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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名女子大闹贡院,在京城迅速传扬开。

      街头城尾,万人空巷,陆一瞬间变成炙手可热话题中心。

      大伙眉飞色舞描绘的有鼻子有眼睛。

      有的说陆一把裴家目中无人的小公子教训了一顿。

      还有的说陆一把一向狗眼看人低的书吏打了,老爷子口吐白沫,跪地求饶。

      各大赌坊开了盘口,赌陆一考不中,一赔一百,全城百姓都来凑热闹。

      买陆一输的赔率小,但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买个乐呵的人比比皆是。

      当事人陆一在皇榜下听考务人员宣读考试章程。

      男子考学无非也就是四书五经策论文章,而女子考学则大大不同,除了上述那些,还有琴棋书画,再加上

      相扑...

      ?

      陆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抬手,“等一下。”

      考务人员张开两只鼻孔看人,“还有什么问题?”

      陆一:“我考的是文官。”

      琴棋书画就算了,相扑是什么鬼?

      考务人员:“这就是女文官的考题。”

      陆一:“我还要比相扑?”

      考务人员面不改色,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抖动半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若有真才实学,又何须惧怕考验,女子耐力总是不如男子,多设些关卡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与你比试之人也是女子。”

      那人仰面看她,一副不愿再谈的高傲样,“这就是规则,你若不想出丑,现下就走吧。”

      明晃晃的区别对待,即便是考试,也无处不在彰显对女子的轻慢与挑弄。

      小光球啐了一口,“呸,就是不想让女子做官,故意的,就算同为女子,对方若是练家子,又有哪个普通女子能比得过!?”

      陆一起身,向前一步,那考务人员下意识退后一步,待反应过来,似乎是有些丢脸,咬着牙弓与之对视。

      陆一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甚是可煞,“行,我考。”

      直待陆一走远,考务人员才回过神,一抹后脖颈,好家伙,全是汗。

      陆一倒是平静,闹剧,就该以闹剧的方式结束。

      他们都不怕丢人,她怕什么?

      只是她身无分文,又饥饿难耐,马上要考试,陆一是不惧,就怕这具身体吃不消。

      她摸着肚子,感受那拉扯的紧缩感,第一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可真难受啊...

      陆一蹲在街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阳光炙烤麦谷的米香,以及不知从何处钻出腐臭气。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长久以来,她只习惯冰冷的机械声...

      忽然一股热香袭来,陆一抬头,一个大爷挑着两担红薯,晃晃悠悠在她身边停下。

      大爷掏出汗巾擦拭额头。

      陆一盯着那红红胖胖堆成山的红薯,烤制成红黑色的皮外面还流淌着糖液。

      她吞了吞口水,挪开视线。

      ‘咕!!’

      馋虫大战五脏庙,后者兵败如山倒。

      陆一与老伯对视,尴尬的脚趾扣地,她平时咋咋呼呼,却也要面子,尤其软弱的一面正好被人撞见。

      她红了一张脸面,将头埋进膝盖里。

      忽然,头顶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靠近,抬头一看,一只又圆又大的红薯。

      大爷笑起来,脸上的纹路像开花一样,“饿了吗?吃吧。”

      他双目垂老浑浊,却挡不住那股自在清气。

      陆一思绪有些迟缓,她伸手接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似乎在大爷面前,她还是个小孩,可以不坚强,可以软弱,可以撒娇。

      这种感觉很微妙,陆一是陌生的。

      她眼神有些迷茫,老大爷顺势坐在一旁,掸了掸烟斗,将烟丝塞进??斗钵,用火石点燃,吹净余烬,轻吸一口。

      大爷:“趁热吃吧,我孙女也喜欢吃我的烤红薯,看见你,我想起了她从前...”

      陆一不解,“从前?”

      大爷笑容很淡,似在回忆,“她以前也想要考学,但失败了,现在...”

      说着又摇了摇头,眼中有些许苦涩,“算了,不说了,小女娃,我看见你去应考了,你要小心啊,学问可以不做,但是命就只有一条,一定要爱惜自己。”

      大爷收起烟斗别至腰间,挑起担子往人群深处走去。

      陆一朝着他背影喊了一声,“老爷爷!”

      大爷摆了摆手,“请你吃的,不要钱。”

      陆一忙说,“不是,大爷,您能借我一文钱吗?”

      大爷:“......”

      小光球:“......”

      “临了了还不忘顺点东西走,你可真行。”

      陆一把那团刺拉拉又多嘴的光塞进发髻里,再小心翼翼将一文钱放进衣襟。

      “你懂什么?我是在教老大爷长远投资。”

      陆一朝老大爷挥手,高声喊道:“谢谢您,将来,我一定加倍还您!”

