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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谢长则的恨 ...

  •   祁钰坐起身,抹了把憋出来的泪水,心里早已问候过荀景的祖宗十八代,又见谢长则盯着荀景消失的地方目色沉思,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装作若无其事。
      “喂,你在看什么?”
      身后的手悄咪咪将床头的红绸带藏进袖里。
      谢长则蹙了蹙眉,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屈指勾着长发别在祁钰耳后。
      “钰儿用过膳了吗?”
      祁钰朝床幔外看去,房间里略显昏暗,不曾想那般厮磨竟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心里暗自懊恼色迷心智。
      对着八分相似盛烨的谢长则的脸,她都能怔一怔。
      祁钰淡淡笑了下,实在有心无力夹枪带棒地讽刺,再说相比于方才荀景的过分此刻稍微温柔的谢长则就显得可爱多了。
      祁钰凌乱的垂发沾湿粘在鬓际,后面的瑶台髻松松散散地被一根金丝木簪固定,簪的末端绦一束大红色的如意结,艳红的嘴唇上濡着湿润,宛如饱满的红樱桃诱人采撷品尝,模样上沾泪水的痕迹,却不狼狈,凄凄可怜,破碎颓美,唇角淡淡翘起。
      谢长则被这笑冲击到心灵,微微恍神了一瞬,仿若不觉地慢慢移开视线,生怕某些难以启齿的想法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呐,这是你的心法秘籍,不许在我面前看哦,不然你的长生愿,门都别想”
      祁钰婉声威吓,谢长则从刚才的愣神里清醒,他要长生,更要变强,自那日皇帝飞升后,他开始翻回陈年往事,思量母后自戕的前因后果,得出了一个十成可能的恐怖真相,他母亲的死与高祖皇帝谢元硕定瞥不开干系。
      皇爷爷是谢元硕,父皇也是谢元硕,他既是祁钰口中的鬼修,那么前十八代皇帝定全被他夺舍过,只为修得长生大道,若非飞升时机到了,他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夺舍的对象,那么那些被挤走的父辈灵魂呢?无边的恐惧叫他心惊,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室烂透了。
      或许不是
      或许是那日晴空夏日炎炎的囚车里她与沈玉堂的激烈辩论,或许是她频频孤注一掷的愚蠢,或许是她在书院时来去匆匆的青色影子,赫然与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格格不入。
      而很多时候他是真想杀了她,可她无所谓,他想圈禁她放她一条生路,她却宁死不屈
      若无谢允宜救她,她会不会真得向死?她会,她一定会死,因为她用命去作死过很多次,从他听到封允口中,十二岁的小女孩被卖到妓院里因逃跑被乱棍打死后又离奇地在乱葬岗里复生,他便只能越陷越深。
      世间生死爱恨她不执着,她执着什么呢?
      谢长则心有余悸地看着祁钰撩开纱幔逐渐远去的背影,蓦地下床冲去抱住她,手掌紧攥着她的小手贴在她的小腹。
      “大王,臣侍…害怕”
      他敏感地察觉到他文弱时,祁钰便会和颜,他软声软语时,祁钰便不再针锋相对,她其实…
      是个很好的女人
      好到他会觉得他高攀
      谢长则垂头,窝在祁钰的颈侧,脸颊轻蹭,越发与撒娇时的盛烨相似,搅乱了祁钰的心思。
      胸前上的玉佩滚烫灼烧,荀景定还没有走远,祁钰咬着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饿了,你去叫饭吧”
      她必须要立刻马上支开谢长则。
      祁钰掰着谢长则扣在她小腹上的手指,可不想谢长则不仅不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揉按。
      玉坠上的蛇眼发着红光死死瞪着她脸上表情的所有微妙变化,似是她要敢情动毫秒就要吞吃了她。
      祁钰脸色黑如锅底,嘴角抽搐,横眉颤抖,咬牙切齿:
      “去你妈的,老子不玩了,狗日的,给老子滚出来”
      祁钰猛然踢飞了前面的木凳,从更前面的书架砸穿了一个窟窿
      谢长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缓缓松开祁钰,伸手去抚平祁钰紧皱着的眉头
      “大王在和谁讲话?”
      这会儿他更加认定了刚才榻上绝对还有第三个人,脸色也阴沉下来。
      “一只怨鬼”
      祁钰攥紧拳头,却是不敢朝谢长则身上砸。
      这么生气也不与他撒气,谢长则的玉面不由染上淡粉。
      “大王想吃什么?臣侍亲自下厨”
      谢长则的手从祁钰脸上移开,肉眼可见她展了展眉。
      一丝心揪萦上心头,她还是拒绝他的触摸,是他不配吗?他如今连她口中的小小怨鬼都看不见,何谈相配?谢长则深深地失落。
      祁钰斜眼瞥了他一眼,见他有些颓丧,心道一定是吓到他了,这么胆小不会吧,祁钰抽了抽嘴角。
      “烤鸡腿就可以了”祁钰软声道。
      谢长则哦了一声转身要走,祁钰从床头取过来靴子叫住还没出殿门的他。
      “你鞋子还没穿”
      她总觉得今天不对,从登基以后,谢长则就怪怪的,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五至尊威不可犯,万人之上高不可攀,雷霆一怒四海噤声吗?怎么是这怂样?
