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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太极宫藻井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坠落,沈翎的命魂金芒穿过琉璃瓦时,秦翊看清了光晕中浮动的《开元占经》残页。那些被历代太史令涂抹的谶语正在重组,在贪狼星位凝成沈翎的面容——眼角却带着她从未有过的悲悯神色。
      "戌时三刻,北辰移位!"秦翊挥刀斩断缠在殿柱上的星纹锁链,发现天璇刀吸收的地髓紫火正在改写刀身咒文。他追着金芒跃上承天门时,看见整个长安城的阴影都在扭曲,仿佛有巨手在拨动天地为盘、城池为棋。
      沈翎的命魂突然俯冲进龙首渠。水流倒卷的刹那,渠底露出青铜棋盘,每颗棋子都是缩小的浑天仪。她的金芒在棋枰上拖出血色轨迹,最终停在"天元"位。秦翊的瞳孔猛地收缩——那里本该是紫微星位置,此刻却浮现出七星阁废墟的虚影。
      黑袍人的笑声从每颗棋子传出:"好徒儿,这局棋你终究是输了!"棋盘突然竖起,三百六十枚棋子化作星门,门后伸出裹着龙袍的枯骨之手。最中央的星门里走出的,竟是十二位李唐先帝的尸身,他们手中玉圭拼成的图案,正是沈翎后背消失的北斗胎记。
      秦翊的刀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胸膛。在刀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他看见天璇星纹里藏着的小字——"破军祭刀,北辰可现"。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沈翎在华清池说的那句"斩紫微",反手将刀掷向七星阁虚影。
      紫火吞没星门的刹那,长安地底传来钟吕之音。沈翎的命魂金芒从棋盘炸裂,贪狼星位迸发的强光中,秦翊看见二十年前的真实画面:七星阁地牢里,黑袍人剜出自己心脏放进青铜灯盏,而灯芯里跳动的分明是沈翎的命魂!
      "原来你才是灯芯..."秦翊接住坠落的金芒,发现光芒里裹着半片龟甲。当他的血浸透龟甲时,空中突然展开横跨百里的星图,图中"北辰归葬"四字正化作流星雨坠落。
      流星砸中十二帝尸的瞬间,太极宫地砖浮现出完整的《推背图》第六十象。卦象中的日月星辰突然开始倒转,沈翎消散的命魂竟从卦辞笔画里渗出,凝成新的紫微星印在秦翊额间。
      子夜更鼓响起时,长安恢复了诡异的平静。秦翊站在只剩半截的浑天仪前,手中天璇刀映出西方天际异象——贪狼星彻底消失了,而本该属于紫微星的位置,悬着一盏青铜灯,灯芯是跳动的金色火焰。
      太液池底的青铜浑天仪突然浮出水面,惊起夜栖的寒鸦。秦翊踏着冰裂的池面走向仪轨,额间紫微星印将冰层照得通明。那些本该沉在池底的《麟德历》玉简此刻悬浮半空,简上文字如蝌蚪游入浑天仪裂缝,在卯位凝成沈翎模糊的侧脸。
      "寅时三刻,归藏启阵。"秦翊用天璇刀划开掌心,血珠坠入仪枢时,整座长安城的地砖同时翻转。从裂缝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裹着星光的玄色泉水,水中沉浮的龟甲残片拼出句新谶:"紫微饮刃,贪狼还魂。"
