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的逆袭之路》雾玖沉

36、徒弟的爱人，杀心渐起

　　驺虞，人皇统治下诞生于陈国，非虎却像虎，不容于虎群，速度奇快，性格仁善，只食死物，不杀生，但因长得像凶残食人的虎遂无人敢亲近，宿于陈国一座深山里，人皇被杀，诸国灭亡后驺虞游荡在凡间，居无定所。
　　因只食死物，他时常能看到尸体旁边飘荡着的灵魂，有的灵魂不怕他，即便驺虞吃了他的肉身，也有些人在山林里非自然死亡，他们的魂魄飘荡在人间无鬼差引渡，时间长了鬼魂发现驺虞本性温和，根本和它凶恶的外表不搭，遂鬼魂有时会主动和驺虞闲聊，讲一些民间故事和口口相传的传说，但这些飘荡在凡间的鬼魂根本不能长久存活，他们会在人间逐渐消亡，所以驺虞没有一个固定朋友，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除了夭夭，第一眼见到夭夭时，她好像认识它的样子，带她逃亡却发现她突然死亡后有一段时间驺虞以为夭夭也是鬼魂，直到又一次在枫树林里见到她，那时她好像不认识它，又或是忘了它，但夭夭肯和它做朋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愿意和它做朋友。
　　“所以关于聻的那些故事是你从游荡在人间的鬼魂身上得知的”
　　夭夭和驺虞朝东走着，这里的确没什么恶妖鬼怪，除了昨晚看到的血腥一幕，夭夭从没见过聻那么可怕又恶心的东西，现在想想，千目在她眼里竟诡异地变得慈眉善目了。
　　驺虞点点头，夭夭忽然觉得溪言教给她的东西大都是一招令敌人毙命的招法，从未给她讲过修术的体系，莫非是于她无用。
　　“你说我如果和聻对上，能打过它吗？”夭夭问驺虞也在问自己。
　　“聻很好杀，只是”
　　“只是它死了会化为希，也许希死了…，总之对上一个恶怪，宁躲勿缠，恶怪是不讲道理的”夭夭想到了夜魔，秀眉颦颦。
　　“你不开心？”驺虞好像很关心她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夭夭察觉到了。
　　“无事”
　　“不过碰到聻，你能逃掉”驺虞长指抚平夭夭的秀眉。
　　身后飘着的溪言恨不能立刻撕碎了驺虞，剜了它那双凝眸不移的眼睛。
　　空气中忽起一阵冷冽寒风。
　　前面是重重叠叠的高山，山前有一条浅溪，潺潺流水映照着明媚春光闪闪莹亮，夭夭一蹦一跳上前蹲下，看浅溪里窜动自由的鱼儿，想触手摸一下，又想到自己不过是缕飘魂，只得作罢。
　　“我们去找灏衍吧”夭夭倏得起身，转身正对上站在她身后高她一头的驺虞，驺虞双凤眼明亮，四目相视，夭夭只觉这幕场景似曾熟悉，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记不清，曾几何时，那是在擂台上，那人挑剑绕襟…，夭夭退了半步，水眸颤动，差点跌入水里，驺虞想拉她，手却从她臂腕处穿过，夭夭飘在水面上，笑眯眯看着他：
　　“你忘了，我是灵魂”
　　阳光下的白裙女子格外透亮，她是灵魂，却不惧阳光。
　　“哦”驺虞话不多，或许是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只朝夭夭笑着。
　　“你知道灏衍在哪吗？”
　　驺虞点头。
　　“那便走吧”
　　此刻的溪言脸色阴沉狠决，横眉冷目，恣肆扭曲的寒眸下是控制不住的烈火，他用霜雪狠狠压制。
　　夭夭的眸子，夭夭落在驺虞身上的眸子是他从未见过的，那双水盈盈的杏眸像是如见故人，深邃如渊，揉杂着浓浓的思念，她在思念她十二年未见的驺虞么？
　　溪言的杀心如汹涛滚滚久久不息。
　　“本想放过你，如今看来应是不用了”
　　彩色的虎兽载着白裙女子翻过那座山，山前的浅溪猝然成冰，暖日融融下寒气森森，冻住了喙点冰面的鱼鹰。
　　翻过重重高山后是一座城，这是东行的必经之路，驺虞不能如往常一样在天上飞，太显眼了，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一人一魂打算从这座城里穿过，可城门进出查得很严，夭夭不知他们在查些什么。
　　“我们能过去吗？”夭夭心里不踏实，她毕竟还是魂魄，这里的人又很多都是修士。
　　“能”驺虞脱口道，看他那么肯定，夭夭便放下心来排着长队。
　　“大哥我们要过去”一个男人揽着一个病弱女子。
　　“手掌按上去”城卫语气冰冷道。
　　男人把手按在一面镜子上，顿时被金光包绕，男人身后突现一条长长的尾巴。
