床边，身型晃荡，本以为是要调整姿势，没想到竟然陡然一歪，好在他眼疾手快大跨步，三步近身，从后面搂住她。
然后感到她恢复清醒似的，掌着他的胳膊，喃喃和他解释：“我没事，没睡，我是要捡，嗯捡书。”
谢郁堂没出声。
莫聪声音轻，吐字含混，像在说梦话。但语气又带点犟，好像怕他会跟老师一样，让她罚站似的，犟里露怯。至于她说的书，其实是一颗削了一半的苹果。
谢郁堂蹲在她身后，略微往前探身，便看到她左手竟然还拿着水果刀，心中顿觉一阵酸涩。
眼看着莫聪去捡苹果，脑子却还在硬撑着保持清醒，说捡书。
谢郁堂有些心疼，低声安抚：“嗯，我来捡，你乖乖坐着别动。”
或许是累极了，也可能她正在做梦，听了他的嘱咐，莫聪竟然没拒绝。而是安分的坐好，还软塌塌的弓起背，歪着身子，想就此整个人都靠到他身上来。
谢郁堂这下当然没可能去捡苹果。直接搂背抬腿，给她从凳子上轻轻抱了起来。
他全程都本能的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吵醒蒋媛是其次。此时此刻，谢郁堂更怕弄醒莫聪。
不知怎的，他想让她舒展随适些。
半个月来，他跟莫聪配合默契，一早一晚来医院，他负责蒋媛一日三餐，虽然都是家里顺带着拿过来的。至于莫聪则是汇报工作进展，顺便照顾一些谢郁堂无法办到的起居事宜，比如给蒋媛洗护、选购各种私密用品以及其他不便由他解决的事情。
大前天晚上，蒋媛说想看书，叫谢郁堂去她家取一下。到的时候，莫聪竟然也在。还已经先他一步把书都收好，见到他先是诧异，得知来意，便一副清者自清的解释：“谢总，按照要求我把书都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带走。”
谢郁堂知道那不是偶然的碰面，而是蒋媛特地安排的。
莫聪当然也门清，于是态度鲜明：“正好我晚上有事，就不去医院看她了 。”
不仅不去医院，她还一并拒绝了他顺带送她一程的好意。说不顺路，就不耽误他时间了。
坚定，客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好礼貌。
和现在这个安稳、舒展，依偎在他怀里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莫聪醒的时候觉得脖子疼，睁开眼才惊觉自己在车上，还是后座。正被人搂着，倚靠着那人的右半边身子。他身上的味道，让莫聪有些警觉。
抬头确认过他的身份后，莫聪没有任何异样或声张，只小心且小幅的挣开他的手，向前探头，以极低的声音，对前排代驾小哥说：“师傅，麻烦停下车。”
“环线上可不好停车。怎么，是着急要去卫生间吗？”正常说话声音。
“嘘——，师傅，求你小声点儿，千万别把他吵醒。”声如蚊蝇，“待会儿下了环线，能不能麻烦马上停车，把我——”
“下了环线也没加油站能去卫生间的，你再忍忍吧，我争取十分多钟就能给你送到啊。”蚊蝇二号不解其意，但给出答复。
“哎呀，我不上厕所，我是说您停车，把我一个人放下就行了，拜托拜托！”超小声，委屈巴巴，又毕恭毕敬，恨不得去前排给师傅跪下了。
“啊，这样子吗？那你待会儿前面高架下，可不好打车哦。”真是个负责的小哥。
“没事没事，我自己再想办法。您只管停一下。”反正她是铁了心想尽快下车。
车子里静悄悄的，下高架后，代驾小哥谨慎地变道。莫聪看着右侧边的源源不断的车流，焦灼又忐忑。
好不容易变到右二道。她开始踌躇满志往右边车门挪动，心里也暗自松口气。不料猛的一下，叫人一把搂着腰又给扳回去。
“我让你送两个地方，里程费是按两个地点给你算的。半路要是弄丢乘客，还擅自改变行车路线，我会跟平台投诉。”
谢郁堂其实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她还非要和他犟。好心好意却被嫌弃。他不仅无语还有些委屈。
“没事没事，我把减少的里程费补给你，师傅快先靠边停。没事的。”莫聪的语气有些急切，还略微慌乱的掰他的手，企图挣脱禁锢。但又碍于司机，动作不敢太大。只暗自跟他较劲儿。
谢郁堂也不松手，跟她杠上了。
莫聪浑身紧绷，目视前方。双手使劲儿掰他的右手手指，一根根剥开。甚至不惜用指甲掐他的手背。谢郁堂想，肯定被挠出红印子。
但莫聪愣是没出声。甚至没敢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低头，专注于他的手，有种隐忍娇怯的模样。倒让谢郁堂觉得耳目一新，忽然没那么气了。
“继续开吧，我的订单，我的车，我的代驾，听我的。”但嘴上却一点没让步。手上也是。
莫聪被他揽着后背，大手忽然掐腰，弄的方寸大乱。又听他口吻强硬，完全不考虑她的意愿，瞬间委屈不已。一边自责怎么就打瞌睡，一点知觉都没有，竟然被他带上车。一边又对这种不清不楚的纠缠拉扯感到羞耻。
谢郁堂的话奏效，车子没有停的架势。照直在二道上往前开去。
