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不死》集刀彻

12、第12章

　　深灰色的车辆在高速路上疾驰，如同箭矢离弦划破风声，栏杆指示牌从26km到2km，车辆下了光晖高速，没多久，又开上另一条高速。
　　直至清晨来临，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灰车才在一片空旷之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女警先下车，对着call机叫人前来接应，车里的人陆续被带走。

　　等到池音和邢少诀要出来时，女警挥手让他们坐回去，“别急，还没到你们。”
　　池音问：“能下车透透气么？”
　　邢少诀从池音耳边伸出头来，“对啊，下车等行不行，开了一整晚，你们不累我累啊。”
　　女警没空回应他们，忙着和call机通话，眼见他们要下车，只抬手拦了一下意思意思。

　　这地方空空荡荡，只有几辆同属于总局的灰车零散停着。旁边还有一片海，海浪拍打礁石，传来阵阵涛声。偌大的临海边地，将被天上的微光点亮。
　　池音把目光转向身后，邢少诀正倚车按手机，他走到邢少诀身旁，放小了声音，“这是哪里？”
　　邢少诀瞟了眼女警背影，用口型道：“晖周。”
　　女警忽然转过身，关了call机别在腰间，朝他们两人一挥手，“跟着我。”

　　各自坐上了总局的警用摩托，他们被领进一家医院，坐在等候厅里排队。
　　先抽血，血液为蓝色的人，当场被带走。再检验，血液里的abo信息素值有异常的，也要被带走。剩下的人领完警方补偿，就可以去指定的酒店休息。
　　检验报告单上，Alpha信息素值一栏，邢少诀显示易感期异常，池音显示腺体异常。
　　女警看看他们，又看看手里的两张单子，分别递了出去，“你们两个，再跟我走一趟。”

　　黎明时分，天光破晓。
　　马路边有一排排大档口，基本都做海鲜生意，中间也夹着两三家泳装店和小超市。
　　在尽头处，有一家废弃的停车库，卷帘门低低开着，女警抬手一掀，哐哐哐，又往下一拉，哐哐哐。

　　“你们先待这，晚点会有人过来检查。”墙边有一摞叠好的塑料胶椅，女警抽出两张分给他们。
　　“那你呢？”邢少诀坐椅子上。
　　“守着你们，这是我工作。”女警call机响了，她报告完目前情况，把卷帘门拉到头顶，朝不远处的守卫厅招手，握拳仰头做了个喝水姿势，又比出三根手指。

　　守卫送了三瓶水过来，女警交代他，“晚点我可能要去另一边，接替我的同事如果来晚了，你帮忙看着。”
　　守卫往她身后一看，就见两张帅脸俊颜，不用女警多言，他先发了两瓶水出去，然后问：“就他们两个？”
　　“应该还有其他人，只是还没到。”女警喝完水，拉了张椅子坐下，她问邢少诀：“是不是后悔了，如果当时在小区门口配合工作，哪里会到这里来？”

　　邢少诀转头问池音：“你呢？”
　　池音又问回女警：“那个飞行异能者的出现，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没线索，难道还要乱编么？不提供线索，就要来做身体检查，是不是太霸道？”
　　女警笑了笑，“深夜那个点，还在街上晃的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你们那个小区位置比较偏。对于异能者，我们向来是宁抓错不放过的。察觉到可疑人员，如果提供不了线索，那就先带回来检查再说。”

　　池音淡笑道：“如果你们内部有异能者，也是一视同仁么？”
　　女警笑容渐敛，上下扫他两眼，稍显严峻地道：“我们内部没有异能者，注意你的措辞。”
　　“抱歉。”池音一点头。

　　邢少诀勾着嘴角听他们争论，心道，池音以前就是总局的人，两个总局的互扯一嘴毛，怪有意思。
　　“检查的什么时候来？”邢少诀站起身，把外套往上一拉，拉链到最顶上成了立领，“我要走了。”
　　女警满脸严肃地站起来，张嘴刚蹦出一个字，剩下的全淹没在哐哐声里。

　　卷帘门被彻底掀开了，阳光直往停车库里照。
　　警察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惊讶地望着女警：“你怎么还在这？那边一早叫你过去了。”
　　“我没收到消息啊！”女警刚说完，腰间的call机就在震动，接call前，她用眼神示意警察，“那两个可能有点情绪化，你多注意。”

　　警察道：“接替你的不是我，我就是带人过来，我马上就得走了。”
　　守卫适时道：“这里我看着，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和你们联系。”
　　“辛苦。”警察客套完，又问女警，“他们两个，谁是邢少诀？”

　　“我是。”邢少诀从池音面前经过，一握池音身侧的手，“晚点见，有空一起看海。”
　　池音没说话，却是回握了他的手，然后松开。
　　邢少诀走到警察面前，“找我什么事？”

