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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你根本不在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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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瑞呛咳着惊醒,大口大口喘息,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
血淋淋的过去在梦中重现,他半天缓不过神来,小脸上全是泪痕,睫毛濡湿沾在一起,水盈盈的眼睛显得尤为脆弱可怜。
“岳......岳不惑。”他捂住隐隐作痛的心脏,小声呼唤岳不惑的名字。
许久无人回应,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偌大的架子床上唯他一人,身旁的被窝没一点热气。
窗外仍旧漆黑,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漫无边际的空虚和孤寂攫住心神。
江瑞莫名生出被抛弃的绝望来,情绪汹涌到他无法招架,最终痛哭失声,泪珠一颗颗滚落,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水团。
他哭到脱力后,只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气息一抽一噎的顶在喉咙口,哽的难受,每次呼吸,心脏都会感到撕裂般的痛楚。
“郎君......您醒了吗?”门外响起犹犹豫豫的询问声。
“青禾?”江瑞声音嘶哑,鼻音浓重。
发现他声音不对劲,青禾有些着急,“是我,郎君您没事吧?”
“没事,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中,您往常都是巳时醒,还有两个时辰呢。”
卯时中......相当于凌晨五点半,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天亮,江瑞的心安定了些,抬手擦擦眼泪,“岳不惑去哪儿了?”
“姑爷在演武场操练,日日都是如此。”
江瑞吸了吸鼻子,涩声道:“你叫他过来。”
青禾顿了下,小声应是,迅速跑走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岳不惑大步流星走进来,面带焦急,“瑞瑞,你怎么了?”
“站住!不准过来!”江瑞转身面对他,红着眼命令。
岳不惑停在两步之外,见他眼皮浮肿、模样狼狈,心疼得皱起眉,将声音放得更轻,“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做噩梦了?”
“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乎吗?”
岳不惑回得斩钉截铁,“当然在乎,你就是我的命。”
江瑞抿紧唇,泪水模糊视野,硬生生克制住奔向岳不惑怀抱的冲动。
“那为什么......我醒来总是找不到你?别人家的相公根本不会这样,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泪水伴着伤心的控诉落下,被江瑞粗暴地擦去,他被自己气到,现在根本不是哭的时候,有损气势。
岳不惑心口闷疼,阔步走到床边,将人拢在怀里。
“走开,别抱我。”江瑞挣扎两下,声气弱了许多。
他仍旧需要很长的睡眠来恢复元气,每天早上九点才醒,岳不惑却精力旺盛,自律到了极致,五点起床习武,七点去镖局指导镖师训练,九点回府沐浴更衣,等着和他一起用早膳。
成亲几个月,江瑞每次醒来都是一个人,以前都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感觉委屈得要命。
岳不惑心中自责,低头吻了吻江瑞头顶,“是我不好,以后都会陪你醒来。 ”
江瑞想哭,却身心俱疲到哭不出来,缩在岳不惑怀里一下一下抽气。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岳不惑给他拍背,轻声哄着他。
江瑞摇头,委屈道:“我不敢睡。”
“怕做噩梦?”
“嗯。”
过往的印记,起初是毁天灭地的海啸,轻而易举便能摧毁他,现在则是过腰的洪水,能咬牙应付却也会让人精疲力尽。
“我抱着你睡,你只要记得你在我怀里,就会知道梦里都是假的了。”
两人贴的很近,岳不惑嗓音温柔,带着蛊惑的味道,江瑞瞬间沉沦,“那你抱紧点。”
岳不惑抱着他躺下,调整姿势后盖好被子,“这样可以吗?”
“嗯......醒来你也会在吗?”
“会的,以后你醒来我都在。”
颤动的睫毛渐渐安稳,呼吸也变得绵长,岳不惑幽深的目光落在江瑞脸上,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瑞瑞的底色总带着悲凉和忧伤,他找不到根源,否则哪怕倾尽所有,也要将其斩断。
窗棂外日光越来越亮,江瑞睡的香甜安稳,醒来后没有半点不适。
他眼皮动了动没睁开,第一时间伸出手在身旁摸来摸去,确认那个人还在不在。
咦?怎么是空的?
不信邪,伸长手臂,继续摸摸摸!
“在下面。”略带无奈的声音从身下响起。
江瑞愣住,揉揉眼睁开一看,自己跟只八爪鱼一样死死扒着岳不惑。
“嘿嘿......”他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横在岳不惑腰上的大腿,再撑起左手,移开压住岳不惑脑袋的胸膛。
“你还在啊。”为缓解尴尬,他开始没话找话说。
岳不惑笑道:“当然,你说的话我都记得,答应过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
江瑞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发现自己领口微敞。
想起两人刚刚的姿势,江瑞顿时耳根爆红,指着岳不惑骂:“臭流氓!”
岳不惑似笑非笑地看他,嘴角勾起,“是你自己睡觉不安分。”
江瑞顿时气闷不已,扑上去要制裁他,却反被压在身下大亲特亲。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刘嬷嬷就来敲门,问他们起不起了。
江瑞奋力挣脱,气鼓鼓瞪了岳不惑一眼,朝门口喊道:“起啦!”
