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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生死爱咒你约么? ...

  •   驺虞居然还在洞口等着她,夭夭笑逐颜开,不知为何,驺虞的眼神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嘿!大老虎”
      驺虞的长相毕竟还是偏向虎类的,所以夭夭才这样称呼,她还不知道驺虞叫什么。
      驺虞看着夭夭的出现眼里充满兴奋和喜悦,事实上驺虞是一种很亲人的动物,只是很多人看到它像吃人的老虎便避而远之了。
      只有夭夭第一眼见到它愿意亲近它,对孤独了很久的它来说这是很难得的,它也想要个朋友。
      “夭夭姐,师祖说它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
      “你契约了它吧”
      溪言语气淡淡,却仍有听不出的怒意,灏衍已经感觉到了。
      “师父,我不想契约它,您还是教我御空之术吧”
      不知怎的,看着脾气这么好,性格又温顺的驺虞,夭夭不想强行逼迫它,当初契约溪言一是为了保命,二是她隐约记得有农夫与蛇这样的故事,怕溪言事后吃了她,就如吞掉那梼杌一样,在梦里她看到了溪言吞梼杌的全过程,好像她还是被那个吓晕的,醒来后又晕过一次。
      而如今溪言已然是自己的师父,便不再需要灵兽了。
      溪言闻言却更怒了,他瞪了眼夭夭甩袖而飞,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夭夭挠挠头,不明就里,她又做错什么了吗?契约两个灵兽的能力她好像没有,难不成师父在忽悠她解除契约?没成功便恼怒了。
      “夭夭姐,师祖他生气了,我们要走回去啊”
      灏衍一头黑线,气得发抖。
      “走就走,又不是没走过”
      夭夭撇撇嘴,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思她也摸不准,不过他的脾气经常是这样,性格阴晴不定,她已经习惯了。
      只见夭夭走了数步,驺虞紧跟着她寸步不离,灏衍目光亮了亮。
      “夭夭姐,它好像喜欢你,让它带着我们呗”
      “驺虞?”
      这时,陈宝的声音从洞口传出,它的小短腿从洞口跑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是它刚抓的,如今喊了一声驺虞,老鼠落地瞬间蹿进草丛跑不见了,不过陈宝也没太在意,只上下打量着驺虞。
      “它你又认识”
      灏衍指着驺虞惊道,陈宝知道的还真不少。
      “不是说了,我五百年道行呢,可不是白混的,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人称驺虞,很久没见了,居然跑这儿来了”
      陈宝毕竟是狸猫,对老虎有着天生的畏惧和崇拜,第一次见驺虞时真以为它是老虎,那时候胆子大,被它吸引着靠近,却未想它不像老虎那样猎杀活着的动物,虽然老虎也不怎么吃如他一般的猫。
      夭夭抚摸着驺虞的脑袋,它不似陈宝那样毛茸茸的,它的毛发比较短,虽然触感不怎么样,但仔细看看,确实长得漂亮。
      “你想和我做好朋友吗?”
      夭夭目光诚恳地说,驺虞眼里闪起亮光点了点头,夭夭也兴高采烈的,灏衍更是激动,只要它答应了,那么便不用走回去了,驺虞的飞跑速度他是见过的,用风驰电掣形容都不在话下。
      “那你愿意载我们一程吗?”
      灏衍兴冲冲问道。
      驺虞看了看夭夭,夭夭眼里也是期待,便又点点头。
      灏衍难掩激动的表情,陈宝看得清楚,驺虞其实还是个老实巴交的,估计被这俩不安好心的给骗了,但只要也没坏心就行,陈宝虽然油腔滑调,做妖圆滑,但本性不坏。
      溪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回到砍柴诱黑眚出现的那座山上冥思苦想,看到夭夭对他收不收奴婢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来气,他想要什么呢,生气,他想夭夭生气。
      他还想要夭夭反对,想让她讨厌那妇人,想看她在他面前无理取闹嫉妒吃味儿,不许他收了那妇人。
      天儿已放晴,林子里是清新的雨后青草香,斜阳静暖,黄昏将至,溪言看到树干上相互依偎亲昵的鸳鸯鸟便一肚子火气无法发泄,弹出一指石子将其打散,气恼地飞出了林子。
      驺虞的个头很大,背上坐两个人完全不在话下,陈宝只是一只狸猫,叫夭夭抱着,这回她可过了撸猫的瘾了。
      快到村里时,他们停了下来,灏衍觉得不该让驺虞进村,就让它在村子附近活动就好,等办完了事儿,吹口哨它再出来,可夭夭不然,驺虞刚得了新朋友更是不愿离开夭夭半步。
      “师父啊,你把它带到村儿里,他们不得吓死”
      灏衍苦口婆心地劝道。
      “给他们解释这是我的朋友不就成了”
      “那样你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们会认为你也是妖怪”
      “那我在外面将就一晚,你们回去吧”
      说着夭夭翘起腿躺在驺虞的背上。
      “不回去了,此地露宿一晚”
      骤然溪言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师祖!”灏衍激动道,凭心而言,他更尊敬的还是法力无边的师祖,毕竟慕强心理人人都会有。
      “师父来了,哪儿呢?”
