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十三】潮汐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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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打算喝酒的。但水都洒了。为了平息心里的波澜和动荡，谢郁堂没有多想的就拿起了酒。
好在蓝溪的品味不错，今晚选了帕图斯的酒，酸甜度他很喜欢，覆盆子和樱桃果香浓郁。他不喜欢单宁味儿太重的酒。这可能也和他抽不惯烟，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有关。
蒋媛和蓝溪聊的非常投机，简直相见恨晚。
先是聊滑雪、潜水和热气球，再是游艇、收藏和私人水疗，最后，他们聊到了烟花。
没错，蓝溪竟然对烟花也颇有研究，俩人谈起印象最深的一场烟花秀时，蒋媛说是去年蔡国强在洛杉矶的那场《WE ARE》。蓝溪震惊的表示他当时也去了现场，并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蒋媛看了照片又看看蓝溪，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自己当时在北边，离得不远，也自证属实的拿出了手机给蓝溪看照片。
他们后来又聊了什么，谢郁堂就完全没心思听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突然关灯的二楼主卧。
苦于他自己一开始就选了靠边的位置，否则就能直接和女主人问问莫聪他们在耍什么花招。可他不能再回头张望了，蒋媛会觉察出异样的。
她一定不知道，刚刚箍着男人的那双有力手臂就是莫聪的，所以才会这么兴致勃勃给她鼓掌。蒋媛要是知道明知自己在楼下，她的亲之爱之的好朋友莫聪，竟然连招呼都不想来打一下，一定会觉得失望难过。
以及他，整场晚会都食不知味的在揣测着那个男人的身份。
谢郁堂几乎是拿出了全部自制力，来防止自己借故离场，好上去一探究竟。
宴会结束的时候，蒋媛说要和蓝溪一起去陈玉家，据说是蓝溪的一个朋友，也是个性情中人，喜欢结交文艺圈的朋友。然后匆匆忙忙就走了。
至于谢郁堂，他和方济崇寒暄几句，期间看到二楼的灯又亮，只是这次拉上了纱帘，什么也看不见。
让他觉得很郁闷。
送走方济崇后，他没立刻离开，而是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晚风习习，院子里的栀子花香变得更清晰了。
循着气味，谢郁堂来到别墅边侧的花圃旁，于是看到了一棵状似圆球，树形完美的栀子树。借着灯光，能看得出油亮厚实的叶片和大如拳头的栀子花，如此茂盛，让人惊艳不已。
而那灯光。他狐疑转身抬头，于是从漏拉帘子的侧边落地窗处，看到莫聪拉着那两个孩子的手在轻轻晃荡。僻静的房屋边侧一角，她的声音从开着的窗子传出。
她说，善良可靠，她说，自在无忧，她还说，神勇无畏。她安慰的当然是站他对面的，刚刚飞扑下楼又矫捷离场的“年轻天神”。
花太香了。香的他头都有些闷。有些东西，好过了头儿，也会让人生厌。
正常人看来无比融洽和谐的画面，男人、女人和孩子，柔和的灯光以及淡淡的笑脸，温馨又甜蜜，但谢郁堂看不下去，于是转身离开。
穿过前厅时，蓝溪的妻子叫住他，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帮他叫代驾，他拒绝了。
在门前等代驾的时候，“飞天神”被蓝溪的妻子范女士领到他跟前，说要让“小明”开谢郁堂的车送他回家，谢郁堂本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改口说好。
“谢先生，我叫范梓明。你也可以和姐姐姐夫一样叫我小明，或者小范都可以！”
小明看起来老实和善，礼貌得体，头发黑亮浓密，眼神清亮抖擞，面貌清俊秀气，说话不紧不慢，看似温吞实则果决坚定，过红绿灯会抢黄灯，然后回头跟他解释这一块的红灯时间长，希望他见谅。
一路上他礼让行人三次，超车五次，最后一次竞速成功。他由衷感叹车的变速器真强，丝滑的可以原地起飞了。连说话的声音也无端透出股激越昂扬的少年气。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禁让谢郁堂觉得恍惚，这么开心真是因为车子？还是今晚的舞跳的尽兴！
懒得附和、回应，他只出神地盯着范梓明右手手腕上的黑色头绳发呆。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那个舞练很久吗？舞种是爵士还是现代，亦或是华尔兹？莫聪抱的稳当吗，练习的时候有没有摔倒过，衣服是谁的，整这么大一出是谁出的主意？她知道他今天要来吗？还是这真的只是别人眼中她的模样？
问题太多，一下子也无从问起，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去窥探她的底细。他今晚只是陪蒋媛，又因为蓝溪盛情难却，他没有别的动机。
想到这里，谢郁堂兀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把头靠到座枕上。
