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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   周叙白接到林镜棠电话时,他正急着拦住酒店的保洁员,问对方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高高,长得很漂亮的女孩。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长长的,皮肤很白,虽然很漂亮,但是却不爱笑……”

      还没等周叙白说完,保洁员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示意周叙白是个聋哑人。

      周叙白低低地说了声“抱歉”继续往前找人。

      林镜棠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林镜棠的声音雀跃:“周叙白我和你说,我有个超级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用八百块的价格买到了一块辣绿色的玉观音!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品质!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今早本来只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到摊主和我说她急着变现,我就使劲砍价,我真没想到……”

      听到林镜棠声音后刚落下的心脏又悬到了嗓子眼,周叙白让林镜棠先在市场等他,他马上就到。

      刚进了市场,周叙白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孩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棉布裙,斜挎着布包,见到了周叙白后就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小鸟。

      来之前他是带着怨气的,他本想好好的“质问”她为什么出门之前不和他说一声,没想到林镜棠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

      林镜棠说:“先吃早饭。”

      周叙白接过塑料袋,原先的恨意在女孩的笑容中消弥。

      他的病又好了点。

      周叙白不情愿地咬了口奶黄包:“今天出门怎么不叫我?”

      林镜棠给两人各买了一杯袋装的牛奶,她扔给周叙白一袋,将手里的那袋牛奶咬破了口子,拿出吸管插进去:“我看你睡得和猪似的,没忍心。”

      周叙白没有林镜棠房间的房卡,但林镜棠有周叙白房间的房卡。

      为了方便她随时找他。

      也为了方便她随时想睡他。

      想到今早林镜棠悄悄的进自己房间,自己却没醒,周叙白免不了有些遗憾。

      如果自己醒了,她或许会愿意在充满他气味的地盘多坐一会儿。

      周叙白眼疾手快地抢过林镜棠的牛奶,猛地吸了一大口。

      “我原谅你了。”眼见林镜棠要发火,周叙白忙将自己手里未开封的牛奶扔给林镜棠,“你知道你将我扔在宾馆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手心里的牛奶被周叙白暖得温热,她看见周叙白嫌弃地将牛奶袋里吸管拿出来,扔了出去。

      周叙白咬住林镜棠用嘴撕开的口子,直接喝了起来。

      林镜棠心跳莫名其妙变快了起来。

      两人接过数不清的吻。高二跨年的时候在人山人海的夫子庙,老城墙上彩纸做的灯笼繁华璀璨,周围的光影绰绰,两人躲在人群中蜻蜓点水似的接吻,却让女孩的脸变成了丹红色的灯笼。

      周叙白浑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独角戏,他想起了一个过时的笑话问林镜棠:“你信不信你现在一刀扎进我的胸腔里我能毫发无伤?”

      林镜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反应过来,慢半拍的思考想自己为什么要拿刀扎周叙白。

      林镜棠神情茫然:“为……什么?”

      周叙白捂住胸口,漾起的酒窝格外欠揍:“因为起床没看见你,所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叙白。”林镜棠深深地叹息,“你真特么有病。”

      “天气预报说广州这几天有雨但是没下,你知道为什么吗?”林镜棠说,“因为你把我给整无语了。”

      有了周叙白的天使投资,林镜棠拿货显然不像前几天那么束手束脚了。

      熟悉的摊主见到了周叙白,将压箱底的好货全搬了出来,周叙白领着林镜棠坐在摊位上,一个一个挑,一个一个选。

      有的玉石虽然品质好,但大众不一定买账,相反有的因为雕工精致,样式新颖,会被人一眼就挑中。

      林镜棠特地买了个天蓝色的小笔记本,一边听周叙白讲课一边认真写下知识点。

      像极了高中生听课的样子。

      “其实忘了也没什么。”周叙白说,“反正来日方长,你随时都可以问我。”

      林镜棠没上这个当:“回南京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各自安好,你不打扰我就是晴天。”

      周叙白问她:“那我的投资呢?”