莫聪放弃挣扎，恢复冷静：“谢总，您的手可以从我身上拿下来了。我自己能坐稳。”
她话说出来，谢郁堂笑笑，不急不慢整个人靠到莫聪身上，吓得莫聪直往起站。没站稳，一歪，外加谢郁堂用力一带，又靠回他怀里。
“喏，这不是不太稳？”声音有些得意。
“那是你突然往我身上靠，我不小心，所以没站稳。总之你撒手，我自己会坐好。”莫聪有些气急败坏，也没闻到酒味，怎么就开始发酒疯了。
“这样的吗？你刚刚靠着我睡那么香，我稍微靠你一下，你就躲，真是不够意思啊。”
老天爷，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而且，你下手可真狠，我手都给你挠秃噜皮了吧，怎么，就准你掐我，不准我抓你？没想到几个月不到，你这么霸道了啊！”
“谢郁堂你到底要干嘛！”
“显而易见，送你回家咯。”
“我说了我们不顺路，不麻烦你，我要下车。”
“不，我们顺路。这次目的地就是你家。”
后视镜里，谢郁堂见代驾小哥原本有些警备的眼神终于安定，专注目视前方。应该是打消了疑虑——某男子深夜拐带单身女人威逼利诱并限制其自由——其实是在打情骂俏。
拗不过，强词夺理这块儿，谢郁堂自那晚之后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只要没蒋媛，他就像被某个流氓附体了一样。口不择言、行为怪异。
莫聪有些泄气的想，他的确没理由对她维持良好形象，他又不喜欢她，更不用讨她喜欢。极端来看，这番举动很有可能是他在有意逗弄、戏耍她，因为上次马场湖边，她声称时至今日他仍是她由衷喜欢的人。
于是肆无忌惮试探、玩弄她的感情，莫名其妙表现出一些体恤和关心。以便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薄情寡义？
一路无话，车子到小区，谢郁堂指使小哥开进去，硬是停到楼栋大门前。莫聪没说什么，径自下车。进门然后等电梯。进电梯，门即将关上。
谢郁堂的大手忽然伸进来，把莫聪吓得浑身一震。本能的按开门键，生怕他夹出个好歹，又要背锅引咎。
“我让家里熬的莲子薏米粥，你趁热喝。”
他手里拎的monbento粉色饭盒，是付丽君三年前去法国玩儿特地带的。一粉一蓝，一棕一灰，她们一家四口正好一人一个。不过从没派上过用场，最近正好拿出来给蒋媛带饭了。
“对不起了，我吃干饭的，不爱喝稀粥。”
粉色装主食，灰色放菜品，棕色装水果。至于蓝色，没被拿来用。莫聪猜是付丽君不想许兆延的东西给外人用。所以没拿出来。
“啊，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我让——”
“不用，我不饿。”莫聪露出疲倦不堪的神色。抬头看着站在门外的谢郁堂。
他看起来状态其实也不大好。奈何骨相优越，五官硬朗又突出，哪怕是疲态尽显也没有落拓苦相。反而让那张原本俊俏的不近人情的脸，生出些许烟火气，稍微有了人情味。
“不是她剩下的，是特地给你准备的。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专门煮的。”
他的目光关切又深邃，口吻坚定诚恳，放在别的人来，肯定觉得温柔似水、真心诚意。莫聪也不怀疑他的真心，但真切明白，这种毫无必要的爱屋及乌，无非是想叫她吃饱点、别生病，尽心尽力依着顺着蒋媛，让她开心。
这当然是专门给她准备的。专门准备的甜蜜毒药、温柔刀。不仅让莫聪说不出一点狠话。同时也叫她无福消受。
电梯开始警报。
莫聪思索两秒后出了电梯：“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能和你聊聊吗？”
在小区的中庭花园，莫聪和谢郁堂一前一后，走的很慢。
“谢谢你帮忙把我弟捞出来。跨省联络取保并不容易，就算是你也得费些心思，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帮的忙。说到底都该由我向你道谢，毕竟是我弟。按理我还该拎些东西去你家登门道谢，但如你所见我最近确实非常忙。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稀里糊涂赖过去，当什么都没发生。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谢郁堂紧跟莫聪，为听清她的话，已经来到她身旁。
“照顾好蒋媛。但别再管我的事。”
莫聪继续往前踱步。月光如练，花园里的月季开的不错，碗口大的花，影子投在夹道上，像一顶顶礼帽。
谢郁堂却闻声止步。
莫聪犹疑转身，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得引导她别再对我的事情过分投入。过她自己的生活。当然，也不要太纵容她，真正去了解她。别因为害怕起冲突，就对关键的问题避而不谈。老实说，你们的关系症结并不在我，我实在没办法，也没能力继续在中间联络、传话。所以希望你能自己想想办法，找找出路。”
