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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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愈发嘹亮，空气里蒸腾着南国初夏特有的湿热。黑板上的倒计时牌，终于在某个寻常的午后，被定格在了触目惊心的“1”上。
高考，这座横亘在无数少年面前的山峰，终于到了攀登的时刻。
考试前夜，江砚捧着手机，指尖在迟煜那个句号头像上悬停良久。想说的话很多，担心、鼓励、嘱咐……可最终，千言万语只凝成了一句最简单也最郑重的祝福。
小皇帝：哥哥
小皇帝：高考加油
小皇帝：祝你上岸
没有花哨的表情包，只有最朴素的心愿。
几乎是下一秒，屏幕就亮了。
。：嗯。
。：等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江砚心底翻涌的紧张。他知道，迟煜不需要多余的废话，他的承诺就是最坚实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江砚强迫自己沉下心。教室里弥漫着高考带来的肃穆余韵，连最闹腾的同学也安静了不少。
他翻开书本，拿起笔，努力将那些公式、单词、历史事件塞进脑子里。
他告诉自己，他也要努力，不是为了追上迟煜的高度，而是为了离那个有他的未来，更近一步。
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响起，宣告着十二年寒窗的落幕，也拉开了离别的序幕。
几天后，市一中的礼堂被精心布置，彩带气球点缀着庄重。
高三毕业典礼在此举行。
对于高一高二的学生来说，今天只是又一个普通的自习日。
窗外隐约传来礼堂那边悠扬的乐曲声和模糊的掌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高一（4）班的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头顶风扇单调的转动声。江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似在对着练习册发呆，心思却早已飞到了礼堂。
讲台上，班主任黄彦博正低头批改着什么，偶尔抬头扫视一下安静的课堂。
江砚的心跳得有些快。他偷偷从桌肚里摸出一个素雅的信封，米白色的纸张。
没有任何花纹，只在信封右下角用他惯用的签字笔，画了一个小小的、简笔勾勒的皇冠。
信封里躺着一张同样素净的信纸，上面是他反复斟酌、誊抄了无数遍的字迹。
他趁着黄老师再次低头批改的瞬间，飞快地将信封塞进了校服外套宽大的口袋里，然后举手：“老师，我想去趟洗手间。”
黄彦博抬起头，温和地点点头：“去吧。”
江砚几乎是屏着呼吸，尽量自然地走出教室门。
一离开老师的视线范围，他立刻像只敏捷的小鹿，朝着远离教学楼的方向——礼堂的后台通道跑去。
他知道典礼流程，知道迟煜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后，会从后台通道退场休息片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初夏的风带着热气拂过脸颊，他却感觉手心有点凉。
他躲在后台入口处一个不起眼的柱子后面，这里既能看见通道口，又不容易被人发现。
礼堂里，透过厚重的帷幕，传来教导主任激昂的讲话声，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江砚知道，轮到迟煜了。
果然，那个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低沉而冷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依旧是迟煜式的简洁有力，总结着三年的得失，感谢着师长的栽培，展望并不确定的未来。
他的声音像一股沉稳的清流，在礼堂里回荡，也透过缝隙，流进江砚的耳朵里，让他躁动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发言结束，掌声如潮。
江砚看到后台通道的门被推开，迟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熨帖的夏季校服白衬衫，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惯常的淡漠，仿佛刚才在台上引起轰动的不是他。
有几个老师和学生想上前祝贺，他只是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地应付着，脚步却并未停留，似乎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就是现在！
江砚深吸一口气，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快步走到迟煜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迟煜！”
迟煜脚步顿住，看到突然出现的江砚，墨玉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化为沉静的柔光：“你怎么来了？”他目光扫过江砚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因为奔跑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江砚没说话，只是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带着小皇冠的信封，塞进迟煜手里。动作快得像是在交接什么秘密情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急切。
“给你的！”江砚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毕业快乐！我……我得回去了！”他甚至不敢看迟煜接到信后的表情，塞完信，转身就想跑，生怕被老师发现他翘了自习。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瞬间扣住！
迟煜的手劲很大，轻易就阻止了他的逃离。江砚被迫停住脚步，有些慌乱地回头。
迟煜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素雅的信封，目光在那个小小的手绘皇冠上停留了一瞬，再抬眼看向江砚时，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河流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和沉甸甸的暖意。
“翘课来的？”迟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是责备，而是了然。
江砚的脸更红了，眼神躲闪，小声嘟囔：“就……就一会儿……”
“嗯。”迟煜没有多问，只是握着江砚手腕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微凉的皮肤，力道带着安抚，“回去吧，小心点。”
“哦……哦！”江砚如蒙大赦，用力抽回手，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走了，背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却又透着少年特有的鲜活。
迟煜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才低头，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信封上。
指腹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皇冠印记。他走到后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背对着喧闹的礼堂，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洁白的信纸展开，是江砚清隽却带着点个人风格的字迹。没有长篇大论的抒情，内容简洁而真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一点努力想显得成熟的笨拙：
迟煜：
毕业快乐！
恭喜你终于考完了，脱离苦海！虽然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也不算‘苦海’……（划掉）
高三楼空了，感觉学校都安静了好多。不过没关系，我们高一高二的会努力制造噪音的！（画了个笑脸）
听说大学特别自由，特别好。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去最好的地方。虽然……嗯，离得可能会有点远？
这里似乎有涂改的痕迹，最终留下了清晰的句子:
“爱不是秘密，是阳光穿过枝桠时，我们共同接住的那束光。”
“它一直在那里，很亮，很暖。”
墨玉般的眼眸凝视着这行字，仿佛能透过那略显凌乱的笔画，看到昨晚那个抓耳挠腮、认真写下这句话的少年浮现在迟煜向来冷峻的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