      林镜棠说:“给我个银行账户和收货地址,我每个月会准时将你要的账本和钱给你。”

      周叙白摇头:“我不。”

      我就要看着你,我就要赖着你。

      林镜棠的笔尖在纸上写得飞快,总算说了句人话:“你带我入行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要是再得寸进尺依赖你,那就是我不识好歹了。”

      对面的人蓦然沉默,林镜棠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周叙白勾唇,认真地看着她,问:“那你能不能多不识好歹几次?”

      下午的时候江凛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林镜棠起身要走,知会周叙白自己要去接小凛,周叙白挑眉,也跟着起身,问林镜棠江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林镜棠刚开始也讶异,虽然广州各地风俗不一样,但很少有哪家丧事办了几天就结束的。林镜棠刚想询问,又想起江凛妈妈是北方人,是跟着阿志结婚后才来到广州的。

      林镜棠要打道回宾馆:“我都要忘了小凛是北方人。怪不得他的鼻梁那么挺。”

      周叙白去回忆记忆里的江凛。

      他与江凛接触不多,只记得送林镜棠到家楼下的时候总会遇到一对小屁孩,女孩稍稍高点,到他的胸口,男孩剃了平头,夏天的时候光着瘦柴的上半身,满眼敌意地怒视着他。

      周叙白问林镜棠:“你觉得他好看吗?”

      林镜棠想都没想:“当然好看啊。”

      岭南之地不养人,小凛虽然算半个广州人,但五官丝毫不受本地人影响,高大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倒像胶东半岛的帅哥。

      “那我和他相比呢?”周叙白试探着问道,“谁更帅点?”

      林镜棠去端详周叙白的脸,周叙白曾提起过自己的父母都是苏州人,自己在苏州念到了小学才转学到南京,成了金陵子弟。

      在南京生活了多年的林镜棠发现本地的富家公子皮肤都很白,周叙白也不例外。

      男人的双手环胸,右手手指轻点在胳膊上,哪怕这些天的折腾,TOM FORD的衬衫也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

      广州天热,男人却始终着长袖,整洁的袖口直到手腕,正经得一丝不苟。

      林镜棠起初以为他在广州有正式的应酬,后来才发现并没有。

      她想起那天在他手腕上看到了伤口,忍不住欲言又止。

      周叙白的长眉微挑,细长的眼眸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似乎还在等她的答案。

      她并没有打算参与他的生活。

      所以他就算在广州的街上.裸.奔也不关他的事。

      林镜棠反问他:“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周叙白去撩自己额前落的碎发,“校草,听着就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感觉走到哪都有小姑娘追着送巧克力。最重要的是,听起来和校花很配。”

      “嗯……你和他不是一样的风格。”林镜棠手撑着头,严谨地措词,“他没你这么……马蚤包。”

      “精致”这个词可替代性有很多,林镜棠偏偏选了“马蚤包”。

      “不行!换一个!”

      周叙白当即就要搂过林镜棠的脖子,逼着她重新形容。

      周叙白小孩子似的赖皮:“夸我好看夸我帅,夸我是天下第一大帅哥!”

      结果林镜棠和泥鳅似的,刚沾了手就滑走,眼看抓不住了,周叙白长腿一迈,将女孩拦腰抱起,扛在了自己腰上。

      林镜棠急得两腿乱甩,她手握成拳去捶周叙白的背:“周叙白,你神经病!你放开我!”

      “我就是有病,你有本事就把我治好。”周叙白抱着她在原地转圈,让她安分点:“你可以捶得再大力些,正好替我舒缓一下这两天紧张的肩颈肌肉。”

      女孩的体重很轻,轻到他的肩膀上毫无压力,只不过对方被警告后依旧不肯老实。

      周叙白伸手就去揍林镜棠的屁股,轻轻拍了好几下后林镜棠终于尖叫着求饶,让周叙白将自己放下来。

      周叙白问她:“知道错了?”