　　警察在女警困惑的目光中，带着邢少诀借一步说话，他道：“你是邢少诀？那你认识秦先生？”
　　“是啊。”
　　“好的，光周分局同事托我告诉你，你一回光周就去找秦先生，他说他等你很久。”
　　“没问题。”
　　邢少诀迎着朝阳踏出了门，站在遍地阳光之中，他回眸看池音，池音在停车库的阴影里回望他。

　　-

　　晚风轻拂，空气中混着海水的咸湿味，这片沙滩细腻柔软，邢少诀在上面来回踱步。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邢少诀举着手机问。
　　电话对面是江夜，“没什么问题。”
　　“那挂了。”
　　“等等啊邢少，有个消息我应该告诉你，听说邱云想扳倒秦振堂，这事我们参与吗？”
　　“不参与。”
　　“好的，不过你怎么跑到晖周去了？”
　　“我想来就来，你记得把生意打理好，别亏我钱啊。”

　　邢少诀望见夜幕中走来一道身影，直接挂了电话，没等池音从沿海护栏下来，他先走了上去。
　　“才出来？那帮人为难你了？”一按栏杆台面的石墙，他轻跃而起，坐墙上仰望池音。
　　池音在他身旁蹲下，拿出了一张白卡，这是他们早晨假借握手传送的东西。

　　池音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问：“你是谁？”
　　邢少诀两指夹住白卡，往前一扬，白卡咻地没入海里，随波逐浪去漂流了。
　　池音盘腿而坐，他望向辽阔无边的大海，默不作声。邢少诀则望着他，是真心喜欢他这副皮囊。

　　这样相对无言、自然舒适的时刻，是稀有少见的，心照不宣般，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池音换了个姿势，他坐墙上双腿悬空，面朝大海，他提起了白天的事。
　　“那帮总局的人看到我有白卡，直接放我走了。”他侧目看向邢少诀，“原来那张白卡不是你家门卡，而是总局超科队的专用卡，你以前是超科队的人？”

　　邢少诀双手撑地，把身子歪向他那边，“我回答你，你也回答我？”
　　池音道：“可以。”
　　邢少诀一腿支了起来，踩在墙上，“我和总局没关系，有个朋友以前是超科队的，把卡落下了。”
　　池音不问真假，只是点了点头。

　　邢少诀问他：“那你呢，你以前在总局工作，是哪个队伍哪个部门？”
　　“这是你用异能探出来的？我从没说过我是总局的人。”停顿须臾，池音接着说，“我以前是，总局外勤行动大队，反恐特勤部组长。”
　　“特勤部？不像，我看你身手更像应急部。”邢少诀想起和池音过招的画面。

　　应急部，是捕捉或猎杀怪物的部门。特勤部，是给尸体或现场善后的部门。池音那狠厉的打斗架势，怎么看都属于前者。
　　邢少诀又追问，这问题是他最好奇的一个，“所以你找我算命，来我棋牌会所，都不是冲我？”
　　池音道：“嗯，只是凑巧。”

　　邢少诀莫名松爽，池音不是针对他，那他对池音是彻底放了心。
　　他把放墙下的两条腿收回来，面对池音盘腿坐，“看来我们确实无冤无仇，那你不是冲我，又是为了什么？”
　　池音沉吟片刻，“修复药，你知道哪里有么？”
　　“光周应该有，回了光周我帮你打听。”邢少诀倾身向前，“我给你找修复药，你给我做蛋炒饭，行不行？”
　　池音笑了，“能找到再说。”

　　池音笑得柔和，今夜月光也柔和，邢少诀没来由得感慨，“你要是Omega就好了。”
　　池音微挑了眉毛，转眸看他，“你看起来不缺人，怎么还整天一副……”
　　“一副什么，你以为我是很随便的人？我是对你一见倾心啊，但你是个Alpha。”邢少诀突然放低音量，“你不知道，其实我是个深情专一的人。”

　　池音说：“确实不知道。”
　　邢少诀道：“我看你是个浪荡情场的，你都谈过什么样的Omega，你喜欢性子乖的听话的，是不是？”
　　池音却道：“没谈过。”

　　这回答，邢少诀不信，但他转念一想，他也是没谈过。不过他不谈，是觉得麻烦，谁知道找上他的Omega会是些什么人。池音肯定也不缺人，却从未谈过，这勾起了他的好奇。
　　池音却是这么说：“经常奔波，安定不下来，就不耽误别人了。”
　　邢少诀道：“我也安定不下……”

　　哒哒哒——
　　一阵又快又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邢少诀收声，与池音对视一眼，两人迅速站了起来。
　　哗！
　　半腰高的草丛里，突然冲出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气喘吁吁，头肩挂着几片草叶，两眼瞪如铜铃，惊恐地望着池音和邢少诀。
　　他只到他们膝盖上方，看他们犹如看巨人，他攥着小拳头，瞪着眼睛转身要走。
　　“去哪啊？”
　　听见那个最高的哥哥说话，他不敢动了，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座人形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