      老大爷背影佝偻,两担子红薯黄晃悠,步伐却是极稳的。

      他抬手摆了摆,在暖阳中变成一道温柔的影子。

      ...

      第一场琴艺考核,陆一被带到一处环山涉水的土丘上,几里开外全是乌泱泱的人群。

      开年第一王炸,赌庄最大的盘,京城百年来最罕见的一幕,三条腿的癞蛤蟆都不能缺席,更何况是人。

      大家脸上神色各异,看好戏的,洋洋得意的,不屑一顾的,还有一脸陌然浑不在意的。

      土坡后面是临时搭建的官棚,高高的悬顶,里头生香熏袖,活火分茶,礼部侍郎高坐堂上,耷拉着眼皮打瞌睡。

      考务人员随陆一来到崖边,陆一往下一瞧,山容水色,湖面自磨,当中有一只白鹤,正栖水而立。

      考务人员:“第一场考核,你坐于崖边抚弄琴声,若仙鹤起舞则合格。”

      陆一:?

      高山流水觅知音,可知音首先也得是个人。

      陆一笑,“我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替你们忧心。”

      考务人员始料不及,明显愣了一下,“忧心什么?”

      陆一:“方才您说的是,仙鹤起舞?”

      考务人员点头。

      陆一又问:“敢问什么才叫做仙鹤起舞呢?在场又有谁见过?若是无人见过,又以什么作为标准评判?我若说它抬起左腿算起舞,你非要它抬右腿,若它两条腿都不抬,只做了个深蹲如何算?”

      考务人员满头大汗,“这...”

      礼部侍郎终于醒了,他囫囵一声鼾从鼻腔滚动到喉咙。

      “嗯?”他如还魂般睁大眼,双眼迷茫浑浊,不知天地为何物。

      考务人员只能上前禀明。

      礼部侍郎沉凝片刻,“仙鹤与天际翱翔算起舞。”

      陆一摸了摸下巴,“回禀大人,如何翱翔都算?”

      礼部侍郎:“正是。”

      陆一点头:“好吧。”

      考务人员当众宣布:“半时辰为限,过时计不合格。”

      陆一:“半时辰内如何抚琴都行?”

      考务人员:“请便。”

      小光球有不好的预感,它是陆一的分身,也是她系统能量的载体,刚刚一瞬波动的恶意让它打了个哆嗦。

      陆一已盘腿坐下,她抬起双手,轻轻放于琴面,一首高山流水缓缓淌出,江碧山青,花燃柳绿,天上人间。

      众人随幽风起,又穿行流云之间,最后魂归梦所,心镜一清如洗,只那白鹤一动不动,不解风情。

      礼部侍郎捻起几根胡须,露出果然如此又有些凉薄的笑。

      这时,陆一忽然动了。

      她半跪着,将琴一手扶起,另一只手从后腰掏出一个弹棉花的大木弓,在弦上前后拉动,大刀阔斧,急出缓进,头顶两个发包晃出了残影。

      只听一阵雷鸣般尖锐的声音划开天际。

      像一百只鸭子尖叫着路过,几千只猫的爪子同时挠地,几万只蚂蚁爬进耳朵里啃食。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从天堂跌落地狱不过如此。

      礼部侍郎差点从软垫子上滚下来,“放肆!!快...快阻止她!”

      考务人员捂着耳朵。

      礼部侍郎:“来人,本官的护卫呢!?”

      护卫捂着耳朵。

      礼部侍郎:“......”

      白鹤点汀,优雅娴美,一道怪声破空而来,它先是一愣,忽然弓起脖子。

      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它炸毛了!

      那水中仙子歪着头,点漆的目里似有杀意,众人不由替不知死活的少女捏了一把汗。

      相传当年昆山剿匪,还未等援军抵达,那错落山匪的尸体与水间飘过。

      当时,溪石上就栖着这一只鹤,清冷华美,正用红喙梳毛。

      此刻白鹤镰刀般飞羽展开,腾空而起,黑白鲜明,又杀气腾腾,于九万里之上,如剑锋刺出,直取陆一首级。

      电光石火。

      少女抬眸,眸底冷芒一闪,与它对撞。

      那鹤气势一萎,却并未停下,而是转变了方向...

      礼部侍郎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这群饭桶!!!!快来保护我!!!!!”