　　“猴妖，抓起来带走”男人冷冷吩咐身后几人道，只见一群武士跑着抓回还未逃远的男女二妖，二妖连连求饶，只言去城里看病抓药，不逗留，而武士不为所动。
　　夭夭有些慌，她也是妖。
　　“这些年妖越来越多了”
　　“谁说不是，修士越多妖就越多你说奇不奇怪”
　　“你，手掌按上去”城卫冷睨一眼说话中的男人。
　　“看好了我可不是妖”只见男人将掌按上并没有异象，城卫冷冷地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
　　“你”
　　城卫接着指下一个人，夭夭有些慌，她不敢直接飘过去，万一有什么探测鬼魂的法宝，又见驺虞那么镇定，不对，驺虞好像一直就是这么个波澜不惊的性子，夭夭飘在驺虞身后，一有不对劲儿也好让驺虞带着她跑。
　　“你，按上去”终于到了驺虞，夭夭提着心。
　　驺虞神色如常，和其他人一样将手掌贴在那面铜镜上，霎时铜镜镜面上发射出十分耀眼的白色银光，顺着驺虞的手掌和胳膊包裹住他，城卫抬手准备吩咐身后人抓他，却见驺虞仍是人的样貌，什么妖怪的特征也没变出来。
　　城卫明显很纠结，不知这到底算妖还是不算，显然已经有了异象。
　　“还走不走了”身后队伍中有急事的人嚷道。
　　“你过来，先站这儿，等会再测”城卫指着驺虞道。
　　驺虞闻言上前背过人在城卫耳畔说了什么，拿出一袋沉甸甸的物什塞进城卫怀里。
　　“大家稍后”城卫准许驺虞再测一遍，这次什么异象也无。
　　这座城很大，且尤其繁华，夭夭和驺虞走在大街上，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是疑惑，而且没想到的是居然没有阻挡鬼魂进城的法物。
　　“驺虞，你是怎么通过的？”夭夭问道。
　　“第一次按上去时我感受到了那是五行混元，所以我将体内的五行构成比例调节了一下，然后就通过了”
　　“你还能调节五行构成比例！”夭夭惊讶道。
　　驺虞沉默点头。
　　“这也忒厉害了点”夭夭嘀咕。
　　“那那些灵石你是怎么得来的？”夭夭有好些时候以为灵石是他抢来的或偷来的，但转念一想驺虞不是这样的人。
　　“点石成金术，人族常是这样说的吧，我能将普通石头净化粹纯再注入灵力，就变成可以用来买东西的灵石了，除了买东西，人们还可以吸取灵石里的灵力来提升修为”
　　“我去，这么厉害，那你岂不是有源源不断的灵石”夭夭又惊诧又羡慕。
　　驺虞无声应认。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变很多给你”驺虞垂眸看着走在他身旁的夭夭。
　　“还是不用了吧，不过你要保护好自己别被其他人发现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意思？”驺虞疑惑问道。
　　“知道你有这种能力的人会抢夺你，让你给他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石，榨取你的所有价值，或许还会，总之你不要告诉别人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造？”
　　“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而且我也用不上那么多灵石”夭夭抬眸笑着对他道。
　　“朋友”驺虞沉目。
　　“那边人怎么那么多？”夭夭指着不远处排着长队把街道堵住的人群。
　　一人一魂走近时，只见高台上站着一人，那人穿着青衣道袍，腰上别着一把长剑，指挥着台下人一个一个上去。
　　台上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仍是那面铜镜，一个个排着队顺着石阶上去的人依次将手放在那面铜镜上，有的被留下了兴高采烈，有的被送一把长剑满脸沮丧地离开。
　　“霓隐阁”夭夭飘到高台上，读着牌匾上的大字。
　　道路上人群太挤，驺虞穿不过去，站在原地徘徊。
　　夭夭飘到人群另一侧上空指着人群末尾的一处石柱示意驺虞借力空翻过去。
　　驺虞朝她指的地方望了望，心里明了，以极快的速度双脚蹬柱蓄力空翻两下从人群上空腾跃了过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招式顺畅连贯，游刃有余，给人一种很轻松就能做到的感觉，但底下看到的人很清楚，此非常人所能。
　　“少侠请留步”
