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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近墨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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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有想到师……呃,圆真是这样的人呢,难道前几日都是装出来的吗?”
松子坐在板凳上,两只脚浸着热水,裤腿卷到了膝盖,正捏着拳头对刚刚那一幕进行复盘,愤慨不平地说。
“你刚刚真不该带我如此轻易就走掉的,再给我一刻钟,我定叫他好看。”
小嘴叭叭的,全是马后炮。
景历半靠在躺椅上,“有空做这白日梦,正经交给你的活儿都敢撂一边不干,你挺能啊松子。”
马后炮戛然而止,松子弯腰,开始小心翼翼地搓脚,“我,是这样的,我,那个……”
“编,编严实点。”景历没表情。
景历出现在那里,明显就是逮人来的。
-“不能跟别的鸭子走太近,只能跟一只鸭子好。”
这句话在松子脑袋里肢解,分离,然后每一个字的横竖撇捺都在他脑袋里抽搐起来,敲锣打鼓,还落井下石,敲得他心慌慌。
怎么办?我前脚才答应这件事,后脚就犯了“第三只鸭子”的错误。
可是真的能怪我吗?我的初衷只是想要送别童年的伙伴,多真诚啊。
啊呸。这种话一说出口必定是要被景历收拾的。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若是不听话,我剥了你的皮,挂在寨子外晒成干。”
松子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把这种话甩到脑袋后,其实在景历出现的当下,松子就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可景历没有讲那种很难听的话,也没有嘲讽松子,甚至按捺住了拔刀的冲动,任由松子把他带离那里。要知道景历从来都是护犊子到死的,他能闭嘴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无声的撑腰。
这简直比莫名其妙被戳了往事还要令他震惊。
一个土匪,他在维护我的面子。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后,景历在松子眼里,简直像金条一样闪闪发光。
松子的两只眼珠子扒在景历身上不肯下来,搞得景历莫名其妙,不过两个人也鬼混了这么些日子,稍想一下,景历就大概知道松子或许又转岔了脑筋,对他进行了某种不切实际的脑补。
考虑到和尚这种色眯眯的眼神其实很对他胃口,景历也就没有戳穿什么,稍闭上眼,养神。
木桶里的水逐渐地凉了,松子伸手进去摸摸脚趾头,摸到了一点褶皱皮肤,他就把湿漉漉的双脚抬起来,形成一个滑稽的角度,景历撂了一眼,丢了块帕子过去。
松子就一边擦脚,一边继续解释:“说起来,我只是有些没想到,圆真竟然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前几日都好好的。把那些事情讲出来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呢?真想不通。”
因为你是个脑子简单的笨蛋,伤害你看起来是件容易又极其容易得逞的事情,所以那种常年受制于人的蠢东西就会对你产生恶意,就是小鱼吃虾米,就是这么简单。
景历把这些话放在脑子里转了一遍,站起来。
“洗干净了?”他问小虾米。
“干净了。”
景历倒水去了,松子背对着他,抱住一只脚丫子仔细闻。
“敢闻试试看,脚剁掉。”景历的声音和倒水声一起传过来。
松子就立马把脚放下,他还在想圆真,不过没再一个劲儿马后炮了,就是有点感慨:“圆真可真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他那种跟在别人后边抬臭脚的和尚,平时一百个心眼子都不够转,汲汲营营机关算尽,结果呢,一扭头看到往年落魄的同伴竟然过得比他还好,他不得嫉妒吗?你还想着他为你高兴呢。”
“这怎么就值得嫉妒了呢。”
“我对你不够好吗?不够让他嫉妒的吗?”景历声音都大了,他的关注点好像很歪,“老子给你倒洗脚水!”
松子站起来,跳上床,居高临下地对景历大放厥词:“你在说什么话,我如今能吃饱穿暖,难道不是凭借我的努力与上进获得的吗?你对我好,我对你也不差呀,你看,我把你哄得多好啊。”
“???你再说一遍。”
“我努力又上进,王叔都夸我……啊!哎哟,顶胃了。”
松子被扛起来了,顶在景历的肩膀头子上,屁股挨了一记火辣辣的巴掌后,他忽然扭捏起来,揪住景历的衣裳,小声说。
“我还没有准备。”
“不用,你那猴爪子,细得跟竹签一样都不舍得往里捅,若是闲不下来,你就把手指塞嘴里,别他妈天天都讲这种没良心的话。”
“我……唔!”
景历已经代劳了。
…………
两刻钟后。
松子两只脚变成浸了水的丝瓜瓤,软趴趴地搭在床边。
景历单脚跪在他床边,让松子的一只脚搭在他膝盖,拧了块湿帕子在擦拭松子磨红的脚底板。
“早说嘛,这种法子我还没有试过,”松子有点疲惫,不过还是在小心翼翼地瞟景历,“不过你真的不疼吗?若是踩断了你可不能怪我啊,都是你自己非要这样的。”
景历:“不会。”
黏腻的东西被擦拭干净,景历将帕子丢进盆里,面无表情,“够硬就不用操心这种问题。”
松子掰着干燥柔软的脚,他已经开始困了:“哦。”
景历再次强调:“踩不断,也踩不坏。”
松子打个哈欠:“好的。”
景历拧干帕子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脸,半晌没等到和尚给他搭戏台子,过了一会儿,他没忍住:“你在嫌我不够硬?那谁硬?你用过几个了?”
