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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次回来 ...

  •   颜惊在量子洪流中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松烟墨的味道。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案上,一方缺角的砚台里凝着昨夜未洗的墨汁。她低头看自己细瘦的手腕,腕骨处淡青的血管下,隐约可见衔尾蛇状的芯片纹路——这是系统最后的馈赠,锁死了所有显性科技,只余这具肉身与二十立方米的量子空间。
      "小姐,该喝药了。"门帘被掀起,十五岁的婢女捧着漆盘进来。颜惊瞥见盘底未擦净的血迹,那是这具身体原主咳出的最后一口心头血。三天前,那个叫沈知微的少女在学堂被推搡撞柱,咽气前攥着半块歙砚,砚底刻着"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颜惊赤足踩过冰凉的地砖,看见倚在榻上的妇人正在刺绣。深青裙裾上金线绣的竹叶泛着旧色,那是沈家主母苏婉容的嫁衣改的——十年前沈砚入赘苏家,却在科举高中后当庭写下休书,带着新欢扬长而去。
      "微儿..."妇人抬眼时,颜惊看见她鬓边新添的白发里缠着根金线,那是苏家商队被劫那夜,她徒手拆了嫁衣上的盘金绣换钱请大夫时落下的。
      “母亲,我明白的,但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婉容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泪痕,却不在说些什么,便离开了房间。
      暮色渐浓时,颜惊在妆奁底层找到支玉竹簪。簪头藏着粒量子胶囊,激活后浮现出本时空的规则:禁止使用超越时代五十年的科技,但允许知识传承。她对着铜镜绾起长发,镜中少女眉眼与虞美人画像重叠,只是眉心少了朱砂痣。这一次,看鹿死谁手了。
      次日卯时,青梧书院的门槛前积着夜雨。颜惊踏着水洼走进讲堂时,满室嬉笑戛然而止。她的案几上泼满墨汁,镇纸压着张洒金笺,上面歪扭地写着"野种"。
      颜惊已是满脸不屑道,“连字都写不好,这颗种子,才是真正的野生杂种”
      写下这字的人,果不其然的便跳了出来“你说谁是杂种!”
      看着眼前这个姓柳的坏种,颜惊再次说到“点名点到你了?臭小子”
      柳家小子涨红了脸,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他正要发作,却见颜惊已经施施然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方青檀砚。砚台在案几上轻轻一顿,竟将泼洒的墨汁尽数吸入,案面光洁如新。
      "你!"柳家小子指着颜惊,却见对方已经铺开宣纸,提笔蘸墨。那墨香清冽异常,竟让满室学子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论语》有云:'君子不器'。"颜惊笔下龙飞凤舞,"柳公子可知何解?"
      柳家小子一时语塞。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清咳,青梧书院的夫子缓步而入。夫子年过五旬,须发皆白,手中捧着本《春秋》,目光却落在颜惊案上的青檀砚上。
      "沈学子既知'君子不器',不妨为同窗解惑。"夫子捋须道。
      颜惊起身,目光扫过满堂学子:"君子不器,是说君子不应像器物一样只有单一用途。就如这青檀砚,"她指尖轻点砚台,"既可研墨,又可镇纸,还能..."她突然将砚台往地上一摔。
      众学子惊呼声中,砚台碎裂,却见其中竟藏着一卷竹简。颜惊拾起竹简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清秀有力。
      "这是...《春秋》注疏?"夫子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接过竹简,"这注解...精妙绝伦!"
      颜惊微微一笑:"家母常说,读书如琢玉,不可拘泥于形。这砚台是家母所赠,内藏她多年读书心得,今日摔碎,也是想告诉诸位同窗——"
      "学问之道,贵在破而后立。"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起身,眉目如画,气度不凡。
      夫子眼前一亮:"王鑫澄,你来说说。"
      王鑫澄拱手道:"沈兄所言极是。就如这青檀砚,看似是研墨之器,实则暗藏珠玉。读书也是如此,不可拘泥于章句,而要明其大义。"
      颜惊与王鑫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赞赏之色。这一眼,便注定了两人日后在青梧书院并肩而行的缘分。
      青梧书院的课程安排得极满。晨起是《论语》精讲,夫子姓陈,年过六旬,讲课时总爱捋着花白的长须。他讲解"学而时习之"时,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颜惊案头的青檀砚。
      "沈学子,"陈夫子忽然点名,"'温故而知新',你来说说。"
      颜惊起身,量子视界已经调出历代注解。她略一沉吟:"学生以为,温故不仅是复习旧知,更要从中发现新的见解。就如这青檀砚,"她举起案头的砚台,"看似是研墨之器,实则暗藏玄机。"
      陈夫子眼中精光一闪:"哦?此话怎讲?"