　　台上之人叫住驺虞，驺虞佯装不闻。
　　“少侠”那人从台上跳下，拦住驺虞的去路。
　　“少侠有意加入我们霓隐阁否？”
　　那人朝驺虞抱拳道。
　　“不想”驺虞退了几步，温声拒绝，但显然他是生气了的，夭夭此刻在想，驺虞的脾性也太好了点。
　　那人闻言有些讶异，似没想到驺虞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少侠，霓隐阁成立数十载，培养出许多名誉中陆除妖卫道的英雄豪杰，少侠真得不考虑考虑？”
　　驺虞闻言学那人抱拳拜了一拜。
　　“对不起，不考虑”
　　起身绕过那人继续朝东走。
　　“可惜了，陆阁主至学后继无人”
　　至学？夭夭有些心动，别的她虽不知，但天下武功路数能称至学者寥寥无几，且每派章法各有千秋，有人善拳有人善术，有人善刀有人就善剑，学无止境，除了溪言，夭夭从不会认为世上真得会有完人。
　　便是溪言，他也并非毫无缺点。
　　千人千面，避世十二载，终于得以逃出，夭夭自然喜观世态，云游四方。
　　见驺虞快要走远，夭夭飘至他身旁耳语：
　　“不如我们去看一看，就当玩了”
　　驺虞顿步，凝目看了眼夭夭，后点头同意。
　　夭夭展颜欣快，驺虞也跟着笑了。
　　不笑的只有某个飘荡着的淡到虚无的白影。
　　“不安分的兔子，外面就这么让你着迷”
　　溪言曾以为夭夭眷恋凡间的灏衍他们，后又认为夭夭与驺虞之间不清不楚，但现在看来，兔子的心本就是野的，他是圈不住的，溪言更恼恨的是驺虞对夭夭的无边纵容以及夭夭落在驺虞身上越来越亲近的目光。
　　不管她当驺虞是什么，是朋友甚或是…是恋人，溪言的长眉皱的得竖起。
　　驺虞绝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溪言霜刀一样的目光盯着逐渐远去的驺虞背影。
　　外面看着还可以的霓隐阁，进去后夭夭才发现它竟然不是一般地大，九曲八弯的游廊，一道又一道石拱门，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一个个连着的庭院，以及数不清的中庭阁楼。
　　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不到外面排着的人群的十分之一，他们的服饰相似，只是颜色不同，而且青衣地位好像不是很高，那人带驺虞穿过几个庭院后到了一处广庭比武场，比武场上站着数十个汉子，也有几个身材比较高挑的女子。
　　“还请少侠稍候片刻”青衣道袍男子朝驺虞抱拳道。
　　驺虞学着他礼貌地回礼。
　　男子安顿好驺虞后，便朝比武场南侧的一个楼内走去，那座阁楼很高，夭夭想起来了，这楼好像就是入城前在山上远远瞧见的这座城里最高的一座楼。
　　夭夭颇有些好奇，遂对驺虞道：
　　“我飘上去看看”
　　驺虞点头。
　　“好，小心”
　　阁楼每层都有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门上皆挂着牌子，各标其名，体法刀枪剑戟阵卦符各种修炼秘籍被由下到上收录在每一层楼的房间里，这样看来，这座楼就相当于一个大的图书馆。
　　夭夭看到时不时有穿着白色道服的弟子前来借阅，当然是需要用灵石换取的。
　　夭夭再往上层飘了些，同下面一样，上层也是一些修炼功法，只是伏妖冥壁心法又是什么，伏妖顾名思义，就是降妖的，只是冥壁又是何意，夭夭不懂。
　　再往上便是顶层了，顶层露台上盘坐着一人，那人
　　“陆梓安！”夭夭仔细瞧着，飘近了些辨认，是他没错。
　　“谁！”陆梓安朝前推出一掌，那掌带起一阵劲风，幸好夭夭轻巧躲过，否则必受重创。
　　几年未见，长进不少，夭夭心里感慨，她能感受到陆梓安实力不凡的掌力。
　　陆梓安没听到他想听到的声音，环顾四周也没见什么异常，便又盘坐下来闭眼调息。
　　夭夭朝屋内瞟了一眼，琴棋刀剑随意摆放着，梅兰竹菊各裱画挂墙，书案上是画了一半的水墨彩画，狼毫砚台一眼看去便知价值不凡，和她猜想的并无二致，陆梓安果真不愧是风雅居士，家底不错，从小接受到的熏陶也是卓然逸众，否则在夜魔那么残暴嗜血的等级统治下他也不可能学到术法，只能像王垄一样使蛮力用刀或御兽，更何况还是规规矩矩的画阵之术，夭夭想起了第一次在村口和他比试的场景。
　　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他不是和灏衍在昭义军么，应是现在的宏武国。
　　夭夭想问清楚些，只可惜她现在是灵魂，无妨，等会让驺虞来问。
