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赫小姐》邪恶小黑猫

2、第2章

　　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是位高瘦的男孩子，长相清秀。他很喜欢数学，但学得却一般。知道我数学成绩好之后，他会时不时找我请教题目。

　　这位数学课代表的两位“爱慕者”，胡思妍和宋雅婷，开始对我这个“外来者”产生隐隐的敌对情绪。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同作为女生，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一次体育课，老师让大家分组进行体能练习，四人一组。在胡思妍和宋雅婷的撺掇下，之前和我一起组队的两个女生被拉走了，而苏月那天因为生理期没有去上体育课。最后，我一个人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没有分到组吗？”体育老师见我一个人站在操场中间疑惑地问。

　　“嗯。”

　　“哪个组还缺人？”

　　没人回应。

　　我低下头，攥紧了手心。我知道，我当时表现得很懦弱，我也讨厌那个阶段懦弱的自己。直到高中毕业后的一段时间，我才逐渐挖掘出自己性格的真相，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的勇气与信心。

　　但在那之前，我，一个在C市三中循规蹈矩的孩子，一个因父母离异而转学的外市人，一个不善于快速融入新环境的内向者，是懦弱且不自信的。

　　“让她来我们组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回过头，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显得双腿修长的赫小姐正大方地举手向体育老师提议。

　　“反正五个人也没关系。”赫小姐语气松弛地又补充了一句。

　　体育老师一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充满感激地快速走到赫小姐身边，刚想对她说声谢谢，她已经转头和高璇说笑去了。

　　体能训练结束后，其他三位组员去上卫生间，只留下赫小姐和我坐在操场边上休息。

　　“之前胡思妍和宋雅婷也找过我的事。”赫小姐随意拨弄着两根狗尾巴草。

　　“啊？”

　　赫小姐一耸肩，“因为数学课代表。”

　　“那你怎么解决的？”

　　“我让她们担心一下班里的女生，而不是数学课代表。因为我喜欢女人，而不是男人。”

　　“……然后呢？”

　　“她们被吓跑了，再也没找过我的事。”赫小姐嘴角隐秘地一上扬。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突然受到了巨大的神秘冲击波一般。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说得事实？如果是事实的话，我居然还有一点开心……

　　高璇她们从卫生间回来了，一走过来就和赫小姐讲刚才在路上遇到的糗事，赫小姐听了立刻融入了她们的笑声中，似乎在刻意远离刚才和我的谈话。

　　我来到新学校后，父亲来看过我一次。他给我买了许多东西，告诉我周末可以回家住。我知道他的“家里”有一位陌生女人，我口头上答应，实际上却宁愿在学校度过大部分周末。

　　赫小姐周末也不常回家。听苏月说，赫小姐只有一位爷爷，很有钱，但远在英国。赫小姐在X市一直跟着姑姑生活。

　　赫小姐虽然不常回家，但她总有地方去，宿舍是留不住她的。我才是宿舍楼里真正的“留守儿童”。

　　没过多久，宿舍门口的保安都认识我了。他应该很奇怪，这女孩怎么总是一个人大周末的晃悠来晃悠去。或许是出于同情，保安有时还会热情地给我分一块他最爱买的烧鸡。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我的生日。我来到X市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天是周六，我本来打算独自安静地度过这一天。但傍晚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惊讶地打开门，苏月站在门口，一手拎着一个小蛋糕，另一只手拎着一袋食物。

　　“生日快乐！”苏月笑着祝福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你怎么回学校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接连发出疑问。

　　苏月边走进房间边解释：

　　“上次班长让填个人信息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了你的生日，就默默记住了。至于我为什么回学校，当然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喽。反正我家离学校很近，提前一天回来也没什么。”

　　我心里有难以言说的感动，但最后却只是挤出了句“谢谢。我连忙让苏月坐下，然后把赫小姐的椅子拉过来，坐在她旁边。

　　苏月已经把蛋糕和另一个食品袋里的披萨、薯条等取了出来。

　　“本来应该请你去餐厅吃的，这样会不会太寒酸了？”苏月递给我盛蛋糕的小盘子和刀叉。

　　“怎么会寒酸。其实我以前很少过生日，这对我来说已经不知道有多隆重了。”

　　“吃个披萨薯条哪里隆重了？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哦对了，冰箱里还有保安大叔给我的烧鸡！”

　　我把烧鸡取出来，撕成小块，香料的味道传遍满屋。

　　我和苏月围坐在桌前，边吃边聊班里同学、老师的八卦。我问苏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我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所以想和我成为朋友。我被这个直白朴素的回答逗笑了。

　　门口突然传来了刷房卡“滴滴”的声音。

　　是谁？我和苏月正疑惑，门开了，赫小姐走了进来。

　　她刚打开门的时候原本一脸阴郁，看见我、苏月以及我们面前的蛋糕后，诧异地停下了脚步，问：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点了点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坐着她的椅子，连忙起身，想要把椅子搬回原处。赫小姐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她看了眼桌子上吃剩的披萨和鸡骨头，皱了下眉头。我突然感觉有些窘迫。

　　“赫然，你怎么今天回来了？”苏月继续嚼着手里的烧鸡。

　　“怎么，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了？”赫小姐似乎有意逗她。

　　“那倒没有，你快来吃蛋糕吧。”

　　我把切好的蛋糕递给赫小姐。她接了过去，在自己的床沿坐下。

　　“抱歉，没给你准备礼物。”她抬头看向我。

　　“你都不知道是我生日，准备什么礼物。”

　　“你们唱生日歌了吗？”

　　“诶，居然忘了！”苏月拍了下大腿。

　　“那正好。”

　　赫小姐把蛋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衣柜顶取下一个琴盒，里面是一把吉他。

　　“你会弹吉他？”

　　“会一点。”

　　赫小姐调完音后，手指轻轻敲着琴身，“Three，two，one！”

　　耳畔响起欢快的旋律，不大的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生机。赫小姐时不时抬起头，温柔地看向我们。我之前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色。我的手虽然机械地随音乐拍动着，心却仿佛已经被她牵引走了，在她的琴弦上七上八下地悬挂着。

　　赫小姐弹的是最普通的和弦，但我却像听世界名曲一样开心，那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一曲生日歌完毕。苏月激动地站起来鼓了鼓掌，顺便把一块蛋糕抹在了我脸上。

　　我迅速还击了她一块。

　　我和苏月犹豫了片刻，都不敢往赫小姐脸上抹蛋糕。赫小姐完全没有在意，她安静地看着我们，“还想听什么歌吗？”

　　“你是寿星，你点。”苏月用胳膊戳我。

　　“可以听《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吗？”

　　“怎么喜欢这么古董的歌？”

　　赫小姐无奈地笑了下，但手指已经动了起来，旋即音乐声响起。

　　她坐在床边，抱着吉他，边拨弦边轻声跟唱。房间灯光微暗，可她在发光。

　　我出神地望着她，她那天弹琴的形象久久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一直到很多年后，我都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她手背上不知如何产生的伤痕，记得她翘起二郎腿时露出的小熊图案的袜子，记得她格子衬衫的袖口处有一根线头……

　　那天过完生日后，我、赫小姐、苏月三个人的关系相较之前多了些默契。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跟任何人提过生日的事，仿佛那是我们三个之间的秘密一样。

　　而我，过生日事件中的主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那种感觉并不是来自于苏月，虽然我也非常感激她。但无法否认的是，我巨大的幸福是因为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