“啊??”松子看着他不着寸缕的局部,“你这样怼着我讲这句话好意思吗?是不是在羞辱我?虽然我们的位置有高有低,有上有下,但是……米先生说了,术业有专攻,你没事跟我比这个干什么,阴阳怪气。”
“操?你什么意思?”
松子扬起头,充满自信地说:“若是我是使劲儿那个,我说不准比你还厉害呢。”
先被质疑硬件,再被质疑技术,景历就是个棉花做的,这点火星子一溅,也该着了,更别提他就是个炮仗。炮仗的引线有点长,景历阴沉着脸,往下一躺。
“来,你若是真有用,我把你喊声爹。”
“真的?”
松子这可来劲儿了,困意瞬间无影无踪,一骨碌翻上去,又兴奋,又有点谨慎,“你不会打我吧?”
“脱裤子,不脱你爹先把你打一顿。”
得嘞。
松子搓搓手,傻了吧唧地嘿嘿笑起来,开始对着景历摩拳擦掌。
先扒掉土匪的腰带,然后扒掉自己,嗯,好吧自己没东西可扒的,他把手放到作案工具上,准备,启动,跃跃欲试。
半盏茶后。
“怎么,”土匪怪声怪调的,“你不行?”
松子一愣,硬着头皮:“我行,我肯定能行,你等着我。”
他光着屁股跑下床,拿了一小盒油,涂上,再次准备,启动,提心吊胆。
景历一直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他白生生的小细胳膊颤动,嘴皮子可没一刻闲着:“不行就麻溜地躺回去,这事不是长了根棍儿就能干的,你后边生得好,前边欠缺点火候也正常,哪能生下来就哪哪都得用,那你还让那些兔儿爷怎么活,小心点,别给搓秃噜皮了,一会又得嗷嗷哭……嗯?”
“起来了起来了。”松子额头冒着细汗,高兴地喊出了声。
“……”景历盯着那里。
你大爷的,骑虎难下。
松子看了眼景历,傻乐呵着,好像什么暴风雨就要来临似的提醒他:“我可要来了。”
景历哼了一声。
松子撸起不存在的袖子,转了转手腕,抬起土匪柱子般的大腿,盯住那道缝隙,稍作比划,然后毫无章法地怼了一下。
一道雷直直地劈进松子的后腰眼儿。
松子浑身剧烈地抖。
景历:“……”
我知道你不行,但不知道你是一点都不行。
松子脸色通红,捂住下边,转身面墙,羞耻得耳根要滴下血来了。
…………
“你故意的吧?”
松子仰面朝天躺着,说话声都有气无力的,看起来是很气了,也是很受挫了。
景历悠闲地把手臂背到脑后,笑个没完,“你早泄你怪我?”
松子揉了两下眼睛,仿佛遭遇了重大打击,“我没用过,它认生,就怪你长得太凶了……”
景历再次笑出了声。
他有挺长时间没有为一件事纯粹地笑过了,更多的是鼓励的、充满义气的、吆五喝六的那种带着目的的笑容,这次很轻松。他也笑了挺久,能感觉到喉管和胸膛的轻微震动。
然后松子也被这种笑容感染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两个人对视。
景历的笑先沉下去,笑越淡,眼神越深,眼神变成麦芽糖的糖丝,黏稠地落在松子身上,然后他看到松子的注意力跑走了,跑到了自己弄出来的一滩东西上。
他看着松子揩了点儿,放到自己鼻尖嗅。
就是这个动作。
土匪像个被点着的炮仗,轰地一下弹起来,一把将和尚掀了下去。
眼睛里的麦芽糖炸开,他压住和尚的手臂,低沉地说:“这么喜欢闻,不如尝尝我的。”
一定是近墨者黑吧。
从前的景历对浪荡之辞是多么鄙夷,对每日散发此道的和尚带萌生了多少想要矫正他的强烈意愿,对那些酸诗淫画多么不屑一顾。
现在也会说了啊。
土匪变成了浪荡的样子,双手扶在床柱上,堵得和尚说不出话,眼角那块全红了,蒙着要破不破的一层水膜。
真可怜,土匪突然就有点不舍得,他轻轻地摸着和尚的后脑勺,然后猛地一下撞破了那层水膜,和尚开始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最后一口气喘出来时,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和尚的脸,温热的,凌乱的,被亵渎的脸。
和尚在喘气,在吞咽,也在看他,可能是察觉到今夜的景历不同以往,因此还算老实的,就在他要下去拿帕子擦嘴角时,手被拉住了。
“别动。”
景历下去,拿了帕子来帮他一点点擦干净。
动作之温柔,堪比黛玉拔杨柳。
拔得松子痛苦不已,捂着脸说:“还是我来吧,我就是块老树皮也让你搓下来了。”
景历的动作停住,手指不自然地松开,松子赶忙扭过脸去,自己给自己擦了一会儿,又觉着嘴里味道怪,嗓子眼被撬得生疼,还没合紧似的,火辣辣,又痛又痒,说两句话他就咳,他伸手去够茶杯,发现景历还压着他的膝盖发呆,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指指边上,“水……”
景历没动。
松子吐出一点点舌头:“嘴里还有……唔!”
