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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从极之渊 ...

  •   凤九虽是无心提及,但他所说之话,确是犯了辰埃的禁忌。
      迷离若梦般温柔的夜空之上,几颗星辰慵懒憔悴地眨着眼睛,似专注,似漫不经心。
      他们毫无感情地日复一日,对地面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且漠不关心。
      星辰运转的轨道亘古未变,一如大陆上千年不变的轮回。
      辰埃苍白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是因为无所谓的不在乎,还是根本不想面对的逃避。
      血灵是没有温度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凤九微微诧异,辰埃的脸色让他有些担心。
      “直到死亡将我带走……没有任何人会来面对我。”辰埃咧起唇角,俊美的脸上被夜晚笼上一层晦涩的阴暗,“兄弟?信任?……我不想要,也从不奢望。”
      凤九一怔,继而柔媚地瞟了一眼远方正在赶往从极之渊的人们:“那薄冰……”
      “她不一样。她不会,永远不会……”
      “背叛你吗?”凤九嗤笑,笑意深沉而诡异。
      忽的一阵,只听一阵迅速的划过草丛的声音,辰埃猛地卡住了凤九的脖颈!
      “不要诋毁她!”银色冷眸里,有冰气刹那集结!
      凤九轻轻一拍,拍掉辰埃的手,讥诮:“若是,你将如何?杀了我么……”
      “……杀你,呵——杀你又有何用?”血之十字一明一暗,阴阳交替般浮现在辰埃额头,那印记如诅咒般舔舐着新任血皇的魂灵,一步一步将他的宿命写定!
      忽然,凤九大笑,笑声绮丽而鬼魅。山间流动的云儿顺势改变了流动了方向,纷纷扰扰地往山顶集中而去。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云儿流窜地异常迅速。
      “我的血皇,你要等么?和我一样……睁开眼的时候,独自一人!哈哈……”凤九挥了挥袖,身体亦随着云儿的气流往后退去。金色的发梢还带着夜的潮湿,面具下的笑靥,却灿烂仿若朝霞。
      辰埃蹙眉,并没有追上。

      “殿下。”黑色的披风裹挟下,凌炎微微迟疑着叩拜。
      辰埃向着凤九消失的方向莫名沉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凌炎的到来。
      凌炎追寻着凤九而来,却不想在这里遇上束沙的血皇。
      “羲煌……可还好?”辰埃低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划开一道细碎的裂痕,冰冷仿佛空气般会随时侵入人的骨髓。
      凌炎疑惑:血皇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这般问,用意何在?
      他只能如实回答:“三太子被囚于兴庆宫地底寒牢,阑廷将军奉陛下之命日夜守护,未敢懈怠分毫。”
      辰埃狭长的眼角有暗光闪现,瞬间却如碎屑般湮灭。
      血皇的心思,从未有人知晓。或缜密,或阴险,辰埃从不会与人分享他的内心。
      除了薄冰,那个被血皇刻在心里的女人。
      凌炎深知这一点,此刻,他突然有点儿羡慕——羡慕那个色目的公主。
      “今夜,他也该醒过来了。”
      辰埃说得很低,可是,凌炎还是听到了。
      由此,他彻底迷惘:他……指的可是中容的三太子?还是,羽民的凤王?

      虫的嘶鸣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
      仿佛从地底传出的魅音,带着蛊惑人心的蜜甜之味。
      “左内史,传命阑廷,带出羲煌。”
      凌炎瞧见辰埃深深凝起的眉头,脸上的表情也有瞬间的狰狞,高贵的血皇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朝他下达命令。
      “是。”凌炎领命。
      月儿爬上正空,辰埃的神色随着月儿的升起越来越不好。
      凌炎担心,正要上前,却被辰埃阻止:“不要管我,速去中容。”
      “陛下,您……”
      “我没事……你,你去告诉羲煌,告诉他——中容帝国的未来,在他手上。”辰埃喘气,呼吸渐渐变得不均匀,“且,凤九已不是当年的凤九。要他小心。”
      凌炎颔首,心里的疑惑却并没有消除:他们的血皇为何要在乎一个与己毫不相干的异国太子?
      “凌炎会全数转告羲煌,殿下放心。”
      辰埃点头,双肩因为极力的克制而起伏不平。喘息声越来越重,重到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是,他依然保持着镇定和淡然,嘴角不易察觉地流出点点欣慰。这个世上,这个时刻,他的世界万籁俱寂,没有丝毫的声音。
      他看见左内史凌炎还说了什么,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赶快离开。
      必须要找到一个地方,找到一个可以吸食鲜血的地方。
      但,这一切并不能让他的部下知道,不管是谁。