      谢长则驻足,外面天儿已昏暗,一轮皎皎明月升空。
      “愣着干嘛,过来穿鞋啊”
      祁钰憋着笑,一定是那日打突厥王的转世把他给吓唬住了。
      这家伙,之前不是挺嚣张的么?还掐过她的脖子。
      祁钰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
      “喂,是不是被我的霹雳拳脚给震撼到了?放心啦,我会教你的”
      祁钰将靴子递到他手里,却见谢长则沉溺的目光盯着她,盯得她有些心慌,祁钰移了移视线。
      “去吧,我要吃烤鸡腿,少盐少油的”
      祁钰像吩咐下人一样吩咐谢长则道。
      谢长则抿了抿唇,猝不及防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转身便飞也似的没了人影。
      祁钰气闷地踢了脚门框。
      “竖子!卑鄙!”
      “竖子?卑鄙?小钰儿何不这样骂为夫?”
      身后又是那摄人心魄的清越男声,祁钰身体僵了僵,缓缓转过身,精魅一样的桃花眼令她呼吸一滞。
      “荀景,你还没走?”
      那人眼神一冷,扯出一个危险的笑,朝她走来。
      “小钰儿想让为夫走,好叫你与那小白脸郎情妾意?”
      他带动周围空间扭曲的气势令祁钰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倚着门框偏过头去。
      荀景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朱唇微启:
      “亲我”
      祁钰眉眼凝上几分倔强,紧闭着唇。
      荀景见此妖媚地冷笑一声,果然,方才的耳鬓厮磨唇齿纠缠不过是魅术使然,她何时那样主动过,却只寥寥一吻能撩得他丢盔弃甲冰释前嫌,这只勾魂的小狐狸。
      荀景霸道地咬上去,撬开她的唇齿缠住小舌攫取芳香,大手握住祁钰打过来的细腕钳在头顶,另一只手正准备解开她的腰带,祁钰屈膝袭上他的下腹,荀景惶恐地被迫松开闪退了数步。
      哭笑不得,指着她
      “小钰儿…”荀景深吸一口气。
      “算你狠”
      荀景变成一缕紫光飞入玉坠里,祁钰狠狠地拽下玉佩抛出去,可它像是弹球一样反弹回来,依旧挂在她的脖子上。
      等着余光扫见玉坠颜色变浅,祁钰如释重负地滑坐在地上。
      她终于体会到了皇帝三宫六院的无力感,迟早会害死她,只盼阿烨能够对她多点信心,赶走荀景,护她周全。
      不知过了多久,圆盘月隐进两片黑云里,露出半个金黄色灿明的脑袋,最亮的那颗星星眨巴眨巴眼睛。
      谢长则挥退了身后跟着的太监,嘱咐他们把宫院门关上守在宫院外,他则端着食盘朝屋内走去,晚风飒飒吹得枯黄的柳枝摇摆,落下几片小小的黄叶子。
      屋内却是还没有掌灯,黑压压得一片叫谢长则一时有些不适应,他站在门口缓了缓,摸索着用脚抵住一个桌角,方才轻轻地将食盘搁下。
      待适应了屋内黑暗后,他轻唤了一声:
      “大王”
      屋内静悄悄得,没有一点声响,谢长则不由心慌,他又道了一声:
      “钰儿”
      他还想再唤,从重重叠叠的帐幔那一头竟是渐显微弱的蓝色光点,谢长则朝那边走了几步,轻纱无风而动,从他身上拂过,夹杂着不知名的冷香。
      谢长则垂了垂眼睫,撩开一层纱幔,就见榻上除了祁钰外还有两道不浅不深的虚影,祁钰亦是鬼修他自那日青年欲捉拿她时就知道,和害死母后的嫌疑凶手谢元硕不同,他此前猜测过祁钰会不会也是夺舍他人而生,但如能夺舍上辈子的黎婳他求之不得。
      可显然不是,他隐约透过萤蛾见过谢元硕的修炼情形,彼时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妖术,那么得残忍血腥,皇宫中曾经发生过数起人口失踪的案子,他都未关心过,可只从坊间听闻过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那以后便留意过谢元硕的作息起居。
      那夜拂晓,他被手指上的玉扳指给烫醒,寝殿内烛火已燃灭,睁眼便被一股从大拇指上的玉环钻入骨髓深达心脏的刺痛感绞住了呼吸,正想叫偏殿的封允,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扳指上的扣盖碎成粉末,从里面跳出一副无比清晰的画面。
      谢元硕全身赤裸地和一个女人交缠,床下是粉红色的宫装,然而那个女人的脸上布满了黑色血丝,模样以一种惊骇的表情僵硬着,没多久变成了一具枯瘪的干尸,从那尸体里飘出一缕虚影,被谢元硕吸入腹中,整个裸躯变得更加阴白,只是他只能看到谢元硕的背影。
