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桥》兔子耳朵会劈叉

10、第十章 幸福的具体意义

　　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在地上画出一道金色痕迹，屋内仍然有些昏暗。万桥缓缓醒来，睁眼却发现谢上予正看着他。
　　“睡得好吗？”
　　“冷。”万桥钻进谢上予的怀里，将人紧紧抱住。
　　谢上予将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回抱住他：“现在呢？”
　　万桥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用脸在谢上予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又眯着了。
　　再转醒，已经是正午。万桥有些恍惚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去浴室洗漱。架子上，是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新毛巾。万桥洗完脸，才算彻底清醒过来，目光落到镜子里脖颈处的吻痕上，他用水拍了拍，希望能消退，但这毕竟不是烫伤，一时半会消不了。他有些无奈，明明想按部就班地完成计划，掌控好所有事情，偏偏总是超过预想。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万桥从浴室出来，谢上予已经在厨房做好饭。
　　“醒了？”谢上予笑着看向他。
　　“嗯。”万桥在餐桌旁坐下，觉得浑身都有些疼。
　　谢上予将一杯牛奶放到他面前：“先喝杯牛奶。”
　　万桥拿起牛奶，温度刚刚好，他喝了一口，仰着的脖子受到拉扯，瞬间又开始抽疼，他抽一口冷气，用力捏了捏后颈。
　　“疼吗？”谢上予见他这样，忍不住翘起嘴角，“你昨晚抽筋了。”
　　“……不要说这种话。”
　　“这里没有其他人。”
　　“讲这些话……你不会害羞吗？”
　　谢上予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抱歉，让你害羞了。”接着端起那杯牛奶放置万桥唇边：“张嘴。”
　　万桥直勾勾看着他没动，眼睛亮晶晶，像是不理解这个指令。
　　“看着我干什么？张嘴，喝牛奶。”
　　万桥愣了两秒，还是顺从地张开嘴，任由谢上予将那杯温热的牛奶喂进他的嘴里。牛奶喝了一半，谢上予轻声问：“还要吗？”
　　万桥将嘴里牛奶吞掉，摇摇头：“不想喝了。”
　　“好，吃饭吧。”

　　很快，菜和汤全都被端上餐桌。万桥面前也被放上一碗糙米饭。
　　谢上予将一碗鸡汤舀好放在万桥面前：“喝汤。”
　　汤里除了鸡腿，还有枸杞、山药以及冬虫夏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万桥皱眉：“这是鸡汤？”
　　谢上予笑了：“这是药膳，我爷爷是中医，我不会乱放的，这几味药都是补药。”
　　“补什么？”
　　“你只管喝。”
　　万桥乖乖喝下一大碗，然后又吃了些菜。谢上予做饭很好吃，他这种不爱吃饭的人也总能吃上一大碗。
　　“好吃吗？”
　　“嗯，”万桥点头，“很好吃。”
　　“下次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会准备的。”
　　“好。”
　　“还有水果和鲜花，你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酸的水果。有一点酸的我都不喜欢。”
　　“花呢？”
　　“嗯……白玉兰。”
　　“白玉兰？”
　　“嗯。”
　　“好。我记住了。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今天天气很好。”
　　“好。”

　　万桥很喜欢院子里那棵柠檬树，凑近闻总是有股苦涩的柠檬香。如今开花了，花瓣小小的，白白的，万桥便凑得很近去闻花是是什么味道。
　　“有闻到什么味道吗？”谢上予正端起一杯红茶，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有点苦的味道。”
　　万桥摘下一朵花，走过来坐下，放在手里细闻，又递给谢上予：“你闻闻。”
　　谢上予接过：“嗯，确实有点苦。你可以放身上，可以驱蚊。”
　　“它开花了，是不是快结果了？”
　　“得等到夏天才会结果。”
　　“夏天。那就可以泡柠檬水了。”
　　谢上予笑笑：“这个建议不错。”
　　“不过，我不喜欢夏天。总是很热。我想找一份凉快的工作。”
　　谢上予顿了顿：“你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实习了对吧？”
　　“嗯。”
　　“那，你想不想去一个不那么热的地方？例如……伦敦。那里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夏天很凉快，还有维多利亚式建筑，无与伦比的艺术氛围……”
　　万桥摇头：“抱歉，我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样啊，”谢上予将茶杯放下，随后笑笑，“我们出去约会吧。”
　　“约会？”
　　“嗯。就像所有情侣那样约会。”
　　“去哪儿？”
　　“去哪里都可以。选择权交给你。”
　　万桥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去散步吧。”
　　“好啊。”
　　谢上予站起身，从屋里给万桥拿出外套：“别着凉。”
　　万桥穿上外套，对着谢上予伸出手。
　　“什么意思？”谢上予眼含笑意。
　　万桥垂下睫毛，声音也变软：“约会不都要牵手吗？”
　　谢上予笑意加深，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出门去。