收拾妥当后,两人到花厅用早膳。
鸡汤面上点缀着翠绿的小葱碎,岳不惑端过江瑞的面碗,帮他拌匀又散了散热气才推回去。
江瑞接过来就是一大口,鲜浓的鸡汤配上小葱的清香,滋味很好,面条也是他喜欢的弹韧口感。
岳不惑见他满足地眯眼,眼底不禁露出几分温柔。
“这个是什么?好好吃!”江瑞手里拿着个咬了一口的油饼,眼神亮晶晶的。
刘嬷嬷给他倒了杯茶,回道:“虾抱肉酥饼,用面糊裹着调好的肉馅和小河鲜油炸的,翠含老家的做法,我猜哥儿肯定喜欢,就让她做来尝个鲜。”
“好香,岳不惑你也吃两个。”
“嗯。”
早餐吃的饱,虾饼还有点油腻,江瑞吃着果盘里的葡萄解腻,觉得味道不错,便揪了两颗塞进岳不惑嘴里。
刘嬷嬷看他一眼,斟酌道:“郑衷今早来了一趟,说采荇经历大悲,心脉受损,估计要两日才会清醒。”
昨夜宴席开后,她便去了杜府,帮衬石管事清点寿礼入库,比江瑞回来的还晚,听吉安回报了宴席上的风波,气得半夜才睡着,一大早就吩咐下人去打听。
江瑞咽下嘴里的果肉,头也没抬地道:“就让她在食肆躺着吧,我去找浮生坊的东家替她赎身。”
“不可!”
“这哪儿成啊!”
两道反对的声音接连响起。
江瑞有些意外,“一个个说,嬷嬷你先来。”
刘嬷嬷皱眉道:“此人心怀不轨,哥儿不与她计较已是大度,何必再为她劳民伤财。”
江瑞偏头想了两秒,“反对无效,容合才是罪魁祸首,采荇属于自损八千伤我八十,可以从轻发落。”
他朝岳不惑抬了抬下巴,“该你了。”
岳不惑神情认真,“虽不知为何,但你看到她心情就不好,还做了噩梦,我不希望你和她再有牵扯。”
江瑞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刘嬷嬷以为他放弃,松了口气。
“不过,反对无效。”
刘嬷嬷吐出去的那口气又倒吸了回来,“这又是为何?”
江瑞睡好吃好后精神不错,眸光熠熠、语气坚定,“劫难自有定数,同样的劫数,即使避过,日后还会找上来,唯有击倒它才能解脱,我认为此刻时机不错。”
他心中有股豪情,因为他已然尝过胜利的滋味,巨大的心魔在他一次次的抵抗下,身躯日渐萎缩,不再是以前不敢直视的恐怖模样。
上辈子,喜儿姐失败了,他也失败了。
现在,不如就帮采荇赢一次,他爱看人定胜天。
岳不惑回视江瑞,剑眉微蹙,面有忧色。
沉思几瞬后,他缓缓开口:“瑞瑞,我唯愿你所求皆所得,所念皆成真。”
这是赞同的意思了。
闻言,江瑞笑容明朗,“现在是二比一,就这么决定了。”
采荇技艺高超,为浮生坊招揽不少顾客,为她赎身并不容易。
岳不惑不说虚言,认真帮江瑞想法子。
“浮生坊壁画皆出自谢枫之手,每年还需他维护描补,浮生坊东家对他礼遇有加,不如就请他做个掮客从中说和。”
江瑞眼睛一亮,点头答应。
浮生坊他只去过一次,原来那精美绝伦的壁画竟然是青哥儿父亲所作,采荇运气不差。
两人相携到了陆府。
听他们道明来意,陆卿云搁茶碗的力道重了两分,沉声道:“此事不妥。”
她顿了顿,略带锋芒地看了眼岳不惑,又转向江瑞,语气放的很轻,“瑞哥儿,你如实告诉我,这是不惑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青哥儿最近经常哭闹,她和夫君都没去昨日寿宴,今早才听下人说了宴席上的风波,本就为江瑞感到不值。
此刻听他们要为采荇赎身,更是火冒三丈,直接给岳不惑扣上了一顶贪恋美色、强迫夫郎的帽子。
岳不惑喝了口茶,泰然处之。
“是我的主意。”江瑞据实以告。
陆卿云却不信,握着他的手道:“你尽管说出心中委屈,姐姐定为你撑腰!”
自家宝贝哥儿能活着回来,多亏了瑞哥儿以命相护,虽送了丰厚谢礼,可救命之恩岂是俗物能偿还的,欺负瑞哥儿就是打她陆家的脸。
江瑞有些懵,见她投向岳不惑的目光带刺,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连忙解释。
“确实是我提议的,容合因我而生事,采荇也是受了无妄之灾,险些搭了一条命进去,算是一点补偿吧。”
陆卿云眉目舒展稍许,“此事与你无关,怪容合那厮心术不正,也怪采荇轻信他人,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不值得你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