“我和蒋媛之间没问题。现在要谈的是我们俩的事。我帮你弟绝不是为了让你一一还清人情才出手。和赛欧的合作也并不全是蒋媛的意思。我们之间的事，如果件件都要澄清阐明，你把我哥叫醒，我们全家把你供起来都不为过。或者你想，要我再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哈——！这怎么能比呢，我那是歪打正着，不足挂齿。你完全不用在意！”莫聪听到谢郁堂说以身相许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谢迎参陪付丽君跳肚皮舞般震撼，于是噗嗤一下笑了。
“我那也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你也不用在意。当然也别再说什么别管你之类的话。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不管你岂不背信弃义。”他倒是贫上了。
走到莫聪跟前，把饭盒又故技重施拎起来。给她上供。
“真想报恩，给我1000万吧。”结果莫聪直接摆烂。
“怎么你借高利贷啦？”谢郁堂危言正色，然后笑着说：“那让放贷的直接来找我，我正经搞资产管理、融资租赁、投资咨询的，处理这种事很在行。”
谢郁堂把莫聪的手牵起来，又把饭盒放到她手上，温声嘱咐：“人情债最好感情偿。你放心，我也不会耍赖帐，所以不管你的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莫聪猛地把手抽走，像是他的手有刺或者饭盒带电。谢郁堂随即发出错愕的惊呼，难以置信看着盒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盖子弹开，里面汤汤水水洒一地。
莫聪还怕被溅到一样，身手敏捷，一步跳开，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谢郁堂看的呆住，片刻后哈哈大笑。还好脾气的捡起饭盒，半蹲在地上，抬头。周遭路灯不给力，莫聪看不太清他的眼神，只依稀确定他的笑意不减。
“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贪心。只是有些狠心。不是自己的东西，宁肯毁了也不要。”
粥的味道弥散开来，挺香的，不过莫聪并不为之感到可惜，“我说了，我不喜欢喝粥。”
“那我呢？”
“你什么？”
“马场湖边，你说对我一见钟情，我是你最爱的男人。只要不为非作歹，违法犯罪，就是你的首选伴侣。那怎么现在对我这个态度。”
“在我国重婚是违法的。还有我只是喜欢你，不是要给你当奴隶，唯你是从。请你了解知悉！”
“我什么时候重婚了。而且我怎么就把你当奴隶了？！”
“你是没有，但你的行为告诉我你是这样打算的。我的确很爱你，但不可能当你的情人、小三或备胎，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车银优级别的男人，假如他对待感情心猿意马、三心二意，在我这里也是丑陋无比，憎恶非常。你不用因为辜负我的喜欢而觉得亏欠，于是补偿。更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会毫无底线对你俯首领命。”
“我从没有觉得你会对我言听计从，更没想过要让你当备胎或小三。”谢郁堂矢口否认。连忙站起，站的直挺挺的，仿佛那能显示他的正直，给他底气。
“那就别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别来羞辱我，轻薄我，招惹我，看我的笑话！总之，别管我，不要再找我了！”莫聪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可以一时兴起，但我会因此困扰苦恼，自己生闷气到神经衰弱！所以别再戏弄我了！”
“不是戏弄，我是心疼你，在帮你。”
“不需要，现在的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来好意施惠！”莫聪有些无可奈何的后退，然后恢复惯常的冷漠语气和口吻，郑重敬告谢郁堂：“非经同意或请求，就施以援手的，不是帮助是负担。”
你明知道，现在受伤的，并不是我。
“你该心疼的明明另有其人。”
不用觉得可惜，打翻的粥一点也不会浪费，等他们俩离开，小区里的流浪猫会来将它们都吃掉。
所以一点也不可惜。
包括谢郁堂的沉默，以及他识相的转身。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十五】巫婆献礼（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