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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叶醒的好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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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当时确实有几分真心协助的意思,他乐意为了自己日后的快乐蹚这一趟浑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等他把叶醒手里来去自如的方法骗到手,就先一步和叶醒翻脸。
结果就是不仅帮人打了一段时间白工,还后来还被雷劈。
叶醒真是好手段。
之前是,现在也是。
有些东西闲云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叶醒倒是摸得门儿清。
“劈够了吧?”闲云抬头跟顶上的乌云讨价还价,“吾并非有意挑衅,小惩大诫,再劈下去多少就有点不礼貌了。”
被他看穿了的乌云不甘地收回还想再来几下的心思,慢吞吞地散开。
松了口气的闲云像看着乌云散尽,顿时像个被戳漏了的沙袋一样委顿在地。
虚张声势完之后他的身体终于没撑住,像指缝间溜走的砂砾一样崩散,最后只剩了大半截胸膛和一个脑袋还立在地上沐浴月光——乌云散开之后竹林里又能见到月亮了。
先收拢胳膊,然后再伸出手苦中作乐的像堆沙堡一样聚拢身边的雾气,填进身体里,缝在衣服上。
情绪稳定大概是他们这种大人物的必修课吧。
站在废墟上的叶醒托着一碟抢救出来的果盘,一颗接一颗的吃着葡萄,剥下的葡萄皮随意的丢在地上。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真是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淡淡地想着。
积怨已久的应鸿和边一庭终究还是打起来了,武器是松子和手边能接触到的叶醒家里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桌椅板凳。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人太贱总是要挨打的。
应鸿觉得自己没有直接冲到边一庭家里把龙杀了肯定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口太疼了。
他拖着身上被划得像什么新近顶流奢侈品的破烂衣袍,捂着脖子闯到叶醒家里,也不在乎还光着脚了,一步踩上地毯,怒气冲冲地走进去,结果一眼看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的斜靠着的玩手机的边一庭。
“喔~欢迎回来~”后者吹了段一波三折的口哨,嬉皮笑脸地朝着应鸿看过去。
应鸿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更痛了,应该是被气的。
伤口明明只是细长的一条,但是残留在上面的雾气不断地蚕食皮肉,一直渗血,而且还疼。
他反手给了边一庭一巴掌,
被躲开了。
“受伤了?”
叶醒端着茶壶从厨房里走出来,
刚刚在厨房烧水泡茶,准备招待边一庭,没想到应鸿不请自来。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脚上踩着干净柔软的拖鞋,看上去极其适应人间的生活,融入得非常之好。
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边一庭也穿得人模狗样,
只有一身破烂的应鸿像一幅应该被裱起来挂在墙上的抽象艺术品。
“请坐,”叶醒递给他一杯茶,“我去找医生来。”
应鸿皱着眉头抬眼,看上去不是乐意。
“放心,消毒杀菌都会做的,”
应鸿面色勉强地同意。
在远离边一庭的沙发上坐下之后随手拢起脖颈边的头发,另一只手取过嘴里衔着的发带扎好。这样一来脖颈上的伤口就明显地暴露出来,发丝一般粗细的伤口,过了这么久了,不仅没有愈合结痂的迹象,反而一直流血个不停。
“那是什么东西?”应鸿抬起下巴,酒精棉擦拭过伤口带来的刺激感让他不爽的咋舌,那些飘忽的雾气接触皮肤的时候也是这种糟糕的感觉,
“是归墟主人的一缕灵魂,”叶醒避重就轻地回答,他明显知道些什么,但是只挑着最无关紧要的作为答复。
“你们故意撺掇我去送死?”应鸿挑眉,
一缕灵魂就那么恶心了,那要是来的是一整个,他不得有来无回?
坐在他正对面的边一庭直面他眼底的怒火,立马赔笑道,“少安毋躁,少安毋躁,”
“我们当然是拿捏好了分寸才会请你动手的,再说了,只是请你帮忙勾搭一下,又不需要跟他打得有来有回,勾搭完快跑嘛,怎么能说是送死呢。”
“你们谁跟他有仇吗,对着一缕灵魂都要下手,”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嗯——也不算有,”叶醒笑眯眯,
他一直很喜欢笑,几分真几分假的笑常年挂在脸上,偏薄的嘴唇即使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向上勾起的,笑起来之后上眼睑下压很多,几乎看不到之间的缝隙,也窥探不到眼底是否真的存有笑意,“只是提醒一下,那位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
“非常”两个字被他咬得轻飘飘,怪腔怪调。
故弄玄虚,应鸿白眼都要翻过去。
“你说出声了,”边一庭手里的松子壳对着应鸿的脸飞过去,在砸下去之前被弹飞。
然后,
然后就乱成一锅粥了呢。
……
“阿云,阿云?”