　　夭夭正准备飘走，却见陆梓安站起来朝书案这边走，有一瞬间夭夭以为他看到自己了，但只见他绕过书案坐了下来，铺平未画完的水墨彩画宣纸，用镇尺压住头段固定。
　　执起毛笔蘸了蘸宣纸旁的颜料，拂袖落笔。
　　夭夭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物画像，那人站在一棵槐树下，穿着月白色长袍，头发简单利索地盘起扎着单髻，身量纤瘦，只是很奇怪，它没有脸。
　　而且看着泛黄的宣纸边缘，很明显这幅画早就画好了，只是没有画五官样貌，而且画里的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夭夭却一时想不起来。
　　陆梓安执笔停顿了半晌，仍是没有给画上的人描上五官，落笔也只是描摹勾勒着人像的边缘线条。
　　夭夭待得有些无聊，遂想下去，刚飘至阁台，陆梓安莫名出声，吓她一跳，夭夭以为陆梓安发现她了。
　　“你来了”
　　这声音很是温柔，但不像是对一个长辈该有的语气。
　　而是，夭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像，有点像溪言对她的态度。
　　夭夭满腹疑惑地转身，惊她一个趔趄。
　　“我去”
　　那是什么？只见陆梓安抱着一个人的腰，头埋在它小腹上惬意享受地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明快的笑，而那是一个没有脸的人！！
　　那个没有脸的人正和画中人一模一样，一样的月白色长袍，一样的利索单髻。
　　它温柔地抚摸着陆梓安的长发，像是长久未见的恋人，动作十分轻柔，没有五官也能感受到它的柔情似水。
　　但根本不可能啊，世上怎会有没有脸还能活着的人。
　　除非它是妖。
　　夭夭飘近了些，陆梓安怎么着也是她徒弟，虽然没教过几天，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他还曾经为她挡过一掌攻击。
　　如果是吸人精气的恶妖，她不能袖手旁观。
　　但陆梓安面色红润，精气力十足，没有一般人被吸过阳气的萎靡不振，难不成他们是两情相悦？如果是两情相悦，在一起也无可厚非，怕就怕这只妖另有图谋。
　　不行，她得试它一试。
　　夭夭飞速用御金术拔出挂在墙上的长刀直朝陆梓安刺去，她计算着距离，把控好力道，想看这只妖在危难时刻会不会救陆梓安。
　　刀锋很快，陆梓安和无脸怪皆未及时察觉，只见无脸怪扭头，朝夭夭的方向探寻着，一手抓住刀身，夭夭始料未及，直接推开他不就好了，刀尖从手心划至陆梓安近前才止了下来，此刻陆梓安眼里满是惊怒，他踩着椅子后翻拔出后面墙上挂着的长剑朝夭夭的方向刺去。
　　夭夭眼明心亮飞快地从阁台上飘了下去，长剑比她更早落到地上。
　　随着长剑落下，整座阁楼顿时沸腾起来，皆不知楼顶到底发生了何事，须臾过后，一个青袍弟子从阁里跑出道：
　　“诸位得罪了”只见那人从袖里取出一个小鼎，夭夭暗道不好。
　　“快走，那是困魂鼎”夭夭朝驺虞大喊，驺虞意识到情况不妙后变成一个彩色斑斓白虎尾的巨兽载着夭夭瞬间飞离了这座庭院。
　　“开启护城诛魂网”青袍弟子立即从另一个袖口拿出一个喇叭朝上空喊道。
　　不消片刻，一个紫色华光网织而成的霹雳雷网从高阁瓦顶上方的一根长柱极速向外延伸。
　　霓隐阁位于城中心，驺虞向东飞跑的速度虽极快，但也可见身后追赶着越来越近的紫色雷网，在飞离东城墙的一瞬间，紫色雷网触着夭夭的白色裙角和城墙相融封闭了整座城池。
　　而溪言淡到透明的白色身影早已飞离了此城，再怎么说他也是神，自然速度要比驺虞快上许多，但被赶得落荒而逃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莫名有种新奇刺激感，不怪夭夭喜欢凡间。
　　困魂鼎他曾于夭夭面前提过一句，她倒记得挺清楚。
　　陆梓安封城一月也未能搜到那日刺杀他的人是谁，这令他十分恼火，城门口排查力度变得更严了，因这些年有不少妖族混入城里意图暗杀他，遂这次夭夭的玩闹被他定义为未成功的妖类刺杀。
　　而且他想找到一只妖，一只失踪了很久，样貌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清晰又模糊，模糊又镌刻，融融荡漾的狐妖，任何线条都不足以勾勒她绝美容颜的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