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老板游戏开发多了总会遇到沉迷乙游的魔怔地雷男》风奉玄

28、支持

　　二十八
　　玄峥最近心情舒畅。大三的课没那么多了，他有事没事就会回家住，这学期还多了跑去陈肆家住的新爱好。当然，他也没藏着掖着，很快就把和陈肆交往的事跟家里人说了。老妈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老爸则对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会儿，随后温言细语地向他询问两个人交往的细节以及陈肆的个人情况。
　　家里唯一一个反应激烈的是岳嵘：“不是？你真的搞基去了？？……这不对吧？这真的可以吗？？”
　　“你又不是没见过肆哥，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跟见没见过有什么关系——等会儿就算见过不也就是直播见面会之后一起吃了顿饭吗？你才认识他几天啊怎么这么突然——”
　　“你在吵什么，快坐下吃饭。”玄岄说，“你是希望你谈恋爱的时候我们也这样大喊大叫才比较应景吗？”
　　“岄岄！咱哥搞基诶！咱哥是gay啊！！”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然后呢？他去搞基需要你贡献什么吗？”
　　岳嵘张口结舌啊不出个所以然，遗憾败北沉默吃饭。待到饭后大家收拾桌子的时候，岳棠叫住了玄峥。
　　“来书房。”她说，“我跟你聊聊。”
　　玄峥抓着碗筷的手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应声，然后跟着岳棠的脚步上楼。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场面像是狮子王。