      夭夭从驺虞背上跳下,险些跌倒,被灏衍携腰扶住,溪言眉心轻蹙。
      “黑眚既未拿到,回去也是无用,且等那妇人明日将黑眚带来”
      “师祖真得相信那黑眚的妻子吗?”
      灏衍认为美妇人毕竟也是和黑眚成亲多年的夫妻,且看样子黑眚并未虐待她,相处久了难免会不舍。
      “黑眚必活不了了,而她的命魂尚在我手里,彼时未至,身陨魂消,她不会那么傻”
      说话间,溪言朝夭夭瞥了一眼,恰好和她对视,还是那双懵懂的眼睛,像个傻子一样,是真傻还假傻,溪言有时真得很怀疑,那妇人食稚之事他险些都未想到,若是真叫她回了村子,数年之后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黑眚。
      “你过来,陪为师走走”
      夭夭朦胧的眼珠滴溜转了一圈,方才意识到,她指着自己道:“我?”
      溪言深吸一口气,不要怒不要怒,见夭夭还朝不断点头的灏衍和陈宝确认了下,溪言终于忍不了了,怒地转身,一直到感觉到夭夭走近了才开始抬脚慢行。
      雨过天晴后的碧空如洗,夕阳似火,山间小道上二人长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溪言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夭夭,小雨只下了半晌,所以山路并不怎么泥泞,枝头的雨珠垂在绿叶上,令其摇摆不止,恰如溪言此刻的心绪。
      “夭夭是完全想不起以前的事吗?”
      溪言不想和夭夭沉默着,而夭夭恰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于是他先开口,毕竟媪妖的那句“关系匪浅”是他近几日的心结。
      “师父又忘了,我只记得以前是人,我是人,不是狐妖”
      “可能还是老师”
      夭夭娥眉颦颦,努力回忆着,奇怪的是她越想记忆越模糊,甚至连是否当过老师都没有前几日那么肯定了。
      “夭夭认识夜魔吗?”
      溪言直切入主题,他不喜欢夭夭有和别人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其实他本可以直接去春颐城对峙夜魔,可他有他的职责,这一路上的除妖伏怪是他不得推脱的任务。
      三界最强者,万物敬仰者,开天辟地者,溪言是神,是道尊,是仙首,自当担三界之责,不容一丝懈怠和失误。
      “夜魔,对了师父,我梦见过夜魔”
      “梦见他什么?”
      溪言虽姿态闲散,可话语里不难听出急切。
      “梦见我是欱吞体,而夜魔,我虽不清楚他是不是夜魔,但据我猜测,十有八九是,他不是人,是一团黑胶,他”
      “参见主人”
      恰在夭夭讲梦之时,美妇人一身墨绿色镶玉纱裙背着黑眚的人形,站在前方不远的山道上。
      “不是明日期限才至吗?”
      溪言微怒。
      “主人吩咐的,奴婢不敢拖延”
      美妇人扬起妩媚的桃花眼,目及溪言冷厉的眼神后立即低头俯首,谦卑恭顺。
      “带他下去吧”
      溪言悻悻地转身,执手拉起夭夭。
      美妇人眉角微颤,墨绿色的纱裙乍起丝丝黑气,如烈火灼烧后冒出的股股黑烟。
      天色已至深夜,镇口吵吵嚷嚷,人山人海,围聚了整个小镇的村民,朗月皎皎,星灿疏明。
      黑眚的人形就和十年前一般无二,虽已经被开膛破肚了,却仍难解这些人的心头之恨,食老尚不可接受,更遑论食人幼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为寻常百姓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繁衍后代为自然界万种生物的必然规律,在他们看来黑眚被千刀万剐投近无间地狱烈火焚烧都不为过。
      只是对美妇人的态度颇有些微妙,若不是她的爹娘为这一带有名的行善积德的名绅富户,他们怕是要对美妇人拳脚相向了。
      与狼为伍者,狼狈为奸,这是大多数人惯有的思维,夭夭也不例外,正如她在山洞里一样,美妇人食幼童最开始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所以她才百般试探。
      即便在受过其父母恩惠的人里,认为夫妻同恶共济者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小声指点罢了。
      “黑眚已死,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其尸体?”