      礼部侍郎哭鸡尿嚎,官帷里瞬间炸开了锅。

      上一秒还风雅含情,下一秒鸡飞狗跳。

      白鹤尖细锋利的喙刺破了锈纹讲究的帷幕,打碎了一桌琼浆鲜果,再给每一个人一个大脑蹦。

      礼部侍郎顶着一只倒扣的茶杯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抓住它...放肆!畜生!!!”

      护卫飞来飞去,白鹤也飞来飞去。

      考务人员头上插了一根白羽,撅着腚,趴在地上被踩了好几脚。

      “轰!!!!”

      围观人群里三圈外三圈似点着的爆竹,噼里啪啦好不热闹,起哄声此消彼长,如泼水的热油,炸开了锅。

      抓是没抓住的,最后,白鹤好端端立于雕花柱上,侍卫丫鬟四仰八叉摔了一地。

      白鹤拍拍羽翼,飘然飞走。

      礼部侍郎屁股被白鹤叨了好几下,撞到柱子往后仰倒,与刚站起来的考务人员相撞,俩人抱在一起滚了好几里地。

      礼部侍郎晕了过去...

      礼部侍郎被抬走。

      陆一乘乱而上,抓住考务人员的衣襟,“考试结果你还没宣布呢!”

      对方迷迷瞪瞪,两只眼睛一左一右对不上焦,甩甩头,乍一看陆一如同见了阎王,连连摆手,“别别别...过来...”

      “过没过?过没过?你说话!”

      “过了过了...”

      考务人员的脑瓜子被晃出了火星子。

      陆一手一松,对方腿软跌在地上,陀螺一样又转了好几圈,连滚带爬逃离了现场。

      随着陆一判胜的锣鼓敲响,人群爆出浪潮般欢呼雀跃。

      无论先前是不是看好陆一,这一刻奇迹般都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一边。

      ......

      礼部侍郎病了两天,陆一在客栈躺了两天。

      考生除免费茶水食物,还有一间独立的房间,虽简陋,整体还算清净。

      小光球一会左,一会右,仿佛空气烫脚。

      “几天了,还有反派的消息,礼部侍郎也歇菜了,进宫之日遥遥无期。”

      陆一:“急什么,事在人为,如今大皇子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承天帝风烛残年,一个搞不好嗝屁了,我还要想办法发动政变,太麻烦。”

      小光球:“那就解决麻烦的源头?”

      说的简单,谈何容易。

      她虽是系统,可如今身寄于凡人躯体,小世界明文规定,不允许宿主亲手害人性命,否则魂飞湮灭,千刀万剐。

      陆一苦思冥想,“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承天帝还是很看重太子,怕是普通小毛病并不能让他动了废黜太子之念。”

      夜深露重,忽然门外一声异响。

      陆一竖起耳朵,悄悄来到门旁。

      一道黑影掠过,她闪身而出,见远处一片衣角消失在转角处。

      小光球点亮前方脚下的路,陆一追过去已是无人,却意外发现远处街道有几个人影。

      她猫起身子蹲下,挪步向前,穿过红砖的缝隙,见一个健硕的男子背着一个麻袋,与一个矮小的男子说话,周围十几个黑衣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勾当。

      健硕男子将麻袋丢入车厢,侧身跳上马车,扬鞭一甩,驾车而去。

      矮小男子转身,陆一看清了他的长相,一脸麻子,嘴角一道疤延连到下颚。

      小光球飞入她左眼,陆再睁眼,左眼瞬间点亮,眸中瞳孔处流动一片网状银光,冰冷美丽如同无机宝石。

      她将人脸导入系统,小光球在她识海里回答,“麻五,人牙子,应该和我们的任务无关。”

      陆一脚下踩着一块浮翘的木板,‘嘎吱’一声,心道完蛋!

      麻五抬头,眼神凶狠,“谁在那里!?”

      黑衣人瞬间窜上二楼木栏,为首绑着金腰带的男子一马当先,廊内已空无一人。

      话说陆一,说时迟那时快,她脚踩光球,以这具身体的极限点奔,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她背过身,仰面喘气:“小光球?”

      没有动静,此时远处一阵水声,似有人用指尖撩拨水面。

      陆一:“......”

      她木楞的眼,终于适应了屋内昏暗的灯光。

      这哪是她那间老破小。

      鹅帐暖香,芙蓉泣露,月华从窗棂外铺下一层银辉。

      那人于烟雾缭绕之中,一头银发铺洒而下,丝丝缕缕与水面蜿蜒,如仙人的拂尘。

      几缕发丝垂落浴桶边,流动着光泽,嵌玉镶金,流水云纹,仙气飘飘。

      他皮肤比月光还要白皙,泛着冷光,肌理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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