话没说完,整张帕子就塞进了松子嘴里,景历说了一句什么话,臊得松子耳根通红,看着松子又羞又气还咬着帕子的一张脸,景历笑起来,可那笑也是恶狠狠的,他想。
对,一定是和尚手段高明,又说那些勾人心魄的话,又吐舌头给我看,浑身都沾着我的味道,还要故作姿态地去漱口。
这样高明的和尚,我即便落了他的套,那也是情有可原吧。
方才的麦芽糖又化进了他的骨血里,因为糖的黏稠,好像血液流淌也变得缓慢,弄得土匪四肢都暖洋洋沉甸甸的,很想一直附着在和尚身上,他又把帕子扯出来了,不嫌恶心地去亲和尚的嘴,一遍遍弄湿被他擦红的嘴角,说一些好听的低沉的悄悄话,就好像……
好像真的做出了什么感情。
狡猾的不知名的感情支配了他,以至于一直以来被药物操控的狂热都少了很多,岩浆般的情//欲变成涓涓细流,他最后抚着和尚的额头,跟他面对面相视。
两个人眼睫毛都蒙着汗,呼吸又乱又热,热汗覆在脖颈上,连对视都有了温度。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胸口砰砰乱砸。
松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可言传的意动,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什么很珍贵的宝贝。
其实,土匪在床上也挺照顾他的。
一旦有了这种领会,松子就有点惭愧,他觉得自己一贯以来只会表达强烈垂涎的那种做法真是太……太浅薄了。
松子想说点什么,可又意识到自己往常那些带有强烈目的性的露骨言辞并不适合,他急切,想要抓住这种陌生的情绪,去回报土匪难得的柔和目光。
他像个牙牙学语的稚儿,你你我我支吾了半日,最终,热乎乎的手臂一把抱住了土匪,说。
“你可要一直都这么能干啊!”
“???”
土匪的眉眼则缓慢地耷下来,黑熊精的毛发褪去,狂热大减,油光滑亮的肩抬起,他颓丧道,“你就只想说这个吗?”
松子被这样质问,舌头打了结,心生绝望,想大喊,不是啊,我想说更好听更温柔的话,可是我不会,我没有当过谁的珍宝,我怕一开口,你就发现我只是一把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
安静。
呼吸逐渐错开。
而后重重交汇。
土匪突然就把人摁下去,拧着眉咬住和尚肩膀,他咬得很深,像是泄愤,泄一股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来头的愤怒。
草草了事后,和尚睡着了,他靠在墙上,拿凉水冲身子。
冲了一阵,他又去把和尚捞起来,清洗,换过一床褥子才把人放回去。
和尚是累了,怎么折腾都不醒,软绵绵地垂着,睡梦里还在抽鼻子。
景历毫无睡意地盯了他许久。
是什么呢?
质问和尚的时候,他是想听到什么回答呢?若是和尚不幸回答了,他也做好回应那种话的准备了吗?
那和尚呢?和尚知道他要吃药才能看起来这么能干吗?若是日后房事不幸,和尚是不是就会心狠地抛夫弃……呃,抛弃这个温馨和谐的土匪窝了呢?
一直以来,土匪对和尚的“好”,是毫不费力的,是随手洒洒的一种赏赐,不伤筋不动骨。只要给和尚吃饱喝好,和尚就会敞开肚皮让他摸,会亲人,会护他,跟小猫崽子一样。
这就是对他而言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但他就是贱,就是劳碌命,非要说什么野鸭子之类的话,下了个套把自己拴里边了,蠢吗?蠢,又有点儿兴奋,想到他跟和尚要在套里纠结几十个春夏秋冬,他就更加热血澎湃。
是有什么心血之类的鬼东西,在随手洒洒的时候偷偷漏出去了吧?才会搞得他对和尚有这样强烈的渴望,想要在金钱关系之外另辟蹊径,一边自我折磨,一边乐在其中。
真他大爷的变态。
其实,如果他没有受伤,应该能跟和尚挺契合……但这事也说不准,因为在认识和尚之前,他还不幸地是个雏蛋!
……都怪和尚。
毫不纯粹的床伴,狡诈高超却善于伪装的和尚。
……嗯,还想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