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好人》许斤

17、另一种可能

　　这天晚饭后，希尔薇从洛琳那出来，走在火光莹莹的走廊，手里拿着一条红宝石手串，她不时地停下来，对着墙壁上的火把，去照那串宝石。那晶莹剔透的血红色宝石折射出漂亮的光线。
　　“我不是说过了，离那些东西远点。”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二楼楼梯口的阴影里走出来，希尔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手里的红宝石手链从手中脱落，默库勒斯接住了。
　　“凯尔弄来的东西真不少。”他用两根手指拎着，仔细端详。
　　希尔薇见来人是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你怎么在这？”
　　默库勒斯看了她一眼。
　　“把你的笑容收起来。”
　　希尔薇上了几步台阶，将自己的身影躲进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你不觉得这宝石很美吗？”她指着他手里的那串手链，依然笑容满面。
　　“别被它的表象迷惑了，从人那带来的东西可说不准。”
　　“一旦它没有问题呢？”
　　“犯不着来赌，尤其是在这些锦上添花的事情上。”
　　“你怎么不提醒洛琳？”希尔薇看他。
　　“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那，我和你有关？”希尔薇又开始笑。
　　默库勒斯顿了一下，赶忙挪开视线。
　　“随你。”
　　“你的关心一直这么隐晦吗？”希尔薇向坐迈了一步，非要站在默库勒斯面前。
　　“遵照命令行事而已。”
　　希尔薇笑他的严肃，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好吧，那你来找我说什么？”
　　“晚上见。”
　　希尔薇瞪大了眼睛。“晚上？”
　　“有问题？”
　　希尔薇嬉皮笑脸。
　　“当然没有，在哪？”
　　默库勒斯将手串还给她：“观景房。”
　　希尔薇看着他转身离开。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吗？”希尔薇嘟囔着。