竹冶之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云阁的三层不能用法术直达,啊,定点传送的符咒另当别论。
他控制着音量喊了闲云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本来就有点焦急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几步冲了进去,跟凑近来开门的闲云撞了个满怀——闲云被迫撞进竹冶之怀里。
竹冶之惊喜地一把把人抱住。
一开始闲云还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的拍怕,后面竹冶之的怀抱有点越收越紧的窒息感,
“咳咳……咳……松,松手,要喘不上气了……”
被锁在怀里只能扬起下巴靠在竹冶之肩膀上真的呼吸好困难。
咳嗽两声平复呼吸之后,闲云抬手摸他的脑袋,
“我好像看到你被雷劈了,有点担心,所以来找你了。”竹冶之边说边抓住闲云的肩膀把他旋转360度检查一下,“还好,是我想多了。”
倒也不算多想,确实被劈的外焦里嫩的,闲云心道。
“吾怎么会被雷劈,吾就只是待在楼上晒月亮,什么都没做,它劈吾做什么。”闲云勾起竹冶之修长的手指,拉着他到平时常坐的躺椅边上。
“但是,我们在那里看到你了,虽然只是一道影子,”竹冶之眨眼,
他们被虚影卷成一团丢了出去,等他们挣脱束缚再闯进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虚影不见踪影,张牙舞爪的恶鬼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躺了一地的生死不明的教徒。松玄白着急慌忙的去救人,竹冶之四处都没找到闲云,总觉得心绪不宁,最后把松玄白他们抛下,自己一溜烟地赶回云阁来找闲云。
躺椅摇晃几下,闲云坐上去,牵扯来薄雾织成毯子,竹冶之坐在毯子上,只要俯身就能把头靠在他膝盖上。
拂过头顶的掌心透着寒意,隔着发丝触碰到头皮。
“那案子就这样解决了?”闲云明知故问,
“大概吧,”竹冶之看起来恹恹的,
“之之肯定很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累,”竹冶之挪挪攒攒的调整姿势,抬胳膊挪腿,最后安稳地靠上闲云的膝盖,
刚被安抚下来的心莫名地又躁动起来。
竹冶之总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觉好像被蒙在鼓里,这个莫名其妙的案子,来路不明的敌人,潦草地收尾。
分明有一些东西与他关系匪浅,但是却被什么阻拦在了外面。
他既找不到打碎屏障的方法,也有些疑惑,因为这一切都没有针对他的恶意,更像是一种保护他的强硬手段。
“你有事瞒着我吗,阿云?”竹冶之昂起头,望着那双雾蒙蒙的灰白色眼睛,眼底的薄雾朦胧地遮掩其中的情愫。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又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闲云轻柔地抚摸他的发丝,在一阵很轻很轻的笑声之后,开口道,
“没有,吾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退一万步说,如果有,那也是逼不得已,”
闲云停了一下,又说,“这样,如果以后真有瞒着你的事情,吾先认错,”
他眼底的深埋的愧疚似有若无地被竹冶之窥见了一瞬,
随后伸手勾了勾竹冶之的下巴,
“过来,”
“嗯?”
竹冶之原本盯着他的眼睛,被摸了下巴之后听话地起身凑上去,
“对不起。”
一句含糊不清的道歉,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竹冶之明明是俯身在闲云身上的姿势,但却有种被掌控的错觉。
闲云的唇齿都是冰凉的,和竹冶之撞在一起的时候像被投入沸水里的冰。
但冰很快就融化了,汲取了热水的温度,混在热水里变得滚烫起来。
“对不起,”
又一声抱歉融在唇舌间,
后面闲云说的话竹冶之没有听清,大概是他故意含糊其词,
闲云把剩下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在心里复述,
为之前,为以后,为上一次欠你的一个吻。
清浅的月光为他们笼罩上一层模糊的白纱,浓重的睡意裹挟而来,竹冶之最后伏在闲云的膝头安稳睡去。
闲云这才抬眼,眼底缠绵的思绪浮动,
叶醒“好心”的提醒确实让他想起了很多已经被堆积在记忆的犄角旮旯的东西,还有很多应该被他珍而重之却意外失落的记忆,那些应该被他珍藏的有关竹冶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