　　两人就这样在春天里散步，浑身洒满温暖的阳光，手牵着手，周围是生机盎然的新绿，一切都幸福得不加掩饰。
　　沿着街道一直走，是绿色的江水。江风吹得人很舒服。两人走着，聊着。万桥还带谢上予去逛超市，两个人一起买菜，买零食。
　　接着又回到家里，两人一起做饭、吃饭、洗碗。
　　最后，万桥将窗帘全部拉上，打开投影仪，和谢上予窝进沙发，盖上毯子，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看一部爱情电影。
　　“这个男主角像陈兰登。”谢上予突然说着。
　　“哪里像？”
　　“犯蠢的样子像。”
　　万桥笑了：“别说人家的坏话。”
　　万桥看得认真，男女主结婚的时候，也被触动：“真好。”
　　“你想结婚吗？”
　　万桥转过头看他：“不。这样就够了。”
　　谢上予也认真地看着他，听他说未曾说过的真心。
　　“我一直想要的，只是有个小房子，和喜欢的人一起散步、买菜、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这样就很好了。”
　　万桥笑了，笑得满足：“真的很好，很幸福。”
　　他的梦想不再是梦想，幸福也不再无具体意义，而是有了生动的模样。此后每当他在书里看到幸福两个字，都会浮现这天的情景，他和谢上予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互相依偎着，平静又满足。
　　尽管他们后来分开了很久，距离着八千五百三十四公里，间隔八个小时的时差，他关于幸福的定义仍未改变，仍然是和爱的人一起过普通的生活，只是那个时候，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只有在发呆的他一个人。

　　“万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温温将书包扔到桌子上，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消息吗？”万桥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才发现早已经没电关机，“抱歉，昨晚忘记充电。”
　　“你手机没电，你是怎么坐公交车来学校的？”
　　万桥瞟了一眼讲台上的人，有些心虚地沉默了一下：“就，给的现金。”
　　温温叹口气，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
　　“确实有点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同学们，上课了。”谢上予在讲台上打招呼。
　　台下尖叫声一片。
　　“谢教授！您总算回来了！！”
　　“我们好想你啊，好想你给我们上课啊！”
　　“对呀对呀，您都一两个月没来了，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
　　谢上予微笑着翻开书：“同学们这样说，那刘教授可要伤心了。刘教授对德国哲学研究颇深，有门公开课就是专门介绍包括费希特、黑格尔、胡塞尔、康德等一些哲学家。我推荐大家一定要去听。德国哲学如同他们的国家……”
　　万桥抬起头，在最后一排，和无数目光一起仰视着谢上予。看他站在讲台上平和又耐心地娓娓而谈那些哲学的理论、西方和中国的哲学史有何相似和不同，讲述那些哲学大家荒谬的人生如何塑造出他们精神的硕果……
　　“万桥，我有事和你说。”温温看着万桥，欲言又止。
　　“嗯？”万桥拿起笔，正在做着笔记，“我们下课讲好不好？”
　　“但是这件事情很重要……”
　　“嗯。”
　　“你听我说嘛。”
　　“嗯。”
　　“你就会嗯！哼！你根本就没有听！！！”温温咬牙切齿，气鼓鼓地揪住万桥的脸，“你这个负心汉，你一点也不在意我！！坏蛋！！！”随后将书包一甩就扬长而去。
　　半响，万桥才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温温怒气冲冲离开，有些懵。自己什么时候惹了她？
　　他蹙着眉回过头，才发现教室里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集中到他身上。
　　而讲台上，谢上予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位同学，请你来阐述一下加缪的荒诞主义和萨特的存在主义观点的对比。”
　　万桥在无数目光中缓缓站起：“抱歉，我没有听到问题。”
　　前面的同学好心提醒：“加缪的荒诞主义和萨特的存在主义观点的对比。”
　　万桥沉默两秒，随后低下头：“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谢上予站在讲台上，双手抱胸，金丝眼镜下，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刚刚没听。”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取笑声。
　　“知错能改，万桥同学，等会儿可不要再继续走神。”
　　“嗯。”
　　“好，请坐。”
　　万桥坐下，面不改色，却用力地在笔记本上写上几个大字：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