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契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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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契夏
薄雾刚被太阳蒸散，蝉声在梧桐间拉长。江家院墙上的蔷薇沾着露水，亮得像碎钻。
乔念煎蛋的“滋啦”声混着牛奶香从厨房飘出来。
门铃叮叮——
乔念擦着手去开门，门外站着小迟煜，怀里鼓囊囊的T恤一鼓一鼓。
他礼貌点头：“阿姨早。”
“哥哥！”
江砚光着脚从客厅冲出来，睡衣扣子歪了一颗，头发翘起可爱的弧度。
他刹不住车，直接撞到迟煜身上，小手顺势抱住对方腰，仰头惊喜，“你的肚子怎么在动呀？”
迟煜被问得耳尖发红，拉开外套拉链，从怀里捧出一小团奶咖色——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粉垫还软软地踩空气。
“哇！是小猫！”江砚眼睛瞬间放大，两颗黑葡萄亮晶晶，“好可爱呀！”
“可爱吧。”迟煜小心把猫递到他掌心。
“非常可爱。”
两个孩子盘腿对坐，小猫在中间蹒跚转圈。江砚伸出食指，任猫咪抱住啃咬，笑得肩膀直颤。
“它叫什么名字？”江砚抬头，奶音拖得长长。
“不知道。”迟煜挠挠小猫下巴，“妈妈说是一个阿姨送给她的。”
“那我们一起给它起名字吧！”江砚拍板，小手一挥，“我想想……叫豆豆？不，太普通。叫糖糖？也不行，好像小狗。”
迟煜撑着下巴，认真思考：“叫太阳？它喜欢晒太阳。”
“太宏大啦！”江砚否决，又掰着手指头数，“叫团团？叫毛毛？叫……”
想法一个接一个被推翻，最后两人脑袋抵脑袋，同时叹了口气——想不出来！
迟煜把猫举高，突然提议：“先不想！我们带它出去玩，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好耶！”江砚蹦起来，赤脚踩进小凉鞋，顺手给猫咪扣上一顶自己折的纸王冠，“出发！”
阳光暖烘烘的，草尖还挂着晨露。
两个孩子并排坐在斜坡顶端，小猫窝在他们中间，粉垫踩踩草地，好奇地四处张望。
阳光落在江砚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影；迟煜侧过脸，看他眸中闪动的光。
“有了！”江砚突然拍手，眼睛亮得像捡到星星，“叫‘金金’！它背上有条金色的线，太阳一照就发光！”
迟煜望向小猫——奶咖色绒毛间，确实有一道浅浅金线。他弯起嘴角，抬手揉了揉江砚发顶：“好，就叫金金。”
“金金——”江砚拖长音叫了一声，小猫似乎听懂了，软软“咪”地回应，滚进他怀里，尾巴扫过迟煜手背，带来细细痒意。
两个孩子对视，同时笑出声，声音叠在一起，被风送得很远很远。
江砚把折纸王冠重新扣到金金头顶——纸尖插着一片嫩草叶，像国王的翠绿羽翎。
他双手高举小猫，让阳光穿过纸王冠的镂空，在地上投下一圈晃动的光斑。
“金金国王出发——！”
奶音响亮，惊起灌木几只麻雀。
迟煜跟在后面，顺手折下一根狗尾草，捋净毛刺，递到金金前爪下权当“御杖”。
草茎末端蓬松的穗子随着小猫踩动一晃一晃，像真正的王室旗帜。
队伍沿着草坡顶边行进——
国王金金被江砚举在头顶，粉垫踩在空气里，尾巴因兴奋炸成奶咖色鸡毛掸子；
“侍从”江砚光着脚，一边走一边用嘴配音：“咚——咚——咚——”皇家鼓声；
“骑士”迟煜持“权杖”殿后，步伐故意踩得铿锵，鞋底带起草屑，给国王铺出一条翠绿的御道。
走到斜坡尽头，江砚突然一个急刹，把金金抱进怀里，转身对迟煜眨眼：“骑士要护送国王滑草下山！”
迟煜挑眉，会意地把狗尾草权杖往草地一插，秒变“出发旗杆”。
他单膝蹲下，让金金踩着膝盖爬上自己胸口，再双手托起，稳稳送到江砚T恤口袋——口袋被撑得鼓鼓，小猫只露出个戴王冠的脑袋，像探出城堡窗口的小君主。
“预备——”江砚双手比作喇叭，大声倒计时，“3、2、1——”
脚一蹬，塑料滑草板“嗖”地冲下草坡。
风把纸王冠吹得猎猎作响，金金眯起眼，粉垫死死扒着口袋边；迟煜在另一侧同步出发，狗尾草被重新拔起，高举过头顶，像骑士挥动王室旗帜。
草屑乱飞，阳光被车轮带起，碎成漫天金粉。
冲到半坡，江砚故意一歪车身，“砰”地撞上迟煜的板子，两车同时翻倒，国王和王侍滚作一团。
金金从口袋滚出来，却稳稳落在迟煜臂弯，尾巴扫过他下巴，像给骑士授勋。
江砚趴在草里，笑得肩膀直抖，指着迟煜下巴：“哥哥也沾到王冠草啦！”
“国王没事就行。”
两个孩子对视，同时大笑，笑声被晚风卷走，一路飘向远处的蔷薇墙。
落日像被谁打翻的橙汁，淌满整片草地。
骑士和侍从并肩躺下，T恤皱巴巴贴在身上，发梢还滴着草汁。
国王被轻轻放在两人胸口，小爪子一踩一踩，像在试蹦床。
天空铺开玫瑰色，云被风拉成丝带，又慢慢卷成棉花糖。晚风带着被晒暖的青草味，拂过他们汗湿的额角，连呼吸都变成清甜。
侍从先开口，声音低低的，像怕惊动云：“哥哥，天空好大好大。”
骑士侧头，目光却掠过天空，落在江砚鼻尖的夕阳残粉上，“很大。”
话音落下，同一瞬——
两人同时转头。
鼻尖相距一只猫的距离，呼吸交缠成细细的线。
中间的金金眨了眨眼，尾巴尖轻轻扫过他们下巴，像给这场对视盖上皇家印章。
不需要口号，也不需要誓言。
骑士想：有他在，王国永远不会天黑。
侍从想：有他在，再大天空也不可怕。
夕阳继续沉，光线一点点收拢，把两道小小的影子叠成一个完整的剪影——
骑士与侍从，以国王为界，却以心跳为契。
从此草坪有名字，叫“羁绊”；
晚风有回音，叫“永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契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