      夭夭站在人群中央,毕竟当初是她答应的抓来黑眚任村民处置。
      “烧死他”
      “煮了他”
      “蒸了他”
      “剮了他”
      和夭夭心里猜想的无甚差别,这些是人们认为对尸体最不敬的惩戒,活着处刑痛不欲生,死了处刑便希望其灰飞烟灭,但往往最有效的办法却不是这些。
      “黑眚乃五行水汽所化,以火攻之,恐不达汝等所愿,若想长久安定,不再受其侵扰,必要以土掩”
      溪言指尖画阵,糜红色的圆盘阵图小巧玲珑,在掌心变幻成一朵小小的妖艳红莲,像朵翩翩飞舞的赤蝶,挥动着花瓣飞落至黑眚的尸体上,霎时一阵如同从极恶地狱传出的凄厉鬼鸣尖锐刺耳响彻云霄,……那黑眚又爬了起来!!
      众人恐极大叫,四散逃窜,黑眚去的方向不是溪言,也不是杀它的灏衍,而是那美妇人,黑眚周身燃烧着绮丽的妖艳糜红色烈火,步伐僵直地走着,美妇人面如死灰,目眦欲裂,身体像是被定住了般任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出半步。
      “你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过来”
      美妇人吓得惊恐万状,颤抖不已,泪湖泉涌。
      “阿林,你不要过来好不好,我害怕”
      黑眚浴火的僵直身躯顿了顿,却也只是一瞬,只见他接着往前走,美妇人惊目怒睁,表情扭曲。
      “大侠,不,主人,主人救我,主人,我是您的奴婢,主人”
      美妇人如涸辙之鲋,极欲寻找最后一滴甘泉,溪言却只冷冷地瞧着。
      眼看黑眚离美妇人一尺之距,灏衍看不过去了却也不敢多嘴,没成想是夭夭先开了口:
      “师父?”
      “你想救她?”
      溪言的冷霜玉面因夭夭的呼唤柔和了些许。
      “共犯当刑”
      随着尾音落下浴火的黑眚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住了美妇人,刹那间,美妇人灰飞烟灭!
      只余黑眚燃着凌乱的妖冶糜火在寒夜微风里跳动摇曳,火声呼呼,宛如明媚妖娆的舞姬在轻歌曼舞,喝彩着皎银月夜。
      “师父并没有对她施术”
      夭夭呐呐低语像是在问溪言,也像是给自己解释。
      “夭夭变聪明了,她许了生死相随的誓言,却不知恶妖通常把它称作咒”
      一句誓言,美妇人当做玩笑开,而黑眚却当真了,自知必死无疑时,便催动了咒术,那句尘封已久可能连美妇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说过的承诺此刻应验。
      除了不要轻易相信鬼话,还要不能轻易承诺鬼言,否则终有一天会连自己怎么死掉的都不知道。
      众人此刻才明白了仙长所说是何意,黑眚和妻子同样被火焚烧,妻子被火瞬间烧没了,而黑眚却还完好无损。
      那火可是幽冥之火,以世间一切罪孽业障为燃料,却仍烧不灭穷凶极恶,暴虐噬杀的恶怪黑眚,其本为五行水汽所化只是原因之一,他并非人类是原因之二,至于原因之三,那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可以算作三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套真规,泰山难移,不可撼动。
      “大,大仙,那该怎么办才能叫它也灰飞烟灭,不再出来害人?”