      凌炎瞠目结舌地看着血皇消失在自己面前,刚刚,他分明看见辰埃嘴里露出的獠牙。
      血灵进食之前的征兆,凌炎心里的不安骤然扩大。曾经身为血猎,他对此再熟悉不过。
      可,那是他的皇,他发誓效忠一生的恩人。
      辰埃的忠告犹在耳边,中容帝国未来的主人,那个无法得见天日的男子——凌炎却是不确定,温文尔雅的三太子羲煌,到底又是怎样一个角色?
      阑廷要他找到凤九,他的用意,凌炎现在算是明白了。
      无关乎凤九,阑廷只是要告诉他,血皇的踪迹而已。
      夜夜出行的血皇,世上无人知晓他的行踪。他区区一个左内史,要找到血皇,确是能力之外的事情。而阑廷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是与否。想必是在地底呆的时间太长,地面所受牵绊之事太多,各种因素促使他无法再安然地留在地底。
      凌炎突然想到无音,青衫翻飞下,那份与世无争的安静与内敛。
      同样的出身,心态却是迥然的不同。不管是羲煌,还是无音,骨子里——恐怕都是排斥和抗拒的。然这与生俱来的命运,无法逃离的身份,生与死,幸与不幸,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凌炎暗忖,流云诀微弱的光芒于暗夜之中忽明忽现,若一颗陨落的星辰,挣扎着想要释放最后一点点的光芒。
      握紧流云诀,凌炎不得不看了一眼山顶的白雾。
      羽民的凤九,缘何变成今天这种模样?那个倾城倾国的男子,缘何性情这般变化?……
      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凌炎胸口,像一座小山一样重重地压在他冰凉的心口。已经很多年,他也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难受。
      可是,上天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在这里逗留,辰埃的话犹在耳边,清晰异常。直觉告诉他,他以为的所谓地底被囚禁的三太子,或许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单纯。
      而玄机,需要他去解开。
      ***
      越是靠近从极之渊,春苼心里的那份忐忑越是叫嚣着如鱼刺一样卡住她的喉咙,哽哽的很难受。
      从极之渊,大家嘴里那个“他”所在的地方。这里,到底掩藏了多少秘密?那个“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到了这里,到了从极之渊,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春苼抚上胸口,慢慢上下梳理,希望借此消除那股快要跳出身体的不安与狂躁。
      “春苼姑娘。”走在最后的天涯急急喊了一声。
      春苼闻言回头,看向不急不慢的侍郎天涯。
      这个早上结识的中容官员,春苼总觉得很疏远。要说天涯也是朝廷命官,按理说也并不单纯。可是,春苼隐隐觉得,红衣的天涯,的确深深隐藏着什么。
      她不知道师兄们有没有觉出不对劲儿,她是直觉出这个男人身上那层厚厚的防护。俨然,他并不完全信任她们。纵然师兄们已经说明他们的来意。
      也许,是我想多了。
      春苼压下心头的疑虑,问:“侍郎大人,有何事?”
      醇黑的夜晚里,天涯红色的衣衫却如荧光般闪亮,春苼仔细看去,发现那袭红衫的边角,竟有一丝一丝的金线。那些金线很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到底是朝廷里的人,穿衣打扮这般讲究。
      春苼默想,却竖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天涯被她可爱的样子逗乐,笑得腰肢乱颤,那些金线便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左右晃动。
      “春苼姑娘,天涯有一疑问,却不知当问不当问?”
      春苼展颜,随口接道:“侍郎请说。”
      “春苼姑娘……到栖霞仙山多久了?”
      以为他要问什么深邃的问题,春苼已经做好了摇头的准备,不成想天涯却意外地问这么随性的问题,她便笑呵呵地说:“也不长吧……可能很久了。”
      天涯疑惑地看着春苼,发现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澄澈透明,表情却意味深远。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天涯发现,她的表情竟有些落寞。
      “嗯。春苼姑娘,在下信口胡问,莫要放在心上。”天涯赶紧解释道,眼看着春苼脸上的沉重越来越多,他可不想被她的师兄们指着鼻子质问。
      索性,春苼也只沮丧了一会儿,眨眼的功夫,她就又嘻嘻哈哈地跳到烛平的身边去了。
      轻轻翘起的发尾,被天涯看在眼里,他精致的脸上却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波澜不惊。