　　他不习惯和母亲谈话。
　　在他最早的、两三岁时候的模糊记忆里，母亲还是会经常回家的。他还记得母亲怀着弟弟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会窝在一起大笑，一起看电影、读故事和畅想未来。他在记忆清晰的小时候，也曾怀念过这样的日子。
　　事情好像都是从他“长大”开始改变的。
　　他五岁那年，母亲突然告诉他，他够大了，是时候开始练童子功了。以后走她和大舅舅的老路，有点拳脚功夫傍身是好事。于是玄峥经历了可以称为噩梦的拉练，他像块面团一样在母亲手里被搓圆捏扁，哭得撕心裂肺。别的孩子去上学前班，抱怨放学后的钢琴课，而他在学前的一整年都被圈在家里练功。上学之后，他以为这种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但他每天放学回家还是要站桩，开始逐渐被带着练拳法腿法。逃避是没用的，岳棠不在乎他有没有加课、有多少作业，规定了一天的训练量，就必须练完。玄峥无法反抗，但嘴从来都没闲着过，没完没了地发表抗议，也不管岳棠有没有听过他说话，他照旧喊得大声哭得响亮，哪怕心知肚明翻墙逃跑的结局是挨揍，他还是锲而不舍地变着各种花样逃跑。直到父亲抱着他硬生生挨了两下竹条，声泪俱下地让岳棠别再拿操练新兵的架势对待孩子了，岳棠这才停手。那会儿玄峥的额头已经被误伤抽肿了，但他照样迎上去和母亲讲他的道理。他不管岳棠想不想听，他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他讨厌被无休止地管控……他讨厌母亲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继承她的路。
　　他的未来很广阔，他想研究动物、想画画、想写小说、想做实验……他想当警察、当作家、当歌手、当科学家……他能做的事很多，他不想从小就被框定在一个模板里，他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
　　他不是不喜欢练功，他轻轻巧巧就能跳上其他同学谁都跳不上的高台，随手一提就能拿起成年人都觉得吃力的重物，他是得意于苦练所获得的成就的。但这不能是他必须做的事，他无法忍受逼迫所带来的压抑。
　　他当然清楚丝毫不动脑子地跟着母亲的节奏来，之后考个军校，按部就班地顺着母亲和舅舅的脚印就能走向一个顺遂的、他可能也会喜欢的人生。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就算他会对母亲的工作感兴趣，那也得是他自己选的，他不接受这种无视他个人意愿的安排。
　　虽然父亲似乎误解了他的想法，但误解的结局总归是好的。父亲反复与母亲谈话商讨，直到他十二岁那年，岳棠对他说，你不想练就不练了，挑几个喜欢的特长班，玩儿去吧。
　　其实早几年时岳棠就很忙了，对他说完这话后，更是直接半年没回过家。多年来习惯性的抗争并没有让玄峥庆幸于母亲的离开，相反，母亲不在，他会觉得家里有点空。父亲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尚幼的弟弟和襁褓中的妹妹也不是闹腾的性格，玄峥有时候会怀念母亲在家的感觉，当然，不是和他独处。岳棠在家会给他一种安全感，虽然跟母亲待在一起感觉没那么安全。
　　综上，他和母亲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至于父亲。父亲是更喜欢跟他谈心的那一个，也是更容易受到言语影响的那一个。父亲爱他，所以不会对他设防，完全对他敞开心扉，去包容他的一切奇思妙想，去努力了解自己作为家长有什么不足。而他显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小孩，他非常擅长用言语左右父亲的情感，继而影响他的决定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他在刚启蒙时就无师自通的事，并且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发展，开始能够影响到更多的人。语言和文字的奇妙就在于此，他好像从小就擅长谎言与夸大其词，并能将这些运用得当，让自己一直都在团体中保持一个受欢迎且拥有足够话语权的状态。还是要重申一遍，他的自信绝不是自大，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数得很，他确实是个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出成就的人。
　　玄峥跟着母亲进了书房，岳棠摆摆手让他找地方坐，自己则随意地坐到了窗台上。玄峥看着她的侧脸，心里习惯性地开始预测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说起来，他确实长得更像母亲。不，不如说他只有眼睛和肤色随了父亲。玉狮子一样的美丽、高大、健壮……如母亲所言，他的确是适合承他们衣钵的岳家人。
　　岳棠的那张脸，你很难用单纯的“漂亮”这种词去形容。你会见到巍峨的山，会见到广阔的海，但你很少会用“大气磅礴”这种词汇去形容一个人的美丽。但岳棠站在你面前，你会觉得概念被刷新，审美被重组，她像是一尊无比权威的雕塑。
　　现在雕塑开始审视他了。玄峥能感觉得出来，岳棠此番是想跟他聊点轻松的——毕竟只是恋爱话题，当然轻松了。他老妈这人，脑回路比他还要异于常人，她绝对不会因为他找了个男朋友就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她的重点不会在性别男和十二岁年龄差上多停留哪怕一秒，只会单刀直入地聊她感兴趣的事。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岳棠开口了：“我还真没想到是你。”
　　“什么意思？”
　　“我早就觉得陈老四那小子迟早会跟我变成一家人，但我一直以为他会跟大哥在一起来着。”岳棠说，“明竹还以为他会跟明荷走到一起呢，因为他觉得陈肆是个会按照社会刻板印象娶妻生子的人。”
　　“这跟我大舅和小姨有什么关系……我大舅比他大了十六岁！”
　　“他不也比你大了十二岁么。”岳棠说，“年纪有什么好在意的，陈肆往那儿一站就是适合跟咱家人成亲的类型。”
　　“……”玄峥有时候觉得他跟他妈真的挺难沟通的。
　　“所以，我爸也是适合结婚的类型吗？”他问。
　　他记得自己初中时和父亲聊天，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讲述起是如何与母亲相识相知步入婚姻殿堂的，乍一听感觉挺浪漫但刨去那些花里胡哨的，完全就是兵痞子横冲直撞拐跑漂亮状元的抢亲故事啊，这男的到底在羞涩什么呢，而且办婚礼的时候父亲甚至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不，就连他本人都是父亲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出生的，那之后父亲一边照顾他一边继续念书、留校，一直到现在，父亲也没从学校这个体系中离开。
　　“适合啊，他刚上大学那时候我就说过他最好能留校。”岳棠说，“当老师不就这点好么，能在家照顾孩子。我跟你爸结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你说话有点太难听了，正常人一般都会把情感因素划归为结婚原因。”
　　“情感因素是谈恋爱的原因吧，你问的不是结婚原因吗？”岳棠说，“长得好看，情绪稳定，不哭不闹，工作合适，擅长照顾人，这些是结婚生孩子的原因。”
　　“那你看上我爸的情感因素是什么？”
　　“在人群里像个小水晶珠子一样的，漂亮，捡了。”
　　玄峥竖起大拇指。
　　“有时候觉得咱一家人是在排位赛大厅认识的呢。”
　　岳棠不置可否：“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不是很建议领养。”
　　“我就没打算要孩子。结婚不是为了生孩子吧？”玄峥说，“我的下一步打算是毕业旅行和肆哥一起出去玩。”
　　“挺好，地点定了吗？”
　　“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也不错，读研之前能放松一下。”岳棠说，“以后工作这种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也记得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谢谢妈。”
　　“你是我生的，客气什么。”
　　是的，就算会给他套上条条框框、暴力输出要求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说到底，岳棠会记住他的想法和打算，也会毫不犹豫地托举他。毫不动摇的山岳也是会被说服的嘛，只要他够吵。
　　“我其实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要三个孩子。”
　　“因为我觉得我基因很好，不传承有点可惜，我愿意在三十五岁之前接受那些身体损耗。”岳棠道，“有的人不喜欢小孩也不想接受那些身体损耗我非常理解，我有时候也觉得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我还以为你想要传承基因的话会希望我们都有小孩呢。”
　　“会希望，但你们不想要的话我还能逼你们不成，这又不是特长班。”
　　玄峥“哈”了一声：“所以我们这次谈话目的就是关于我以后会不会领养小孩吗？”
　　“不是，只是表达支持。”岳棠说，“不管你是现在跟他谈还是以后跟他分都会支持，不用担心我父母那边跟他家的交情，也不用担心陈老四那小子的经济能力，只要是你选的，我都会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