      正当他准备下床寻找玉石盖镶住扳指空腔时,猛然间一阵利风袭来,耳廓一阵火辣感刺痛了感官神经,他捂着绞痛的心脏与画面里谢元硕黑漆一样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瞳撞上了视线,张口竟是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完全不知道谢元硕发没发现他,那时的他还对皇帝有些许父子之情,还没有断定父皇就是皇爷爷。
      叫祁钰回京也更多只是为了保住她一条性命,更为某些不可言说的情愫,当然他不可能承认。
      骄矜的谢长则轻步轻脚朝祁钰的方向靠近,忽闻祁钰开口,谢长则的心颤了颤。
      “专心致志,他一个凡人能奈你何?没见过你们这么胆小的鬼”
      祁钰转眼看了看纱幔后的谢长则,催动术诀,两缕虚影化成飘雾钻进玉坠里,祁钰将玉坠放进胸口起身下榻。
      蓝色的光蝶围在她的周身,衬得她像蝴蝶仙子,谢长则心头微动。
      “烤鸡好了,钰儿尝尝罢”
      蓝光愈近他越能看到祁钰姣好的面容,白里透红的玉肤,如同冰雕玉器,这就是她的修炼方式么?
      谢长则怔愣之时,祁钰已从他身边擦过,弹了个响指,殿内骤然亮如白昼,四周烛火燃起。
      谢长则还隐在纱幔之间。
      祁钰夹起一片切好的肉放进口中,越嚼眼神越亮。
      “好吃诶,你这厨艺还不错”
      祁钰不吝夸奖,心底没有感谢,作为师父,徒弟不是理当孝敬吗
      谢长则端直地坐在她面前,看着她有气无力地撑着脑袋,才吃了三块就放下筷箸,靠在椅背,莫名盯向她,不带什么表情。
      谢长则慌乱地移开视线。
      “看你表现这么好,我即将那日约定好的剑法传授于你”
      祁钰用着长者的语气视谢长则为小辈,终于能过一过师尊瘾了。
      谢长则视线看向她。
      “我不喜剑”
      “呦呵,讨价还价”祁钰有些不爽,见谢长则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就纳闷了。
      “那你想练什么?”她想他应该喜欢刀,正要再问时,只见谢长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指着它道:
      “我要它”
      借着灰黄的烛光,祁钰渐渐看清了那上面画得是什么,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不就是
      “枪,你想学枪?”
      遭了,想想他第一次露出真面目时,不就是拿着她那把火铳吗?她是要普及此物,可还不到时机,祁钰有些抓狂,从椅子上站起,踱了一步。
      “你造出它了?”
      “它叫枪?”
      她已是他的皇后,又有着改造这个世界的决心,轻易不会逃,所以他想坦白,他不是他口中的穿越者。
      可祁钰好像没有体会到这问话的意思,连忙换了句道:“说错了,火铳,没枪那么自动”
      “你要学它也不是不能,只是”
      祁钰叹了口气:“只是她现在还没有一套切实可行的修炼体系,用起来的威力跟普通枪没什么差别”
      普通枪,谢长则眸子里闪过一瞬讶异,这长杆子可不普通,他还给祁钰的时候试过。
      这时,识海里的系统出声了:
      “宿主,让他学吧”
      祁钰抽了抽嘴角:“他会是修真史上第一个枪修,此枪非彼枪,对了他是什么灵根?”
      系统从祁钰识海放射出扫描似的光芒,照准着谢长则的方向,谢长则却是看不见。
      “火金木三灵根”
      “火金木,火金木”祁钰来回踱步。
      “枪属于远程攻击,凡间时依赖于子弹和火药,等到学会了御火术后,再施以爆破符便摆脱了火药的限制,但显然不及火药更有威力”
      “宿主,你让他自己琢磨呗,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如今怎么为他事必躬亲?”
      祁钰撇撇嘴。
      “我在做研究好吧”
      她拍了下桌面坐回原位。
      “可以,只是不许在凡间使用”祁钰从识海里取出在浮梁县时改良好的手枪,递给谢长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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