不知是喝了酒闷的，还是车子快快慢慢晃的。他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很，跟积食了一样，可他晚上明明没怎么吃。他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不适。但忍着没爆粗口。
强迫自己放松神经，什么都不要想的间隙。手机忽然响。谢郁堂心里一惊，迅速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竟然是蒋媛打来，用的蓝溪的手机，问他走了没有。要是没走帮她拿一下手袋，她刚着急走忘记拿了，在别墅一楼置物柜上。
旁边的蓝溪也热心的添嘴说，要是走了也没事，他让小舅子给送过去，还叫谢郁堂不用麻烦、在意，反正小舅子闲着也是闲着。
蓝溪话一说完，谢郁堂就听到范梓明在前面清嗤一声，也不知是不满还是不屑。但行动上已经开始放慢车速，打算重新掉头了。
车里很安静，手机听筒的声音形同外放。
等谢郁堂挂了电话，范梓明连忙请示：“谢总，咱们现在是掉头还是——”
“掉头回去拿包。”
“好嘞！”
范梓明应的顶开心的模样，俩人一起回蓝溪家。
一路上谢郁堂都在想，待会儿进屋拿包会不会遇到莫聪，要是迎面遇到该说些什么。又觉得她也可能已经走了吧，但他还是想到一些话题，问问看她是什么时候学了跳舞，告诉她楼下的栀子花开了很香，和她说有时间可以一起游泳，这么晚一定还没吃饭要不要和他一起吃一些。
他想的太多了，多的有些不切实，乃至可笑。
因为他们到的时候，莫聪已经提前站在门口，把包送出来。
当然，等的不是他。莫聪和这个新认识的年轻男人自然的交谈嘱咐，仿佛关系匪浅。也许他们真的关系不一般。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谢郁堂没好意思下车去打断他们的交谈，他闭着眼睛没有看莫聪。车里很憋闷，但他强忍胸口的恶心，车子终于发动后，他连忙打开车窗，他想吐。但没敢睁开眼。
车子驶离，他慌忙回头，目之所及是不断延伸的，空荡无人的别墅区行道。没有人等着目送他离开。
和从前不一样，她不用再对他尽宾主之仪了。毕竟，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谢郁堂回过头的时候，范梓明用由衷感慨的如释重负口吻祝福他，“谢总，莫聪说您和蒋小姐是青梅竹马，现在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恭喜您！我也觉得二位很般配！”
嗬，般配。
谢郁堂对莫聪的第一印象只有普通卑微。
呆楞警备、小心翼翼，总拿审慎的目光看人，没有安全感，生怕被骗，于是总是谨小慎微的保持警惕，就差鼓起腮帮子撑脸面了。所以青蛙在他这里是浮夸的小丑，尽管它被称为益虫。
印象中，并购重组时的破产方代表、据理力争想要签约的新创企业负责人、为了一个角色无所不用其极的年轻演员。乃至爸爸，在和奥威的其他董事定经营计划的时候，都会展露出一种莫名卑微的怯却逢迎之态来。
他们以为表现的卑怯懦弱就能让人手下留情。他们没有可供托底的人，所以总是在考虑怎样才不那么疼，在失败跌倒的时候。
不过莫聪不狡诈也不自作聪明。她的目光总是很坚定，她背起蒋媛的时候一声不吭。让谢郁堂觉得她不仅普通卑微，还老实憨厚。
而如今的世道，老实就是一种原罪。
因为他确信，有的人，生来就是要比另一些人过的艰辛多舛。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改变身份、命运。
而另一些人，天生就踩着别人前进。
于是在看着莫聪负重前行时，谢郁堂便无端对她生出恻隐之心来。
他的多愁善感来自于母亲，总喜欢对别人生施舍怜悯。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
现在，连他最瞧不上的人，也对他弃之如敝履了。
声称喜欢他，因为爱他才和他结婚，奇迹般帮他叫醒哥哥的莫聪，她也许不是喜欢狗，只是因为觉得狗很可怜，所以出手相救了。
蒋媛大二上学期那年的冬天结交了一个印尼交换生，受到蛊惑，打算寒假和他一起去印尼。谢郁堂劝她不要冲动，还说东南亚人口拐卖和电信诈骗风头正盛，让她不要偏听偏信，结果她不听，还和他大吵一架。
她说，他是她的谁，想左右她的决定，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没过好，又有什么资格来指导她。
老实说，谢郁堂觉得蒋媛的话虽然毒，可也没说错。
他确实没有过好自己的人生。他总在夹缝里面渴求关注和爱。他阴测测的等着一个并不久远的噩耗传来。他寄希望于和蒋媛抱团取暖，以便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和负担。
他过不好他的人生了。
哥哥出事前的嘱托成了悬念，他离蒋媛远一点，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走。
他说别怕打击，别怕对比。
可谢郁堂自出生起就是在对比和打击里找寻自己的位置。哥哥他一个正当年的太阳般的人，让他害成了活死人。
他过的好，就是罪过。他过的不好，也是罪有应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十三】潮汐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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