      池心突然升起青铜棺椁。秦翊的刀尖刚触及棺盖,就听见熟悉的笑声从四面冰层传来:"为师教过你,北辰归葬不是终点。"黑袍人的虚影自星印中渗出,手中天玑如意竟由虚化实,"七星灯燃尽的是命数,烧不毁的是星髓。"
      沈翎的面容在浑天仪内壁一闪而逝。秦翊猛然醒悟,挥刀劈向自己额间星印。紫血喷溅在棺椁的刹那,十二道金锁同时崩断,棺中跃出的却不是尸体,而是裹着星尘的《连山易》残卷。竹简展开时,终南山乱葬岗的磷火尽数飞来,在池面拼出北斗倒悬的星图。
      "原来归藏易髓需要..."秦翊的话被咽喉突现的冰凉打断。沈翎的匕首虚影正抵着他跳动的血脉,而持刀者的双眸泛着贪狼星的红光。她的声音裹着二十年前的雪夜寒气:"师兄,你欠七星阁的该还了。"
      池底传出编钟悲鸣。秦翊在刀光中后仰,见沈翎的虚影每踏一步,池面就浮现一颗血色星辰。当第七步落下时,那些在骊山熔化的青铜棺椁竟从星图中重生,棺盖上的天干地支正以惊人速度倒转。
      "子午逆转,你竟敢篡改归藏时辰!"黑袍人的如意突然炸裂,碎片化作三百六十颗流星袭向浑天仪。秦翊趁机擒住沈翎手腕,却发现握着的竟是杨玉环那支金簪。簪尾龙须刺破掌心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七星阁地牢的真相——沈翎被烙上胎记那夜,窗外站着个戴昆仑奴面具的妇人,手中握着半片带牙印的玉珏。
      冰层轰然炸裂。秦翊在坠入池底的刹那,将金簪插入浑天仪窥管。紫微星印突然离体飞出,在穹顶映出完整的《推背图》末象。图中本该空白的卦辞处,沈翎的命魂金芒正一笔一划写下:
      "苍龙七宿归墟日,却是破军照影时。"
      钦天监藏书阁的蠹虫突然集体暴毙,沈翎踩着虫尸翻找《乙巳占》残卷时,发现霉烂的书页间夹着半片青铜晷针。针尖残留的星砂正与她发间金簪共鸣,在青砖地面映出长安城外灞桥的方位图。
      "这齿痕..."秦翊用刀尖挑起晷针侧面的凹槽,与三日前曲江池底捞出的水钟齿轮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时那个古怪手势——拇指与尾指相扣,恰似北斗第五星玉衡的形状。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子时的雾气中竟混着龙涎香气息。
      沈翎突然按住胸口后退两步。紫微星印的位置渗出金血,在地面星图上蚀出"辰时三刻,荧惑守房"的卦辞。她正欲细看,整座藏书阁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书架上的浑仪部件如暴雨倾泻。在青铜撞击声中,她听见极远处传来羯鼓节奏——正是那夜骊山七星灯阵启动时的《凉州》大曲!
      秦翊抓住飞坠的晷针插入地缝,裂纹中喷出的却不是地髓,而是裹着冰碴的玄色泉水。水面倒映的星空里,北斗第三星天玑的位置赫然悬着两枚星子,较暗的那颗正缓缓移向紫微垣。
      "双玑夺宫!"沈翎扯下半幅帷幔浸入黑水,布料瞬间浮现出陌生星图。图中贪狼星被二十八宿团团围住,而本该属于太微垣的位置,竟标注着"景龙三年七月初七"的日期——正是二十年前她被遗弃在乱葬岗的日子。
      地底传来机括咬合的巨响。秦翊挥刀劈开翻倒的博古架,露出后面被铜汁封死的暗门。门缝渗出靛蓝色烟雾,在虚空勾勒出南斗六司的星纹。当他的刀尖触及星纹中央时,整面墙壁突然变得透明,显出后面深达百丈的地下祭坛——坛中央悬浮的青铜浑天仪竟比太史局那尊大出七倍!