　　晚上，希尔薇来到顶楼，那间房的门开着。
　　希尔薇推开门，小心地把门关上。
　　“默库勒斯？”
　　默库勒斯从门后走出：“在没看到我之前，不要叫我的名字。”
　　希尔薇点点头。
　　“你要说什么？”
　　默库勒斯：“你之前说相信我。”
　　希尔薇：“是的。”
　　默库勒斯：“卢米农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
　　希尔薇：“有关什么的？”
　　“薇奥拉和洛蕾尔。”
　　希尔薇愣住了，手脚变得有些冷。
　　“我母亲？”
　　“卢米农说他赶到的时候，你母亲还活的好好的。虽然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妹妹现在确实是死了。你说过，他妹妹洛蕾尔离开后，你母亲不久就去世的事情，或许另有蹊跷。”
　　希尔薇感觉到有些微妙的东西，在她脑子里错位了，发出滋啦的刺耳声。
　　“洛蕾尔去世了？”
　　“千真万确。”
　　“你怎么知道，卢米农没跟你说这个吧。他一直说他妹妹在普通人那。”希尔薇不解。
　　“你跟我来。”
　　默库勒斯走到门边，开门的手停了下来，希尔薇立刻停住了脚步。
　　有人正在往这边来。
　　咚咚咚。
　　希尔薇快速躲在了门后，默库勒斯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佩里。
　　“默库勒斯，你果然在这。”
　　“这么晚，找我？”
　　佩里向门内看着。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希尔薇的。”
　　门后的希尔薇正竖起耳朵，想听听佩里又是怎样一番话。
　　默库勒斯：“这么晚，她怎么可能在这呢？”
　　“你还不知道吧。”佩里的手放在兜里。
　　“什么？”
　　“希尔薇说，她讨厌你。”佩里笑着看向默库勒斯。
　　希尔薇本来并不紧张，听到这里，她的心莫名地被牵扯着，她想知道默库勒斯的反应。
　　“这里有不讨厌我的人吗？”默库勒斯满不在乎的语气，希尔薇听的一清二楚。
　　佩里走了。
　　默库勒斯关上门，正迎上她的目光。
　　“你别跟人说，你讨厌我？”默库勒斯眯了眯眼。
　　希尔薇站在门后的角落，把脸别过去。
　　“谁让你人缘这么差。”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又去打听那些没有必要的事了？”
　　希尔薇走出来，站在房间中间，看窗外漆黑的森林。
　　“但佩里确实对你有些不满，这是什么缘故呢？”
　　“那你呢？”
　　“我什么？”她回头。
　　“你对我也不满吗？”
　　两个人的视线相接。
　　“佩里说的话，你信吗？”
　　默库勒斯：“希尔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希尔薇：“我从索恩那听说，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是从佩里那流传过来。”
　　“那些传言并非都是假的。”
　　“哪些？说你杀害了许多人？”希尔薇摸了摸放在墙边的桌子。
　　默库勒斯看着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我也杀过。但你不是上过战场吗？很正常。”
　　希尔薇坐在旁边的一张废旧桌子上，正摆弄桌子上一根写不出字的白色羽毛笔。
　　“你？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托林吗？”
　　默库勒斯的手微微颤抖，那些令他辗转反侧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希尔薇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叫住了路过的他，不让他叫卡塞尔来，可偏偏他在转角处就看见了卡塞尔，尽管他从未想过为什么这个时候卡塞尔会出现在走廊。
　　“我当时跟你说，我扭伤了脚，但千万别告诉我父亲，是为了怕他担心。”
　　默库勒斯怔住了，一种可能性在心中悄然而生。
　　希尔薇：“你猜猜，我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又为什么会告诉你？”
　　默库勒斯看着对面的那个人，有些陌生。
　　希尔薇：“默库勒斯。”
　　她看着他。
　　“我是共犯。”
　　你的共犯。希尔薇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什么意思？”默库勒斯好奇。
　　“我知道，就算我不让你说，你也一定会告诉我父亲的。”
　　“什么？”默库勒斯现在不太明白希尔薇的话，好像他很了解自己一样。
　　“你没有权利把医生找来，卡塞尔可以。”她把羽毛笔放下。
　　“那又怎样？”
　　希尔薇见他糊里糊涂的样子，笑了笑，看着默库勒斯把手背在身后。
　　难道希尔薇利用了自己，让自己传话给卡塞尔，撞见了托林说那些谋逆的话。
　　这么粗糙的手段，自己竟没有发现。当时完全被希尔薇的泪水所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之前忽略的这么多漏洞百出的细节。
　　“你当时哭得很伤心。”
　　希尔薇点点头。
　　“嗯，我当时是哭了。”
　　下一秒，她从桌子上下来，站在默库勒斯面前。
　　“但是伤心是你自己猜测的吗？”
　　“我不知道。”
　　他再一次躲开了她的视线。
　　“还是你在替我伤心呢？”
　　“我一直和托林不对付，这你是知道的。”
　　希尔薇问：“难道是因为他当时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吗？”
　　“你！”
　　希尔薇乐得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主动找我父亲，要离开木罗堤？”
　　“无可奉告。”
　　“恰好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难道是因为……”希尔薇拉长了尾音。
　　“你想说什么？”
　　希尔薇看他一副气坏的样子，像猫被踩了尾巴。
　　“我想说，托林想杀我父亲，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默库勒斯：“所以你根本没想嫁给托林？”
　　希尔薇：“不告诉你哦。”
　　“希尔薇！”
　　“谁让你什么也不告诉我的，现在来说说，你想带我去哪？”
　　她走向门口。
　　“隔壁，躺着卢米农的妹妹。”
　　希尔薇回头，眼睛里满是震惊，她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我听见了，卢米农去过那。”
　　“你进去了？”她仔细地看着默库勒斯，绕着他，走了一圈，还以为他受了伤。
　　“我没受伤，希尔薇。”默库勒斯拉住了希尔薇的胳膊。
　　“里面没有暗器？”
　　“没有。”
　　“幸好幸好。”她拍了拍胸口。
　　下一秒，希尔薇反应过来，又瞪着他。
　　“默库勒斯！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单独行动呢？”
　　“下次一定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是的，洛蕾尔确实去世了。”默库勒斯回答道。
　　“所以呢？”
　　“你想去看看吗？”
　　“谢谢你，默库勒斯。我们过几天再去看吧。”
　　“现在不去吗？”
　　“现在太晚了，我怕佩里找我。”希尔薇撂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希尔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小时候那些快乐的日子。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是，卢米农和卡塞尔完全变成了两个阵营的人。从前，他们还关系很好。
　　直到那天，希尔薇听见卢米农关门的声音，她再下楼查看，就只能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母亲，从此之后自己的母亲就卧床不起，直到去世。
　　看起来，这完全是卢米农的错，事实又好像不同。
　　可是希尔薇就是在与卢米农为敌的背景下长大的，学习的东西全都与打败他有关。让她接受其他事实，似乎并不像吃水果那样简单。
　　希尔薇翻了个身，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一趟那个屋子。
　　此时，在另一边，默库勒斯的内心复杂。他想着，也许，有另外一种可能，三年前的自己并不需要躲着希尔薇。
　　希尔薇对托林的爱是假的吗？希尔薇的泪水也是假的吗？
　　哪怕又一点点的可能性，默库勒斯就心满意足了。
　　他心情大好，重现端详起自己的处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