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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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着冷汗打湿睡衣，叶子钦蜷在保安亭角落，指尖发白，手臂颤抖。
他借了手机，拨通沈密的号码。
“沈密……”他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谁啊？怎么拿到我的私人号码的，声音还像鸭子叫。”
叶子钦：“……”
他吸了吸鼻子：“我你爹。”
“我遇上了一些事，你来我家小区那个保安亭接我。”
约莫二十分钟后，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撕裂雨夜。
红色骚包的跑车甩尾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沈密探出头：“你蹲那cosplay思考人生的蘑菇吗？快上来。”
叶子钦手脚并用爬进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沈密见他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得吓人，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睡衣下摆似乎还有些泥点，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还弄得这么狼狈？”
冰凉的水滑过干涸灼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叶子钦舔了舔湿润些许的嘴唇，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我见鬼了。”
车内静默了两秒。
随即爆发出沈密惊天动地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叶子，行啊你，不去考电影学院屈才了！瞧这小脸煞白的，绝了啊！”
红灯，沈密停下车，乐不可支地看他。
叶子钦用力捏着塑料瓶，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我没你那么无聊，我是说认真的，我真的见鬼了！”
他颤抖着侧过头，费力扒开汗湿黏腻的衣领。
一道青紫掐痕，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组织了下语言：“昨晚我回家的时候，在楼下那条巷子里，遇见了一个……一个本该已经死掉的人。”他觉得措辞不当，又改口，“不，不对，应该说，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绿灯亮了，沈密打转方向盘：“什么叫‘不该存在’？”
“就是……不该存在于我们这个维度，这个世界。就像你小时候天天挂在嘴边的奥特曼和怪兽一样，只存在于故事里。”
沈密脸色凝重：“你确定不是你爸以前生意上的仇家干的？”
“我倒希望是。”叶子钦脸色惨白，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好歹，那还是个正常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昨晚从遇到闻槿聿开始，到自己如何惊险逃脱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讲给了沈密听。
沈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愕然，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你小子是不是烧糊涂了开始说胡话”的复杂神情。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太……太夸张了吧？叶子，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讲你新书的剧情大纲？你小说里的人物活了？还从书里跑出来，来到现找你报仇？”
“嗯，你觉得我会开这种玩笑吗？”叶子钦靠在椅子上，用纸巾擦着头发。
沈密依旧坚定自己的观念，“不一定是鬼呢，也许是你家防盗锁功能不行，被他撬开了。”
“这样吧，你去我那住。市中心那套公寓，安保顶配，我就不信他也能追到那去。”
＊
公寓在十八楼，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可以将大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处理好脚底的细小伤口，洗漱完已是凌晨一点。
叶子钦回到房间，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闭上眼前，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确定好后才放松身心。
疲惫如同汹涌的潮水袭来，淹没了他紧绷的神经，意识迅速沉了下去，坠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恍惚间，床沿似乎微微下陷了一块。
紧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想睁开眼，想发出声音，可身体就像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一般，沉重无比，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是鬼压床吗？
闻槿聿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被子里只露出半颗毛茸茸脑袋、睫毛因不安而微微翕动的人。
他伸出手，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探入叶子钦的枕头底下，准确无误地摸出了那把还套着塑料刀套的水果刀。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手腕翻转，刀子便悄无声息滑落，掉进厚实地毯覆盖下的床底。
缓缓拉下那床几乎要将叶子钦整个人吞没的被子，闻槿聿俯下身，他伸出手亲昵地不轻不重捏住叶子钦的鼻子。
“别睡了。”他似乎很开心，“快起来，我来找你了。”
叶子钦是被憋醒的。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张俊美到极致，却也邪异到极致的脸凑得很近。
叶子钦大脑一片空白，他张开嘴，想要呼喊。
还没等声音溢出喉咙，一只手掌便覆上了他的嘴巴，将他呼救声捂了回去。
“唔……唔！”
他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想要从床上弹起来，却被闻槿聿连人带被地死死按在床上，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一座山压了下来，让他动弹不得。
“嘘——”
闻槿聿的声音轻柔，“乖一点，不然，我就先去隔壁拜访一下你的朋友。”话语里，却藏着最赤裸、最冰冷的威胁。