      林镜棠生怕周叙白手滑,将自己摔在地上,于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知道了知道了!”

      周叙白满意了,于是将林镜棠放下。

      林镜棠脚刚落地就忘本,吵闹着追着周叙白打,却在后者转身的时候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凛。

      男孩神色冷清,脸上是连着几天没睡好的疲倦,淡淡的乌青色黑眼圈让他显得有些颓废。

      江凛显然也看见的林镜棠,漆黑的瞳孔动了一下,轻轻地叫了声:“姐姐。”

      发黑的火盆里是刚放进去的黄纸,火舌舔舐了干燥,瞬间沸腾了起来。

      姨奶奶在边上与从山东赶来的亲戚叙旧,话题的主人公是江凛去世的母亲。

      他们议论女人这些年属实不走运,嫁了老公又离婚,离婚后找了个男人又被打。

      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小,姨奶奶说是不是女人是克夫命,人死了要不要找出马仙收拾一下?

      “她就是歹命,哪需要出马仙?”坐在姨奶奶身边的人抓了把瓜子,插嘴道,“当初我就让她不要跟阿志结婚了,一南一北隔得那么远,离婚了又带个儿子哪个好男人要她?听说结婚后被后来的男人打得半死,这么多年都不敢去阿志那里看望小孩……”

      人生际遇无常,正因为在婚姻里吃了两次亏,于是女人下定决心不再依靠男人,而是抓住了时代的际遇下海经商,在深圳做起了服装生意,几年之内就赚得盆满钵满。

      可惜在乡下老家,精明强干从来不是女人的赞歌,而是她苦命的证明。

      没有婚姻的女人在乡下就像一块无根的浮萍,就连生养她的娘家大门都会拒绝她。

      女人不想听七大姑八大姨的口舌,硬是憋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回来看过独子。

      “谁知道她的钱是怎么赚的,也许是在深圳给有钱的老男人包养了。”有人找姨奶奶要瓜子,“有钱老头肯定不让她回来看儿子,不然哪个做妈妈的能这么狠心,这么多年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姨奶奶冷哼一声:“还算死女人有良心,临走前知道把所有钱都给儿子。”

      盆里的黄纸烧成黑灰,江凛心无旁骛地又扔了一沓给火里,静静的看着火焰跳跃,吞噬。

      江家的亲戚不多,广州天高地远,山东的老一辈远亲大多数都托过来的人带了礼金,再在微信上发几条问候的话语给江凛,无非是好好振作,以后要出人头地,要让你母亲含笑九泉之类的客套话。

      看似语重心长,实则假大空。

      母亲的灵堂设在广东的老宅,是乡下地方两层的自建房,江凛记得这,是她与阿志定情的地方。

      听律师说是女人年轻时赚的第一桶金购置的不动产,红色的房产本上写着江凛的名字。

      也是女人留给独子其中之一的财产。

      律师找到江凛时带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他粗略的看了一眼,有八位数的现金若干,几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深圳黄金地段的门面几套,还有全国其他城市的商品房几十套。

      江凛对钱没什么兴趣,只委托律师找人将女人留下的车房等固定资产变卖了。

      他对“妈妈”没什么感情,对她留给自己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他没有搬离南京的打算,更没有离开林镜棠的计划。

      好在林镜棠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他与她讲起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如果钱能带给她快乐的话,那他也会因此而开心。

      送走了白天来祭奠的人,江凛在棺材边上随便铺了块布,准备今晚就在地上蜷缩睡了。

      手机震动了两声,江凛本以为是林镜棠,欢欣的打开后没想到是裴准的消息。

      裴准听林镜语说了江凛的情况,转来两万块钱。对方言辞恳切,愿逝者安息,生者节哀。

      江凛没有回复裴准,而是找到林镜语的手机号,气急败坏地打了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将自己的事情告诉裴准。