      眼看快要到达从极之渊,十八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扑啦啦——扑啦啦——扑啦啦——”
      巨大的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突然如疾风暴雨般从渊底升腾盘旋而出!
      “什么声音?”冲田大喝,袖口的光剑凌厉出鞘!
      眨眼,一群群银色的凤凰如神祗般从渊底扑闪着羽翼倾巢飞出!瞬间,从极之渊上空,银凤巨大的身形便如落网般铺天盖地而来!
      “天,是银凤!守护鸟银凤!”天涯大呼小叫,眼底却陡然升起一股喜色。
      烛平将春苼搂在怀里,背对着急遽而来的气流漩涡,一边张口对冲田和烛平说:“莫要靠近,小心翼毒!”
      翼毒?
      春苼好奇地想要挣开烛平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不要动,一会儿就好。”
      小脑袋只好又缩了回去。
      气流越来越大,十八不得不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银色的凤凰一列一列排成整齐的队伍,忽然又分至两边,巨大的翅膀收拢,稳稳地停在半空当中。
      “羽民!羽民!羽民!——”
      凤凰一声声高喊着自己的祖国,一声声发泄着几百年来积攒的刻骨仇恨!
      “羽民!羽民!羽民!——”
      凤凰高高地仰起脖颈,长啸夜空!苍穹之巅,回响着凤凰铿锵的呐喊!
      “羽民!羽民!羽民!——”
      凤凰齐齐看向东边的某个方向,那里,是他们的故乡,仙境般美丽的羽民故国!
      ……
      春苼瑟瑟发抖,这阵阵的呼喊,这阵阵激昂的斗志,带来阵阵的压抑。此情此景,让她涣散的心神一下子又恍惚许多。
      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身体里跃出。
      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欣慰,莫名的憧憬。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羽民的王已然苏醒。我等要赶快向太子殿下报告。”被凌厉的风声刺疼,天涯极困难地奉劝身边的栖霞众仙。
      奈何,冲田他们并没有听天涯的话。他们选择奋不顾身地前行。
      只有烛平留在原地,看护着浑身僵硬的春苼。
      春苼在烛平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颤抖,脊背因为痛苦而开始僵直,有冷汗不断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沁出。她难受地闭上眼,耳边呼呼而过的飓风,如一把把利刃,直直刺疼她娇嫩的肌肤。
      “疼,好疼……”
      烛平听到春苼一声声地喊着疼,他却无能为力。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烛平不敢确定地问:“小春,可是像针扎一样?”
      “嗯……疼,好疼……”
      不妙!
      风里有毒!
      那些凤凰,根本就是死士!今夜集聚在此,一定是来完成什么重大的任务!
      栖霞弟子们在进山修仙之前,都到青弋湖里沐浴过,以此得百毒不侵之躯。春苼中途而来,师父苏晋并未给她周全的洗礼。
      烛平一边紧紧地抱着春苼,一边思考着解救的法子。

      “放手。”赫然,一道冷厉的光刺疼烛平的眼睛,疼得他登时睁不开眼皮。
      就在烛平因为眼睛酸涩刺疼之际,一阵菊花的清香在这狂风之中遗世独立地四下飘散。
      烛平辨清那声音的来源,不可思议之际,他并没有太多的慌乱——一切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
      “九爷,好久不见。”尽管闭着眼,烛平还是不慌不忙地向来人问好。
      凤九并未领情,长袖飞出他的衣衫,只一瞬,他便将春苼带到自己身边。
      银色面具下,倾城的容颜妩媚地看着来到身边的女人,一并将她脸上的惊讶看在眼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从极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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