叶子钦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挣扎戛然而止。
察觉到身下人的顺从，闻槿聿手上力道稍稍松了几分。
叶子钦眼珠转动，一只手悄悄地去摸索枕头底下。
我刀呢？！
闻槿聿看着他那双因惊恐和疑惑而瞪大的眼睛，唇边笑意更深了。
“你在找这个那把可爱的绿色水果刀吗？”他仿佛知道叶子钦在想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啊，真不巧，刚才手滑，不小心弄掉了，可能在床底下吧。”
“你也是，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床上，伤到自己怎么办。”语态似在教育顽皮的孩子。
叶子钦：“……”
很好，这是他给闻槿聿的设定。
生性多疑、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做事滴水不漏。
什么叫做因果报应，今天也是体验了一回。
“你是我的创作者，如果你死了，我大概也会跟着消失吧。”
叶子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能感觉到，闻槿聿现在似乎并没有立刻就要取他性命的念头。他大着胆子，用眼神拼命示意闻槿聿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他有话要说。
闻槿聿看懂了他的眼神，却没有立刻松手，反而歪了歪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不行哦，万一你大喊大叫，引来了别人怎么办？那样的话，我就不止要杀你一个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喜欢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那样太麻烦了。”
叶子钦拼命地“呜呜”几声，瞪大眼睛，用力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喊人。
“好吧，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满足一下你的需求也无伤大雅。”他勉为其难同意了。
手松开的瞬间，叶子钦猛地弹起，拼尽全力往门边冲。指尖距离门把手，还有一寸。后衣领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后一扯。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跌入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
闻槿聿从身后紧紧环住他。
手臂如钢铁铸成的镣铐，死死箍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都说了别跑，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他微一偏头，语调中带着抱怨，“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改变主意了。”
他顿了顿，揽在叶子钦肩胸前的手臂微微收紧。
“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死不如赖活着！叶子钦在心里默念三遍，努力压下被这个动作禁锢的羞耻感，放软了声音，这姿势让他说话都有些费力：“你……你说。”
“为什么要创造我？”
闻槿聿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语气出奇的平静。
“为什么要赋予我那样黑暗绝望的出身，让我经历所有你能想象到的、甚至超乎你想象的悲惨，最终把我塑造成一个彻头彻尾、人人唾弃的反派？”
“每个角色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不是么？”他的声音轻颤，像是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那些所谓的正义与光明，用我的血泪和绝望，去对比他们的伟大？”
叶子钦蓄力向后肘击的动作停住。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反派是故事结构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矛盾冲突的催化剂，是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
“创造你是因为小说里，总需要有人来扮演反派的角色，推动剧情发展。”叶子钦开口，“至于那些设定……反派之所以会成为反派，总要有一些合理的、能够支撑其行为逻辑的后天经历和变化缘由。总不可能有人天生就是无可救药的坏人吧。”
可是，也不是每一个故事都需要反派的存在……
闻槿聿静静听着，下巴无意识蹭了蹭。半晌，他才低低呢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吹入叶子钦耳中：“可我……就是天生的反派啊。”
“你创造我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反派吗？”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字字句句都敲在叶子钦心上，“在我还没有被‘写’出来，在我还只是你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设定时，我的命运，不就已经注定了吗？”
叶子钦的眼睫剧烈忽闪着，他想开口反驳，想说“不是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闻槿聿忽的把人转向面对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在我被炸死，或者说，在你让我‘下线’的那一刻，”闻槿聿深深凝望着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子钦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哪句话？
他说过什么话？
难道是那句……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叶子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因为……你是我……”
见那双狐狸眼眯起，叶子钦求生欲瞬间爆棚，果断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儿子”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急中生智改口道：“因为你是我在这本书所有角色里，投入心血最多的一个！也是我个人……最偏爱的一个角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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