      "学生发现,这砚台的纹路暗合《河图洛书》之数。"颜惊指尖划过砚台边缘,"若按此数推演,可解《周易》卦象之变。"
      陈夫子闻言,眼中精光大盛。他快步走到颜惊案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青檀砚的纹路:"妙啊!这砚台的纹路确实暗合河洛之数。你们看——"他指着砚台边缘的螺旋纹,"这处纹路,正应了'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河图之数。"
      满堂学子屏息凝神。陈夫子从袖中取出一方罗盘,置于砚台之上:"沈学子既看出此中玄机,不妨说说,这砚台与《周易》卦象有何关联?"
      颜惊略一沉吟,指尖顺着砚台纹路游走:"学生以为,这砚台的纹路可分九宫,每宫对应一卦。譬如这处——"她指着砚台一角,"纹路细密如网,正应了'离'卦,离为火,为明,为文。"
      陈夫子连连点头:"不错!这处纹路确实应了离卦。你们再看这处——"他指着砚台另一侧,"纹路粗犷如川,正是'坎'卦,坎为水,为险,为智。"
      王鑫澄在后排轻声道:"沈兄高见。这砚台既是文房四宝,又暗合天地至理,当真妙极。"
      陈夫子捋须笑道:"沈学子能有此见解,实属难得。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这砚台来历不凡,你可知其中缘由?"
      颜惊心中一凛。她当然知道这砚台是苏婉容的陪嫁,但陈夫子话中似有深意。正待细问,却见夫子已经转身回到讲台:"今日就讲到这里,你们回去好生研读《周易》,明日我要考校。"
      散学后,颜惊独自在街边徘徊。暮色渐浓,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这里原是存放酒坛的酒庄,如今荒废已久。院中一株老梅,枝干虬曲如龙,树下杂草丛生。
      颜惊蹲下身,拨开杂草。泥土中露出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她取出玉竹簪,放在石板上。月光下,簪子与石板的纹路竟完美契合。
      "果然如此。"颜惊轻声自语。这处院落,正是最适合开设花满楼的地方。临街而建,闹中取静,又有老梅遮荫,正合"花满楼"三字的意境。
      正当她思索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王鑫澄。
      "沈兄好雅兴。"王鑫澄笑道,"这处院落荒废已久,你在此作甚?"
      颜惊收起青檀砚:"只是随意走走。王兄怎么也来了?"
      王鑫澄指着老梅:"这株梅树是我曾祖所植,我常来此赏梅。"
      颜惊闻言,心中一动。她仔细打量着王鑫澄的神色,见他目光清澈,神情坦然,似乎并未察觉这处院落的特殊之处。
      "王兄说这梅树是令曾祖所植?"颜惊故作好奇地问道,"那这处院落..."
      王鑫澄轻叹一声:"说来惭愧。这处院落原是我家祖产,后来家道中落,便荒废了。"他指着院中的老梅,"这株梅树已有百年树龄,每年寒冬都会开出红白相间的梅花,煞是好看。"
      颜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下,老梅的枝干虬曲如龙,隐约可见几处新发的嫩芽。她心中暗喜,这处院落不仅位置绝佳,更有这株百年老梅作为天然屏障,正是开设花满楼的理想之地。
      "王兄,"颜惊斟酌着开口,"不知这处院落可愿出售?"
      王鑫澄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沈兄对这处荒院感兴趣?"
      颜惊点头:"正是。此处闹中取静,又有老梅遮荫,正合我意。"
      王鑫澄沉吟片刻:"既然沈兄有意,不如这样——"他指着院中的老梅,"这株梅树是我曾祖亲手所植,我实在不忍割舍。不如我将院落卖给沈兄,但这株梅树仍归我所有,如何?"
      颜惊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如此甚好。不知王兄要价几何?"
      王鑫澄摆摆手:"沈兄不必着急谈价钱。这处院落荒废已久,若要修缮,还需不少银两。不如这样——"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沈兄若能在一个月内让这处院落焕然一新,我便以半价相让。若不能,便按市价购买,如何?"
      颜惊心中暗笑,这王鑫澄倒是精明。不过对她来说,修缮院落并非难事。她正要答应,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喧哗声。
      "沈公子!沈公子可在?"是苏府的家仆。
      颜惊快步走出院落:"何事惊慌?"
      家仆气喘吁吁:"夫人...夫人晕倒了!"
      颜惊心中一紧,顾不得与王鑫澄细谈,匆匆告辞离去。王鑫澄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转身看向院中的老梅,轻声自语:"曾祖,您说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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