      “我说过了,土掩”
      溪言身姿挺拔,法术精湛,众人眼睛雪亮,方知这位才是有真本事的人,皆围聚在溪言身边。
      何况称自己是捉妖师的夭夭还叫他师父,可见其更加高深莫测,捉妖师身份名副其实,毕竟他们没见过夭夭出手。
      “大仙是说把它埋了,那真便宜他了”
      在他们看来留个全尸土葬是一个人的体面。
      “它是五行水汽所化,水来土掩的道理你们该懂,否则我也不必在此浪费口舌了,你们自行了结了它也算我给你们个交代”
      溪言语气淡淡,似有不悦。察觉溪言的恼意,村民连忙颔首低眉。
      “是是是,大仙说的是,大伙儿抄家伙,咱们连夜把这污糟东西给埋了”
      “慢着,普通的土葬必不行,我且在此地画个阵印,掘地三丈六尺,面朝西南,坑体方正,此火非孽除不消,莫植树种花,莫室稼于此,待我画完再开始掘土”
      “是是是,大仙请”
      众人虽不明原因,但觉此刻还在燃烧着的妖冶糜艳的红色火焰非常离奇,好像和普通的火很不一样,不仅仅是颜色,遂觉大仙定能力不凡,还是听大仙的话为好。
      溪言食指和拇指瞬间成一小小的黄灿色八卦阵图,黑鱼白眼转动着,凝艮,脱于掌中,覆在数百米远的村后空地上,只见那黄灿色阵图刚一接触地面,倏忽间覆盖至整个村镇占地面积那么大,缓缓旋转。
      看着脚下转动的规整阵图,众人只觉头晕眼花,恍惚惊叹,因它美得不可思议,照亮了整座村镇。
      “开始吧,明日晓出前一定要埋了它,不可使其见光”
      “好好好,劳烦仙长”
      “大伙儿快点”
      带头的村民转身吆喝。
      直到此时此刻灏衍才明白,师祖打了一手好算盘,黑眚的妻子已然化妖,有黑眚在的地方,天儿是阴的,她可能没事,可黑眚已经死了,所以若要背着它的尸体带回村儿里,肯定不能等到明日,因为她见不了太阳,那必然会是在今晚,更遑论师祖给了她一个可以收为奴婢的承诺,她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敢拖延,顺便刚好在今晚埋了黑眚。
      却未想那妇人自食恶果,终究还是被黑眚给杀了,若没有那山盟海誓,妇人也许还可能逃脱掉,可她许了诺,便是地狱恶鬼,对方也会前来索命。
      不过这倒也是好事,毕竟耳濡目染的,难保妇人心里没有恶念。
      此刻灏衍对溪言可谓是崇拜的五体投地,果然是开天辟地的仙君呐,心思缜密如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反倒是他傻傻地以为师祖是真在和师父置气。
      “夭夭姐,你知道师祖他为什么要同意收那美妇人为奴为婢吗?”
      灏衍对自己的一通巧妙分析还是很得意的,他想在夭夭面前炫耀一下。
      “因为他缺个端茶倒水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嘿嘿,夭夭姐你猜错了,因为师父他料定了那妇人今晚会来”
      灏衍眉飞色舞。
      “是这样吗?师父”
      夭夭不以为然。
      “不是,明日我会以山镇压,以地为承,各行其法”
      溪言柔声解释道。
      “哦,阴者阳镇,阳者阴承,也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水流千里归大海”
      “聪明”
      溪言眉眼微翘,此刻灏衍挠着下巴怀疑自己,他真理解错了吗?
      “罗马是哪里?”
      溪言又问道。
      夭夭努力想了想,后摇摇头。
      “不知道,忘了”
      溪言在天界时也算博览群书,东极大陆,南极仙岛,西天佛城,北海蒙渊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却从未听过罗马这个名字。
      他对夭夭以前的身份很是好奇。
      “如果要是没有咒言,师祖打算怎样处置黑眚之妻”
      “她活不过明日”
      溪言随意答道,像是洞悉一切般肯定又不在意。
      “那我猜对了,她见不了太阳”
      灏衍喜不自胜,只是不知那美妇人知晓不知晓,如今人已死了,甚至连魂魄也无,一次施救引来了命里豺狼,一次好色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而且她再也没有了以后的生生世世轮回转生了,可怜又可悲。
      “不错,黑眚,何为黑,五行属水,为阴,所到之处,阴雨连绵”
      “难怪今日那峡谷雾气缭绕的”
      灏衍小声嘀咕。
      “那师父想让她活还是死?”
      夭夭知道以师父的能力是可以救那美妇人的,不知怎的,她想知道这个答案。
      “你猜?”
      溪言眼尾上挑,趣味深深。
      “大概是活吧,因为师父缺个端茶倒水的奴婢”
      夭夭喃喃细语,在人群挖坑干活的吆喝里声音小到如蚊嗡。
      但溪言的耳力非凡,他的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其实不论是哪个答案,能问出这个问题,他已经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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