      沈翎的匕首突然脱手飞向浑天仪。在刀柄触及仪轨的刹那,她看见自己后背消失的胎记正投射在二十八宿圈上,而破军星对应的刻度处,插着支带牙印的玉簪——与杨玉环那支金簪形制完全相同,却更显古旧。
      "这不是开元年的工艺。"秦翊用刀背格开突然袭来的星砂箭矢,发现祭坛四角亮起青鸾铜灯。灯焰里浮现出四位戴星冠的道人,手中法器分别刻着南斗六司中四星纹样。为首者拂尘轻挥,浑天仪突然逆向旋转,将沈翎的胎记投影撕成碎片。
      沈翎在气浪中抓住祭坛边缘的螭吻浮雕,指甲缝渗出的星血在青铜上蚀出卦象:"天机晷裂,当取瑶光。"她猛然想起十岁那年,师父带她到终南山挖出的那尊断裂石晷,晷面裂痕与此刻浑天仪的损伤纹路完全一致。
      秦翊的龟甲突然在怀中自燃,灰烬凝成箭矢形状指向东北。他挥刀劈开道人虚影,发现天璇星纹竟在吸收青鸾灯焰。当第七盏灯熄灭时,浑天仪核心传来玉石俱焚的碎裂声,二十八宿圈迸发的强光中,隐约可见北斗第七星方位躺着个襁褓,婴儿心口插着半截晷针。
      "原来我才是补天晷的..."沈翎的嘶吼被穹顶坠落的星髓淹没。在最后的强光里,秦翊看见二十年来的所有星象异变,最终在虚空连成个完美的北斗勺柄——而勺心位置,赫然是沈翎被烙上胎记那夜的七星阁地牢!
      终南山北麓的岩层裂开七寸宽缝隙,沈翎摸着岩壁上结晶的星髓,触感与三日前浑天仪爆裂时溅在掌心的碎屑完全相同。子时的月光被缝隙挤压成惨白色,照见深处青铜椁表面浮动的《皇极经世》残篇——那些本该镌刻在观星台的文字,此刻正在椁盖上游走成贪狼星吞月的异象。
      "坎位有尸蜡味。"秦翊的天璇刀挑开蛛网,刀刃星纹突然映出二十八个移动光点——是嵌在洞顶的南斗六司星图!最暗的司禄星方位渗出黑水,在地面蚀出"瑶光蚀月,当饮井鬼"的血色卦辞。沈翎的紫微星印突然发烫,她看见自己投在岩壁上的影子长出了堕马髻。
      青铜椁毫无征兆地开启。棺内不是尸骸,而是整块雕满星纹的隋朝宫砖,砖缝渗出暗红液体竟带着龙脑香气。秦翊的龟甲灰烬突然悬浮成罗盘,指针剧烈震颤间,他听见极远处传来熟悉的羯鼓节奏——这次夹杂着吐蕃诵经声。
      "这不是葬器..."沈翎用金簪划开宫砖表面青苔,露出下面完整的二十八宿油灯阵。每盏灯芯都是凝固的血块,灯座刻着的"开皇九年"让她后背发凉——比七星阁存在的时间早出整整百年!当她触碰天枢位油灯时,整座洞穴突然倾斜,岩壁渗出星髓凝聚成浑天仪虚影,仪轨缺口处插着的正是钦天监失踪的晷针。
      秦翊突然挥刀斩向虚空。金属相撞的火星中浮现出戴冪离的女子轮廓,她手中玉琮与沈翎的紫微星印产生共鸣:"星髓养器八十载,终是等到破军照井时。"女子声音带着终南山雾气的潮湿,掀开冪离的刹那,沈翎看见那张与杨玉环七分相似的脸上,印着北斗第四星天权的胎记。
      洞穴开始崩塌。女子袖中甩出的星砂在空中拼出《步天歌》残句,秦翊认出这是隋朝太史令张胄玄的笔迹。当"荧惑入南斗"五字嵌入岩壁时,青铜椁突然立起,棺内宫砖浮现出长安地脉图——原本的七星阁位置,此刻标注着"归墟之眼"四个古篆。
      "原来大业九年的荧惑守心局..."沈翎的惊呼被突然刺入地脉图的弩箭打断。箭杆缠着的星纹布正是河朔三镇军旗材质,箭簇却刻着吐蕃苯教密文。女子在乱石中轻笑消失,留下句"太阴蔽日时,记得去感业寺找武瞾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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