      林镜语被气势汹汹的江凛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远在澳洲的裴准竟然还能抽出空去关心江凛。

      “……我也没想到他人在澳洲还能抽出时间关心你……你听我解释啊,裴准哥发信息给姐,姐没回,所以我就说他可能和你在一起。”

      林镜语正躲在被窝里《请回答1988》,狗焕因为红绿灯错过表白时机引起了众多共鸣,林镜语用擦完眼泪的纸巾去擤鼻涕:“……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实在……”

      林镜语哭得太伤心,这让江凛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火。但很快,他抓住了重点:“裴准在澳洲?”

      电话那边林镜语抽噎着“嗯”了一声。

      江凛“啪”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裴准在澳洲,那今天早上在林镜棠房间里的男人是谁?

      江凛焦虑起来。

      他咬着手指,去看与裴准的聊天记录,生硬地打了四个字:谢谢,不用。

      他发现,除了添加对方时说的“你好”外,今天是他与裴准第一次聊天。

      他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去问裴准,却在打字的时候又收回了手。

      如果。

      如果林镜棠没有他想象的喜欢裴准。

      如果他们的感情并没有他以为的坚不可摧。

      江凛颤抖地点开了与林镜棠的聊天对话框。

      虽然已是暮春,但广州的早晚还有温差,林镜棠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提醒他晚上守灵的时候别忘了添衣。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关心他穿得少不少,哪怕是亲生父母,在找到了各自的幸福后也是视他为眼中钉,将他踢皮球似的扔到了南京。

      那时的江凛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他干瘦的身板躲在角落里,警觉地观察着眼前的环境,准备伺机从这个家“逃”出去。

      他恨将他扔到这里的父母,也“恨”陌生环境里的所有人。

      他用“恨”来伪装恐惧,却能在同时冷静的思考明日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临走之前最好能从这个家顺走点钱,至于目的地是哪,到了那里要做些什么,他都没想过。

      直到林镜棠将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上面还有林镜棠的温度。

      不算宽敞的两室一厅,林镜棠已经收拾出了一张床的空地来,她找来了厚被子放在沙发上,让江凛今晚现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等明天送床的人来了,他就有自己的地了。

      “还是说?”林镜棠打量着身高不到自己腰部的江凛,“你要和我们一起睡?”

      一起睡也好,都是孩子,还能替外婆暖暖被窝。

      她是他那些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颤抖,江凛看见有雨水落在屏幕上。

      可偏偏今夜是晴天。

      如果他还有机会。

      激动让他决堤了眼泪,像多年在黑暗摸索的盲人重拾了光明,他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他一点都不介意林镜棠有别的打发时间的男人。

      那些男人像暮春的风,来得急走得急,只会偶尔停留在她指尖。

      他们不配与她有更深层次的链接。

      而他不一样。

      他与林镜棠,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弟。

      他从小就跟她的后面,黏糊糊的喊她姐姐,陈家巷狭小的房子里他与她挤在一张床上。

      他总是先钻进冬天的被窝里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将林镜棠睡的地方暖得温热,再睡回自己的地方。

      他喜欢她身上的轻新的皂香,哪怕是她睡过的枕头,于他而言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想沉溺于此,让她的气息淹没自己。

      枕巾在脸上揉擦,短暂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林镜棠的照片。

      熄灭。

      亮起。

      再熄灭。

      再亮起。

      他干脆将枕巾盖在脸上,想象与姐姐在被子里亲吻。

      如果裴准没在她的身边,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机会?

      江凛舔了舔唇,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去拨打林镜棠的电话。

      他想见她。

      立马,现在,马上!

      窗外白月皎皎,乌云散尽,仿佛向他奔赴而来。

      只要她点头,他愿意不顾一切奔向她的身边。

      哪怕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哪怕只是做盘踞在她脚边的一条狗。

      他也想……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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